架空层风大,一阵紧似一阵地刮,冷飕飕的,不方便练舞。
慕静在群里通知他们,更改练舞的时间和地点,又联系了工作室的一名老师进行指导,带着他们练习。
可谓煞费苦心。
就因为这点变化,云栖久再没在周五上午练舞的时候,见过许苏白。
直到有一天,许苏白发了一张照片给她。
照片中,她独自一人对着镜子,跟随音乐起舞,发丝飞扬,裙摆摇曳,背影单薄清瘦,却不失帅气。
镜中照出了她的脸。
她微抬下巴,半垂眼睑,面无表情,又甜又丧。
周围一圈人或蹲或坐,都在看她。
云栖久把照片放大,透过镜子,看到许苏白就藏在靠近后门的人堆里,手里拿着一台单反,镜头对准她。
托着镜头的食指根部,卡着一枚色泽光亮的衔尾蛇戒指。
许苏白只是发照片给她,却只字未言。
云栖久拿不准他的意思,主动发问:【你怎么会在舞蹈室?】
X:【来看你练舞。】
既不是偶然经过,也不是来看别人。
就是专门来看她的。
云栖久红了脸,一摸齐肩的头发,心陡然冷了几分。
79:【没什么好看的。】
X:【你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但是所有人都在看你。】
X:【这说明什么?】
79:【?】
X:【只有你他妈眼瞎。】
79:【……】
云栖久一时无言。
X:【你最近好像在躲我?】
X:【上次在教学楼下看到你,跟你打招呼,你也不应,转身就跑。】
X:【这么一想,你不会就是从那时候起,眼睛出问题了吧?】
79:【才没有!】
她只是觉得自己近期状态不好,发型也难看,不想让他看到而已。
在喜欢的人面前,她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形象的。
X:【你眼睛要真没问题,那我一大活人杵在那儿,你不搭理我,跑什么?】
她装傻充愣:【我不知道,我忘了。】
X:【云六三,你也就只敢在我面前横了[微笑]。】
79:【我哪敢呀。】
X:【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叫什么?】
79:【?】
X:【窝里横。】
79:【……】她有吗?
X:【没关系,我不气。】
X:【像我这么大肚量的人,只要你不太过分,还是很乐意原谅你的[微笑]。】
79:【……】
云栖久瞧着微笑的表情,脑中蹦出许苏白说这话时拽了吧唧的模样。
她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我们的新舞蹈室在哪儿?】
X:【你以为,慕静怎么能那么快就找到新场地,而且,还能轻易请到人来教你们?】
他一说,她才发现盲点。
79:【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X:【为了让你感动。】
X:【当然,你也不用感动到恨不得以身相许。】
看到上一句,云栖久是真的有点感动。
然而,他下一句话,瞬间让她收起了心思。
79:【我哪有要以身相许?!】
她发完后,许苏白那边过了几分钟,才发回消息。
X:【云六三,只要不是违法犯罪、道德败坏、不敬重生命的事,你喜欢做什么,都可以去尝试一下。】
X:【做不到最好也没关系,至少你去做了,可以了无遗憾。更何况,这个世界上,能站到顶端的人,从来都是极少数。】
X:【我还有事要忙,下次再聊。】
至此,许苏白就下线了,也不给她做阅读理解的时间和机会。
云栖久把他的话,反反复复,看了又看,最终得出结论:“他好温柔哦~”
余灯正巧洗完澡出来,拉开了阳台的推拉门,闻言,问她:“你说谁温柔?”
云栖久趴在桌上,侧着脸看她,笑嘻嘻道:“你呀~”
余灯:“……”
不用云栖久明说,余灯从她那少女怀丨春的表情中,就看出来了,“许苏白跟你说什么了?”
云栖久把许苏白的话复述了一遍。
余灯翻了个大白眼,吐槽:“他现在倒是熬得一手好鸡汤。”
以前读高中时,但凡她跟乔陆没考好,许苏白那是真的嘴毒不饶人。
倒也不是说许苏白会爆粗,话直捅人心窝子,就是他那欠嗖嗖的态度,真的很他妈欠揍。
比如——
“你俩牛逼啊,我他妈闭着眼填答题卡,都办不到只拿这点儿分。”
“你俩真没必要用这点分数,身体力行地向我证明,什么叫做‘朽木不可雕也’。”
这么一回忆,余灯的白眼恨不得翻到后脑勺。
许苏白,驰名双标……狗!
-
周一晚,练完舞后,慕静开了个简短的小会,说是元旦前两天晚上,会在学校大礼堂举办元旦文艺汇演,负责人让街舞社排一个节目。
既然是以街舞社为名头,当然是得整个社团都动起来。
云栖久真的很喜欢街舞社的氛围,热络活泼,嬉嬉笑笑的。
更喜欢每个人因为热爱而舞动身体时,迸发出的那股子拼劲。
练舞的时间一延长,用于处理其他事情的时间,就被疯狂压缩。
徐娅经常能看到云栖久在课上奋笔疾书,记笔记写作业,课间则掏出笔记本电脑,十指翻飞地写稿件。
没课的时间里,云栖久不是拿着纸笔和材料,去活动现场采写,就是去舞蹈室练舞,简直忙到飞起。
短短半个月过去,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徐娅觉得心疼,“久久啊,你不累吗?”
