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姜望想要试一试,自己单人独剑能够深入边荒多远,是有心涉及生命禁区的。但却受阻于两千七百里之前,不得不折返。
有什么变化已经在边荒发生,而姜望对此尚还一无所知。
若非是深入边荒两千六百里,接连遭遇十一尊神临级战力,他或许也还以为边荒很平静。
人们对边荒的印象是什么呢?
是人族对抗魔族的前线,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战场,有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在这里发生,荆牧两大强国联手镇防……
然后就没有了。
未曾踏足边荒者,所有的感怀都太遥远。
以这一次所遭遇的魔物密度来说,姜望很难想象,一旦真正的魔潮发生,会是怎样一个情景。
而历史上那堪称浩劫的魔潮,又是如何被先贤所击破?1
对于边荒的变化,从涂扈的表现来看,牧国肯定是知道一些什么的……是什么呢?齐国知道边荒正在发生的这种变化吗?
魔族的强大战力,在生命禁区前如此泛滥,是否是新一轮魔潮的预兆?又或是有什么魔族强者正在诞生?1
涂扈好好的敏合庙不呆,招待各方使节的工作不做,跑到边荒来做什么?
他口中那个对付他的存在,又是谁?
今次所遭遇的一切,又和《弹指生灭幻魔功》有什么关系?
八大魔功,姜望现在已知其三。
分别是《灭情绝欲血魔功》、《弹指生灭幻魔功》,以及《七恨魔功》。
前两者倒是一看就是一个系列的,唯独后者有些不同,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或许八大魔功的源头,内部也分为几个派系?但
此来边荒,是为了建立对“魔”的认知,可是却生出更多疑问来。
也只能怀揣心间。
骤逢的危险固然令人不安,更让姜望在意的,却是邓岳已死的消息。
邓岳和泰国镇狱司司狱长同时死在边荒,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他终于知道,赵汝成一个秦国流亡帝裔,当初为什么会冒险站上观河台。
这个意赖的小子。
这个早就已经放弃,也压根不愿意再为那些过去的人和事去牺牲的小子……
是不得不站出来,不得不用那样的方式,来保护自己,来回应邓叔的离去。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赵汝成早已经放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赵汝成早已经放弃了一切,只想隐姓埋名地混一生。而现今在边荒杀魔,在战场上拼命,在厄耳德弥修行。
为什么这个世道,一定要逼得不想拼命的人去拼命?
姜望没有答案。
或者说,他还不是那个有资格给出答案的人。
在晦沉的天穹下,他孤身离开了边荒
踏入边荒时,一人,一剑,一只黑骆驼。
离开边荒时,黑骆驼已经没了,驼铃声埋葬在风沙里。但
宇文铎果然守在生死线外,与之一起的,还有在附近游弋的一支骑军。
见到姜望,他松了一口气:“侯爷可算回来了!我还怕你杀得兴起,赶不上继任仪式。”生死线这一边的碧色如海,令姜望心弦微松。随手将储物匣递过去:收集的一些阴魔头颅。”红
笑道:“回头我帮你去换了道元石。”
“不用了。”姜望随口道:“生魂石的意义在于边荒。此来草原,身无长物。这些原材,便当做我个人的贺礼,以此致敬草原儿女为抗击魔族所做出的伟大牺牲。”⑦
宇文铎握紧了手中的储物匣,郑重道
“如此,我替边荒的将士谢过侯爷。
便是不论这批阴魔头颅,单以姜望的实力,进边荒厮杀这么几天,杀得自己都负伤才出来,对于驻守这片区域的牧国军队来说,也是极大地减轻了防务压力。
宇文锋的感谢,说得是真心实意。
姜望只看看他鼓起青筋手背,说道:“我储物匣记得还给我。
回王庭的路上并马而驰,风中皆是自由的气息。宇文铎忍不住开口问道:“侯爷究竟深入边荒多远?怎么竟然受了伤?
“还没有到生命禁区。”姜望陶醉地感受着草原的生机,随口道:“被八个神临战力围住了。”
“八个?!”宇文锋惊道:“你确定你没有进到生命禁区里吗?”
