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曾先生一时没多想,将秦德威送到这处宅子安置了,回去必然要对秦德威母亲周氏说明情况,然后就被周氏好一通埋怨,因为实在放心不下。
倒不是担心安全问题,毕竟宅子里留了仆役郝大年夫妇这两个大人看着,而且都是曾先生那同乡朋友保证过可靠的,问题应当不大。
周氏最担忧的问题是,自家儿子最近可能是青春期快到了,性情大变且先不说,路子居然还越来越野了,和不知多少野女人勾勾搭搭的。
而且儿子身边还有个不安分不省心的婢女柳月,周氏更是觉得不好。
所以这样的儿子要自立门户,周氏这个当母亲的如何能放心?必须要找个人管着儿子,但这个人又不能让儿子真正厌恶,不然被儿子骂上几天,也就没脸再去了。
正好曾先生辞馆走人消息传开,比较懂事的徐妙璟却舍不得离开曾先生。曾先生也心疼徐妙璟是忠义之后,平时又好学上进,便提出将徐妙璟带在身边传道授业。
而曾先生又想到了周氏的担忧和需求,便向周氏推荐了无事可做的徐妙璇。
周氏打听过徐妙璇的人品和性格,又知道徐妙璇具有多年管教和扶持弟弟的工作经验后,就各种满意。
一方面当女先生,督导秦德威认真学习,开始磨练八股文技艺;另一方面兼任女管家,约束秦德威健康生活,外防野花,内防柳月。
万一碰撞出出火花,闹出女大三抱金砖的事,甚至闹出人命,周氏也没什么意见,就当是早点让自家儿子安稳下来。
在周氏眼里,那徐妙璇委实真不错,如果不是家道陨落又机缘巧合,还有曾先生大力牵线,真轮不到自家惦记。
总而言之,周氏感慨万分,这么多年了,曾先生终于干了件靠谱的事儿。
至于徐妙璇发过的“除非弟弟恢复家业终身不嫁”这个誓,在周氏看来,不过是这个落魄聪明少女对自己的一种保护罢了,听听就好。
长辈的以上种种对独居留守少年的关爱和苦心,秦德威是一无所知的,他只知道,自己又要受着拘束了!
所有少年人都曾经有过一个独立的梦想,渴望着脱离长辈束缚,获得自由的新生活。
但在青溪边这半亩二分地上,却多了个母亲授权的女先生兼管家。比如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小少年想出门去找王怜卿,但女先生非要拉住他写八股文!
他秦德威是个有原则的人,不能为了天天看恟就放弃来之不易的自由。劝退,必须发动嘴炮技能,想法子劝退。
“他们这么说,你就这么答应了?”秦德威忍不住质疑道。
徐妙璇滴水不漏的回答说:“曾先生对舍弟授业大恩,并帮忙解决舍弟县试问题,答应曾先生这点差事又算什么?”
秦德威发出了灵魂的拷问:“你就没有想做的事情?你就没有要追求的梦想?你就没有......”
“没有。”徐妙璇干脆利落的给出了答案。
才说一半的秦德威:“......”
“舍弟不在身边时,确实没什么事情可做。”徐妙璇说得好有道理,秦德威无言以对。
秦德威还没有傻到去问话说,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扬州?
徐妙璇这样一个非奴非婢的、已经发育成熟的、未婚良家及笄少女,跟着三十来岁的单身汉曾先生,肯定不合适啊。
秦德威长叹道:“母亲大人何苦多此一举!”
“也不能怪周大娘不放心,你自己又何尝能让令堂省心?”不知不觉徐妙璇开始进入工作角色,反手一击劝诫道:
“听说你上次拉着徐世安去喝花酒,就闹出了大动静。而且隐隐约约还听说,学堂外出春游时,你竟然又喊了女人来伴游。
又听说光天化日之下姿态十分亲密,简直比大户人家公子哥儿还纨绔浪荡。如此表现,令堂如何能放的下心?”
那都是有原因的!秦德威狡辩不清,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开始貌似很关心单身少女的安全问题。
“你还住在城北?而且一个女子长时间独身来去,万一遇到危险如何是好?”
徐妙璇的回答还是那么滴水不漏:“秦兄弟但请放心,所幸还有个父亲遗留的老军丁在身边护卫,等闲不会遇到危险。”
秦德威语重心长的劝道:“你在城北,这里是城东南,往来也多有不便啊。再说即将进入夏日,我不忍心看你奔波之苦!你若要寻找事情做,不妨在城北就近。”ωωω.χΙυΜЬ.Cǒm
徐妙璇蹙眉想了想才说:“多谢秦兄弟提醒,你所言有理。”
秦德威大喜,又听到徐妙璇说:“我本来就是租房,又穷得没有多少家当,搬家容易,换到城东南这里附近好了。”
为劝退对方,秦德威也是拼命抬杠了:“但你要想清楚,城东南房租比城北昂贵许多,你本身并不富裕,也没稳定收入,何苦来哉!”
徐妙璇继续接下话茬,风轻云淡的问道:“周大娘对我吹嘘说,你最近在县衙混的风生水起?这让我半信半疑的,到底是真是假啊?”
提到自己的事业,男人不能说不行,尤其是在女人面前。
秦德威不觉挺起胸膛,继续吹:“自然假不了,如今县衙大小事务,在下不敢说一言而决,但也少有办不成的!你看你弟弟的县试,我都可以打通关节。”
徐妙璇静静的看着秦德威吹逼,等结束了就询问道:“秦兄弟如此有本事,那么帮忙在附近找间官产房屋居住,租金算便宜点,也是没问题的吧?”
秦德威:“......”
这里解释一下,在国朝初年,高皇帝大规模营建作为都城的南京城时,完全是靠官府规划和驱动的。
当时在城中修建了大量房屋,提供给官、军、新移民使用,产权其实都在官府手里,谓之官房。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官房都归了县衙管理,日常修缮和租金收取也都是由县衙来办,秦德威原来倒是没往这方面想过,没想到徐妙璇提出来了。
对于在县衙里混的“能人”们来说,搞间官房租住这种请求......肯定不算过分。
竟然被偷袭了!秦德威嘴上继续说不要:“这么多年来,南京城人烟稠密,官房早被占满了,而且很多都是世代租用的,合适的屋舍没那么容易找!
难不成,你还要把那些住了几辈子的别人赶出去?本人宅心仁厚,慈善心肠,干不了破家灭门,驱除无辜之人的事情!”
徐妙璇笑了笑,又晃了晃银手镯:“听周大娘吹嘘说,你可是纵横捭阖,弄倒了一批恶霸,让我半信半疑,到底是真的假啊?”
又是同样的口气......自家母亲到底吹了多少水?秦德威突然不敢继续吹了,这姑娘她虽然恟大但并不无脑啊。
所以很是薛定谔的答道:“莫须有。”
徐妙璇轻轻一拍桌子,“这就是了,那些恶霸人物,其中必定有侵占官房罪行!就算他们没有,亲朋们必定也有,清退几间不难吧?”
秦德威:“......”
你这大恟姐能不能不要这么机智,办法一套一套的比我还多!
还有,自己本意是提出困难来劝退她,怎么说来说去,成了帮她解决问题?
不能再这样说了,再说下去,怕不是要连生活费都给她解决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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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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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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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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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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