“还好,”云栖久把稿件给邓嘉怡发过去,起身打开衣柜,翻找换洗衣服,准备去洗澡,“我还蛮喜欢这种充实的感觉的。”
徐娅瞧着她清瘦凸显的锁骨,感叹:“你瘦了好多。”
视线往下一挪,又说:“不该瘦的地方,倒是没什么动静……你的肉也太听话了。”
“……”
这段时间,云栖久因为劳累,睡得很沉,几乎一沾到枕头,就能睡着。
跟许苏白的联系,在不知不觉间减少。
等她意识到这点时,距离他们上一次聊天,已经过去快一周了。
而且,他们上次聊天的内容还特别单调乏味——
79:【晚安,许苏白。】
X:【晚安。】
熄灯后,云栖久躺在床上,给他发了个“晚安”。
他也很快回她“晚安”。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
她放下手机,拉扯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茧。
今晚的夜风有点大,风声“呜呜”地响,像是有人在低泣,门窗轻颤,发出细微的哐啷声。
云栖久闭上眼睛默数五个数,睁开眼,绞尽脑汁地想了个话题,拿起手机,联系许苏白。
79:【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X:【你还没睡?】
79:【嗯……你之前不是说,砸了一瓶酒吗?我们是不是要说说赔偿的事?】
X:【骗你的。】
79:【?】
X:【十几万的酒,我哪舍得真砸啊,只是随便摔了个空酒瓶而已。】
云栖久翻身,侧躺着,继续问:【真的?】
X:【……】
X:【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真相。】
云栖久鼓了鼓腮帮子,回:【……不行,你怎么能提这种要求呢?】
X:【允许你大晚上不睡觉,跑过来撩我,不准我反撩?】
79:【我哪有撩你?】
X:【如果不是为了撩我,你早就睡了。】
79:【……】
79:【那我睡了。】
X:【睡吧,我跟你一起睡。】
79:【?】
许苏白没再回复她。
云栖久把手机一放,闭眼睡觉。
-
天气越来越冷,荷宿市还没有集中供暖。
刚开学时,尚且勤于上课的大一学生们,现在已经在老油条的带领,以及寒冷天气的侵袭下,变得越来越懒。
女生们别说化妆了,在睡衣外裹上厚厚的长大衣,就拿上东西去教室上课。
平安夜当晚,新闻1班和机械工程1班、2班绸缪已久的联谊,在一家音乐餐吧拉开帷幕。
作为班长,徐娅早早就带着班干们来这里做准备,还特地为她们宿舍的人占了二楼视野最好的位置。
云栖久她们仨一来到这家餐吧,就朝她走去。
这家音乐餐吧很出名,即使人均消费不低,客流量也很大,光是排队就能把人耗到耐心全无。
何卿卿打量一番,心下惊叹装潢之文艺精美,问徐娅:“你们是怎么办到的?居然能包下一家餐吧……我们的钱有那么多吗?”
徐娅剥着橘子皮,答:“谁叫咱们上面有人呢~”
何卿卿:“谁?”
余灯:“这一带的开发商是谁?”
何卿卿一心扑在学业上,鲜少关注外界的事,实诚地摇摇头。
余灯言简意赅:“姓许的。”
何卿卿恍然大悟。
云栖久静静坐在里边,靠着铁栏杆嗑瓜子,低头看楼下。
五颜六色的彩灯流动,烘托出热闹繁华的氛围。
餐吧内人影憧憧,座无虚席,而且不时还有一两个人走进来。
在她们这张桌正对面,有个小舞台。
一个身着黑色皮大衣的长发男子,坐在高脚凳上,抱着一把吉他,闭着眼,深情款款地唱歌。
他身后是LED大屏幕。
上面显现出他的身影,顶上飘着弹幕,旁边有一个歌曲列表,可供顾客们点歌。
何卿卿又问了:“不是说我们班跟机械工程1班联谊么?怎么2班也来了?”
徐娅吃着橘子,冲她挤眉弄眼,“因为只有我们两个班,感觉太冷清了……而且,2班的帅哥也不少啊~”琇書網
余灯嗤笑:“看什么帅哥?我,新闻传播学院新晋院草,天天搁你眼前晃呢,这样你都看不够?”
徐娅把剩下的两瓣橘子塞她嘴里,强调:“我要看男人,男人,OK?”
余灯冷哼。
“你在看什么?”徐娅问云栖久,用小叉子插了一颗草莓,递给她,“这草莓还挺甜的,你尝尝。”
“没看什么。”云栖久应声,接住草莓,道了声“谢谢”。
余灯笑了声,说:“还能看谁?姓许的呗~”
云栖久一噎,偏头咳了两声。
楼下一阵骚动,就连她们这桌附近的女生,都在小声惊呼。
云栖久循声,探头往下看,一眼就看到许苏白顶着个圆寸头,单手插兜,走进餐吧。
黑色高领毛衣盖住了他颈间的文身,外面套着一件翻毛领外套。
他偏头跟旁边的乔陆说话,眼睑懒懒地耷着,灯光扫过他耳垂上的耳钻。
他忽而一笑,犬牙微露,看着仍是一如既往地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云栖久的手扣紧了栏杆。
在他抬头,视线与她相撞的瞬间,心跳彻底失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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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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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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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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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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