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瑜似乎是回过了神来,慌忙搁下手中的茶碗在地上一跪,忙道:“郡主多虑了,下官方才只是太过震惊,没想到能够得到郡主的亲力相邀,下官实在是受宠若惊。其中怠慢郡主之处,还望郡主见谅原谅下官的冒失。”
云知欢咯咯的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对着孟檀眨眼睛,然后示意一旁的听琴将人扶起来,笑道:“小唐大人快些莫要紧张,你再是如此恐怕本郡主就要被人拆吃入腹了!”
孟檀没好气的嗔了云知欢一眼,红着脸终于是没好意思开口求情。反倒是一旁的荀氏见着女儿女婿实在是臊得慌,这才主动结果了话头子:“瑜儿能够得到郡主的邀请实在是咱们阖家之幸,臣妇再此先行谢过郡主了。”
说着,荀氏起身行了半礼。
她的话倒是有七分真切,孟家是言官起家,说的好听些是清正廉明检查百官,说的难听些就是天子的手眼,做这些背后道人是非的勾当。所以说,这些年,家里清贵是十足的清贵,可要论起交好的人家,除了同为御史的几家人,真正的权贵可是寻不出半个人来。
这次晋王娶妃虽然说也只是个续弦,但好歹也是正妃。原本他们这样的人家是不乐意去这样场合的,不是不愿意,而是别人压根儿就不愿同他们过多交往,自己在哪个地方也是尴尬。
可是,若是有了主家的邀请尤其是如今风头正劲的嘉禾郡主的邀请,那可就大不一样了。谁都知道此时的晋王府是嘉和郡主的天下,能够得到嘉和郡主的要求,不说会被奉为上宾至少也不会受到冷落。
按照她之前所想,孟檀和孟楠都同云知欢交好,到时候她们能够得到邀请是肯定的。可是没想到,今日自家的准女婿还能够得到这样的邀请。
要知道这两者之间可是有着大大的不同的。孟檀和孟楠得到邀请可以说是闺阁女儿家的手帕交,但是女婿能够得到就不一样了。且不说,日后女儿嫁过去别人会对父母全无的唐瑜高看一眼,更别说如今嘉禾郡主身后还象征着皇帝和镇南王!
荀氏越是细想越发的高兴,对自己这个女婿的才华她可是时常听见公公和夫君念叨的,这不,马上就能够得到印证了。
唐瑜可没有荀氏那般乐观的想法,尤其是在侧眼撇见云知欢似笑非笑的眼神时,心中不由自主的咯噔一下,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
云知欢可没那份儿心思去研究此时唐瑜的疑惑,她已经拉着荀氏的手开始话家常了:“伯母总是这样的客气!孟姐姐同我最是要好不说,小唐大人的才干可是有目共睹的,我能够邀请到他还是我的荣幸呢。”她笑笑:“再说了,我今日方才知道伯母竟然同母妃还有几分渊源,父王再去伯母能够去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云知欢故作不经意的将这句话透露出来,也不关心一旁唐瑜是个什么神情,而是眼巴巴的看着荀氏,撒娇道:“好伯母,你就将你还知道我母妃的什么事儿再同我说一说吧。”说着她有些幽怨的看了孟檀一眼:“孟姐姐生怕你责怪她,就透露了个头儿就不肯再说了。伯母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连母妃模样都记不清的丫头,再告诉我一些有关于我母妃的事儿吧!”
孟檀突然听见云知欢说道这个,慌忙给她递了个眼色,生怕自己的母亲生气。不过,却有几分意外,荀氏只是给了孟檀一个安慰的眼神,就拉气了云知欢的手,柔声道:“好姑娘,伯母知道你的心思,只可惜当年伯母身份低微,实在是没法子同你母妃结识。如若不然,定然给你好好说说你母妃。”她有柔柔的抚了抚云知欢一头乌黑的长发,神情越发的温柔:“好姑娘,你只要记住,你母妃是个心地善良且极为心疼你的好母亲,这就足够了。”
云知欢心中一阵闷疼,又想起那记忆里葡萄架下秋千上那一身温柔的‘卿卿,卿卿’。
她迅速撇过头,故作羞涩的砸砸嘴,借故端起了茶水茗了口:“唉,说起这些,免不了有些伤感,不过也罢,这些年都这般的过来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追究的。”她目光突然落到唐瑜身上,似乎找到了同命相连者一般,问道:“听说小唐大人也是孤身一人,比起小唐大人我这个郡主活的可真有些迷糊!”