“是在距离生死线两千六百里,不到两千七百里的地方。”姜望回了一句,转问道:“你对主持敏合庙的金冕察司有什么了解吗?
“涂扈涂大人?”
“是,这次看到他了。
宇文铎瞬间沉默了。
良久才道:“那不是我能聊的人。
姜望心中更生惊讶。这个涂扈到底什么来头?
宇文锋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撞家伙,堂堂宇文氏的真血子弟,竟然连聊都不敢聊起来?
仅仅金冕祭司的职务和涂氏之家门,
并不足以支撑这等威慑力。
但他的面上亦只是笑笑:“看来这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先前我还是有些失礼。”
宇文铎认真地说道:“这一次之后,侯爷最好不要与他有太多接触。不然的话,会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姜望讶异于宇文锋会这么评价,于是问道:“一个身上会有很多麻烦的人物,竟然在主持敏合庙这等外交重地吗?”m.xiumb.com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对于牧廷的用人,还真是有很大的困惑。
谁家主持外交的官员,不是那种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物?这种在某种程度上能够体现国家意志的要职,怎么想也不应该让一团乱麻的人执掌才足。”
但宇文铎却不再说了。
姜望是特意等到六月十五日的福地挑
战结束后,才出发去的边荒。口
福地挑战中轻取对手,自是无需格
言。掉到排名第六十九的云山福地之后,
距离第七十二名的东海山福地也已经很接
近。
之所以要从最后一座福地打起,最主
要是为了真正留下独属于自己的挑战轨迹
,其次是为了不错过任何一座福地的特殊
产出。
在此之外……
他也在尝试构筑另一套战斗体系,计
划以此战斗体系,在遮掩幻境身份的同时
,冲击福地排名。现在还未能完善,不过
打福地排名最低的这些神临修士,已经不
成问题。
于六月十六日出发,边荒之中战斗了
五天,在六月二十二日回到至高王庭。此
时距离神死大察司的继任仪式开始,还很
有几天时间。
而诸国使节,也陆续都已经抵达。
威严广阔的敏合庙,在列国使节队伍
都已经入驻之后,也变得喧哗起来。各国
优秀的外交人才,在这样的舞台上辩跹自
如。如姜望这般闭门修行,又独自跑去边
荒厮杀的使节,实属异类。
宇文铎一到王庭,就火急火燎地撒了
,也不知是有什么要紧事。上
姜望独自回到齐国使节所居的院落,
此刻身上的伤势倒是都已经处理妥当,并
无什么妨碍。
乔林巴巴地迎上来,殷勤地牵马。他
后来也知道自己那一日破坏了侯爷的自吹
自撞,心里十分后悔。一门心思想要重建
自己与侯爷间的信任,只可惜侯爷转头就
去了草原,让他精心准备的马屁无处可拍
十分失落。但
“侯爷,您不在的这几天,好些人找
您呢!”他语气神秘地道。
“哦?”姜望了然地笑了笑:“其中
想必有个楚国人。”
事实上知道楚国此次来草原的使节是
斗路之后,他使已经在期待这一次会面。
当初离开楚都时,他与斗昭便有过神
临之约。若是无这次草原之会,他自己也
会抽个时间赴楚的。
甚至于他这次独赴边荒猎度,也不无
磨剑以待斗昭之意。
面对斗昭这样的对手,谁敢掉以轻心
?
而以斗昭之好战,急吼吼地先一步找
上门来,也是再正常不过。
“侯爷容智!”乔林竖起了大拇指,
一脸的佩服:“侯爷真是料事如神啊,您
怎么知道钟离炎会来找您?他真是三天两
头就过来,问您在不在,回没回。”人
钟离炎?
这降找来干什么?
跟他也不热啊。
楚国的使节不是斗昭么?临时换人了?
姜望愣了一下,但毕竟此时不方便表现惊讶,便只含糊地“嗯”了一声。但
然后问道:“你说有很多人来找我,除楚人外,还有谁?”
“制国人也来拜访您!”乔林大吹大特:“候书之威名,声扬天下,八荒慑服有机会的话,谁不想一见真容呢?我若不是齐人,不是有空在您麾下,这会肯定也想方设法来拜访您!”
