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行驶的速度略微有些放缓。
他舔了舔干涉的嘴唇,犹豫的目光一直透过后视镜传递到我身上。
微微张口,似乎是很想问我,如何化解?
许筱平不悦地吐出四个字。
“好好开车。”
司机如临大敌,额头上的汗水滴到了方向盘上。
他点着头,脚下油门踩得深了些,发动机一路轰鸣着。
看着这一幕,我哑然失笑。
随后这一路,无论我和许筱平聊些什么,他都是一脸心事重重,没啃半句声。
我望向司机的眼神,多少有些同为打工人的同情。
闲来无事,我也问过许筱平,“你家里条件肯定不差,至少也算得上个大家闺秀吧?”
她没好气地回了我一个字,“屁。”
我莫名地笑了,带着些心底的怨气调侃道:“许大小姐从小大到应该并不缺钱用吧?为什么还是一毛不拔的铁母鸡?”
后备箱中的大刀嗡嗡作响。
我装作无事人的模样,偷偷往身上贴了二三十张新画的白纸护身符。
继续作死的阴阳怪气。
“我还听说啊,北山赊刀人,自古以来,都是一师传一徒,而且只收那些皮肤黝黑的糙汉子……许大小姐是怎么打破这个铁律的?”
“靠拳头。”
我只听见了这三个字,眼前就见到了星星与月亮。
身上一半的护身符都化作了灰烬,足可以见证她这一拳,是下了死手的。
副驾驶上的许筱平对我得意扬了扬拳头。
我也不敢再故意招惹她了。
也能越发的理解,为什么风水师对北山赊刀人是既恨又羡。
恨他们做事霸道,喜怒无常,凡事都是一刀切。
羡他们自由随心,不惧因果缠身,一刀说尽心中的快意与离愁。
眼中噙着泪水,我换了一个话题问道:“你师傅的名号是啥,为什么会和我爹认识?”
印象中,我那瞎眼的老爹,一直都是抽着旱烟,默默削着竹条的老实人。
他怎么会和赊刀人扯上关系?
许筱平气也消了,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我师尊名号刀斩。”
我愣了一愣,声音都有些颤抖:“是那个传言中,一刀斩尽三百妖邪,北山十二柱之一的顶级赊刀人,刀斩--轩辕玉浦?”
许筱平一脸无所谓的点点头。
顿时,我惊讶的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就是一个不正经的死老头。”她啧了一下嘴,脸上都写满了嫌弃:“还不爱洗澡。”
额……
我缓了一会儿,紧接着问道:“那你师傅,和我爹是啥子关系?”
许筱平摸了摸脑袋,砸吧了一下嘴巴,“很复杂。”
我喉咙滚动了一下。
“看他们一起喝酒聊天吹牛皮,那感觉就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但似乎,也没那么简单。”
她叹息了一口气,“你爹与我师傅在一起的时候,笑得越开心,我越觉得那笑容很苦涩,两人的心底,似乎都藏着心事。”
“而且。”
许筱平看了一眼旁边的司机,我立即会意,烧了一张白纸绝音符,以保证她接下来的话,不会被第三个人知道。
“要是我没听错的话,师父走时,叫了你爹一声,师兄。”
咔嚓一声,宛若有道无形的天道轰炸在了我的头顶。
北山赊刀人,十二柱之一的刀斩--轩辕玉浦,竟然是我那瞎眼老爹的师弟?
不对,逻辑不对。
赊刀人自古而来,立下的规矩就是,一个师傅只能有一个徒弟。
李先生也曾说过,北山赊刀人什么规矩都能改,唯独这一条,改不了。
如果我爹是传人,那就绝对不会有轩辕玉浦的存在。
“肯定是你听错了。”
我摇了摇头。
老爹余平志,打我出生起就瞎了一对眼。
印象中,他与邻里和善,即便有争吵,也总是落入下风。
而且,有握刀的时候,也是在削默默着竹子,压根儿没有一点,赊刀人的风范。
“真相如何,得你自己去找。”
许筱平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你爹也来古河市了,这条消息,千真万确。”m.xiumb.com
“他来古河市干嘛?”我神情有些异样:“是来找江家,替我说亲的?”
“我怎么知道,这个该你自己去问。”
许筱平说完后,便不再理我,自顾自地打起了瞌睡。
我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开始猜测老爹来古河市的原因。
想破了脑袋,也就只能想到,他会去江家。
而且,越想心越乱。
总感觉老爹,瞒了我太多的事情。
“不行,我得快点解决完手里头的事情,然后找到老爹,问个清楚。”
我打定了主意,收了思绪,将目光放到了窗外的景色上。
差不多两个多小时后,我和许筱平到了地方。
车停在工业区外的一个地下停车场中。
下车后,许筱平就扔掉了墨镜,将缠着布条的大刀背在了身后。
我也把装着些重要东西的布包,跨在了自己身上,而剩余的东西,会被带去酒店。
临别之际,我想了又想,还是给这位司机,说了一条破灾之道。
就四个字,贵人在西。
他谢了又谢,对我说的话,深信不疑。
随后,我跟在了许筱平的身后。
看着前方负刀而行,依然难掩傲人身材的许筱平,我无端的想到。
以后谁要是娶了她,白天肯定不好过,晚上应该……还行。
出了地下车库,就是“古河市民族织业有限公司”的办公大楼。
我看到大楼底下,三五成群地聚集着不少寸头纹身,嘴角叼烟的二溜子。
他们都手持着棍棒铁器,相互交耳议论,时不时有人还指着楼上。
不用看他们面相,就身上散发着的那股戾气,我就知道,这些人,无一善类。
“走吧。”许筱平言语轻淡,踏步向前。
我给自己贴了张防刀剑的白符后,也跟了上去。
到了大楼底下。
混混们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许筱平的身上,隐隐我还听到了一些咽口水的声音。
我是真怕他们找死,出言调戏这位杀神姑奶奶。
好在,都是些识相的。
直到许筱平一脚踏入大门时,我的身后才传来了一道声音。
“你们上楼找谁?”
“程墨。”
刷刷刷!
原本蹲下的混混们,都站了起来,手中紧握着利器,目光凶狠的锁在我和许筱平的身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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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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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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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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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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