说着她不由晒晒一笑,有些不解的看了眼孟檀:“孟姐姐,听说小唐大人祖籍是嶙州的,婚后姐姐可会回去嶙州?”
孟檀只当云知欢舍不得自己,不由摇头道:“不会,那边已经没什么总要的人了,阿瑜在京中虽然没有太多的产业,但好歹有套宅子,婚后我们便住在京中。”
“那就好!”云知欢拍拍胸口,像是松了口气一般:“我害怕姐姐和小唐大人成亲后就要回祖籍去守着呢!幸好小唐大人不是那般迂腐之人!这样一来,无论日后我要见孟姐姐还是伯母要见孟姐姐,那都是极容易的事情了,真好!”
说已经说道这儿,唐瑜似乎是不得不再开口,他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十分平淡:“家中父母俱亡,虽有亲戚却是不走动的。当年承蒙侯爷栽培下官方才有了今日,如今虽然不在,宁王殿下却还在京中。虽宁王殿下无需下官奉还恩情,但毕竟受人之恩,寻常走动还是要的。”xiumb.com
云知欢连连点头,好似恍然大悟:“对啊,险些要忘记你同澜哥哥是同族兄弟了!没错,这样的话是应该多走动走动!”
煞有其事的说完这句,云知欢又转过头去询问孟檀孟楠何时下学得事,其后又闹闹叨叨了半阵,却没有再问过一句有关唐瑜的事情,似乎从一开始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常唠叨一般。
一直在孟府逗留到了傍晚,等到了孟楠下学回来,又陪着她笑闹了一阵儿云知欢方才动身回去王府。期间,孟家老大人回府,唐瑜就寻了个不知道真假的借口去前院寻孟老大人说话去了。云知欢也没多阻止,好似当真就只是为了来瞧一瞧这个闺中密友的未来夫婿一般。
因为没有多带人,所以马车也只有三雪亲自去赶。云知欢独自一人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原本想要再仔细想想今日唐瑜是否又破绽存在,只可惜想了许久,脑子里始终都只有荀氏说的那句‘你只要记住你母妃是个心地善良,且极为疼爱你的好母亲’。
越是这般想着,云知欢心中就越觉得堵得难受,随即掀开帘子朝着三雪问道:“这会儿到哪儿了?”
周围已经是华灯初上,三雪扫了眼四周,回道:“已经到长汀街了。”
云知欢沉闷了一下,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别急着回府,再去一趟安家。”
“安家?”三雪看了看渐渐升起的月亮,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劝道:“小姐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就明日再去吧,今日太晚了。”
若是之前这样的话三雪是定然说不出的,但如今她已经跟了云知欢许久,云知欢待她和采繁几个并没有差别。所谓将心比心,如今她将云知欢用心对待自然要比从前更来得贴心些。
云知欢揉揉额角,还是有些放不下:“还是去吧,若是不去恐怕今夜我都睡不着。”
三雪也大概能够猜到云知欢心中的念头,见她这般说也不好再阻止,只得掉转头朝着安家所在的莲花胡同去。
所幸长汀街离莲花胡同并不远,约莫走了一刻钟的模样,马车就停下来了。安家这座两进的宅子大门紧闭,只留下门头的两盏灯笼在风中摇曳。
三雪下了马车上前去敲门,里头传来咕咕叨叨的碎声。不多时候大门从里头拉开一条缝儿,头发花白的老妪提起了灯笼问道:“又是谁家不适啊?人可带来了?”