慕容龙且?但
姜望自动忽略了乔林这没什么水平的吹棒,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与慕容龙且有什
么交集,会让对方登门拜访。
姜望自动忽略了乔林这没什么水平的
吹捧,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与慕容龙且有什
么交集,会让对方登门拜访。
姑且将之理解为荆国的外交行为。
可……
临行前天子并未给予什么外交的条件
啊?真要谈起合作、联盟什么的,自己这
边一点上层的态度都没有,可怎么谈?
得想个法子含糊过去才是……
正琢磨着,院外忽地传来一声脆喊:
“姜青羊!”
却是个女声。
“荆国人又来啦!”乔林小声提醒。
姜望已经听出了来者是谁,回身一看
,果见得一位古铜肤色的健美女子,大大
方方地走来。
她披甲带袍,走得极有气势,简直挟
风带雷。
但脸上都是笑意:“啊不对,应该叫
姜武安了!”
姜望亦笑:“青羊也好,武安也好,
也都是我姜望。黄姑娘怎么叫都成。”
黄舍利便笑:“好的,姜仙子!”
“……呃。”姜望窒住。
黄舍利笑得更灿烂了。她的五官深邃,有一种东域少见的美。她的笑容则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感染力,会让人不自觉地跟着咧开嘴角,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
像是阳光穿透层云,便这样走进院中,很是自然地握住了姜望的手:“许久未见!”但
忆及黄河之会,确有恍如隔世之感,姜望不由得慨声道:“是啊,一晃也有两年了。”
黄舍利自问是‘色而不淫,绝不油腻,君子之风’,因而只是握了一下便松开,笑道:“时光荏苒,而姜兄风姿更胜往日,我倒是想快些跳到十年二十年后,看看那时候的姜青羊,是什么模样!”
姜望一边将她请进堂屋,一边陪着说
话:“有朝一日黄姑娘若是能够拨动那么
长的时间,还请手下留情。十年也好,十
天也好,我都想要仔细经历,不愿略过。
“有理有理。”黄舍利连连点头:
咱们是要仔细经历才行。”
姜望总感觉双方说的不是一回事。
待得落了座,又问道:“我记得贵国
这一次,好像是以慕容将军为使节?”
“是啊,我跟着一起来了。”黄舍利
瞧着他,笑眼盈盈:“惊不惊喜,意不意
外?”包
赵美人在闭关,重玄美人没有来,只
有姜美人在前,合该多看两眼。不然这趟草原岂不是白来?
“兼而有之。”姜望笑了笑,又沉吟
着道:“我看黄姑娘气机圆满,已是神临
将成?”
身怀绝巅神通的黄舍利一旦神临,该
是一个多么强大的对手。开花之逆旅会有
何等璀璨光华,姜望非常期待。但
“还差一点,不够完美。”黄舍利咕
哝道:“不然这次干脆就把他踹下去,我
自己一个人来了。管东管西,烦死个人。
姜望有些好笑:“慕容将军怎么管你了?”
“出个门都东讲西讲!”黄舍利看来已经不满了很多天:“我来看看老朋友,怎么了?”
“侯爷侯爷!”乔林这时候小跑过来“楚人来书!””
他喘了一口气,补充道:“一封战书,斗昭让人送来的!”
黄舍利在一旁美眸放光。
若不是还有几分矜持在,简直要当场舞一套大降魔杵。
斗昭对决姜望!这是什么绝美风景!老娘芳得没听那个僵尸脸的话,若是今日未来,错过此战,岂不终生抱憾?
黄舍利在一旁美眸放光。
若不是还有几分矜持在,简直要当场舞一套大降魔杵。
斗昭对决姜望!这是什么绝美风景!老娘亏得没听那个僵尸脸的话,若是今日未来,错过此战,岂不终生抱憾?
姜望也懒得想楚人怎么一会钟离炎一会斗昭的,听到是斗昭的战书,他便很高
将手一伸:“送来!”
乔林恭敬地将这封战书递上来。
姜望展开一看,正文只有一行字——“楚都之约,君记否?
字体不甚工整,但狂妄恣肆,直欲破纸而出,斩于当面。
他合上战书,抬眸看着乔林,朗声而笑:“楚人来书,说得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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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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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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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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