安昭阳医术了得又是个心向百姓的,所以,寻常夜里有不少贫苦人家的病人上门求药。她也就当做平日里一般,并未仔细查看门外的人,下意识的以为又有人来瞧病。
三雪退了一步,身后的云知欢上前来。她摘下墨绿的织锦斗篷,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笑眯眯的看着老妪:“琴姑姑是我,欢欢。”
被称作‘琴姑姑’的老妪这才提起灯笼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对上那一双笑眯眯的眼睛这才欣喜的迎上来行礼。云知欢连忙拉住她,嘴边依旧漾着一对酒窝窝:“琴姑姑折煞欢欢了,是欢欢上门讨扰,怪不得一时没认出人来!”
“是老奴眼拙,竟然没认出郡主来!”琴姑姑笑着,对云知欢的到来十分的欢喜,“出什么事儿了?怎生得大晚上过来了?”她又瞧瞧云知欢的身后,不由得责怪:“瞧这夜里黑的,也不知道多带个人,你一个姑娘家不是让人担忧么。”
“没事没事。”云知欢摆摆手,扶着琴姑姑进了门:“我这个丫头本事大着呢,十个八个的男子也不见得奈何的了她。再说了,这盛世皇城,天子脚下谁敢胡作非为啊!您呀,就放心,皇兄将天下治理的是极好的!”
“对对对,皇上可是千古难得的明君!”琴姑姑笑着说道,领着两人往里走。刚过去青石小路就见着花厅里亮起了灯,“怎的去了这么久?”
是安昭阳的声音,云知欢同琴姑姑相视一笑加快了脚步。
安昭阳因为去除了公主的封号,自己又不乐意享福,所以安家的院子并不大。家中的仆妇更是少之又少,除了一个琴姑姑就只有一个帮工和一个跟着她学习药理的小丫头,安昭阳大约是觉着琴姑姑出去的时间太长了所以自己就出门来。
而安家的小院儿也不大,借着月光瞧着院子里中了不少的药草,当中只留了挑青石子十字甬路。两人三步做两步就到了花厅外边,琴姑姑先是上前推开了门,笑着朝里头的人道:“您快瞧瞧是谁来了!”
安昭阳只着了一件天青色的素锻长衫,发钗尽卸只在脑后挽了个小小的纂儿,手中还拿了本书,一看就知道直接从书房过来的。
显然她看到云知欢也很意外,忙将手中的书本放下,上前来拉过云知欢:“什么事儿这般着急就过来了?一个姑娘家多危险。”
“姑姑~”云知欢撒了娇,“欢欢不过是想姑姑了,难不成姑姑还不让欢欢过来瞧你?”
“行,你何时来都行!”安昭阳嗔了她一眼,拉着她在一旁坐下:“没用过晚膳吧!正好我也没用,;留下来尝尝阿琴的手艺。”
云知欢自然是连连答应:“好好好,小时候就听说过琴姑姑做的一手好菜,只可惜一直都没能亲自尝过,今日可算有机会了!”
一旁的琴姑姑越发的欢喜,给两人添了茶又挑亮了灯,转头就去了厨房忙活。她从前是安昭阳的掌事嬷嬷,安昭阳自幼便是她照顾长大。后来,安昭阳嫁人她就做了陪房,再到后来安驸马离世,安昭阳除名一直都是她陪在安昭阳的身边。
安昭阳此生最大的遗憾应该就是没能为安家留下一男半女,琴姑姑嘴上不说心中却对她极为心疼。如今,难得安昭阳愿意同皇家的晚辈走动,又对云知欢另眼相待。爱屋及乌,琴姑姑自然又对云知欢上心了不少。难得,云知欢能够上门,有愿意品尝她的手艺,她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对待。
琴姑姑走后三雪便去了廊下。一来,她一向不擅长同人打招呼,这样的地方她自然更愿意在外边守着。二来,相对于屋中封闭的感官,屋外更能够一眼辨别时下的安危。
空荡荡的屋子里姑侄两人相对而坐,初相见的喜悦渐渐地冷却了下来,屋中便显得有些清冷。
安昭阳抿了口白水,扫了云知欢一眼,似笑非笑:“说吧,这么晚了过来做什么?”她不爱各色茶汤,独独对白水情有独钟,这一点好像还是学了自己那个不太命长的大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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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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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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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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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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