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程魔王今日的确郁闷得很,满腹的牢骚无人可诉,只能对着一个已故的秦叔宝倒苦水,也是怪可怜的。
蒋晴不觉对这位名传千古的猛将心生悲悯,眼眸转了转,笑道:“媳妇虽不懂得这朝堂之事,却也有个不恰当的比方,不妨说来与父亲解闷儿:在我看来,陛下对文臣武将之心,恰如醉翁好酒之意:冬日里朔风凛冽、天寒地冻,便需饮些烈酒来暖身;而到了盛夏时节,天气本就暑热,如若再喝烈酒,便会觉得五脏灼烧、内热难耐,自然想要换饮加了冰块的三勒浆,平复五脏降一降火气……”
她说着抬眸,望见程咬金若有所思的神情,显然是悟了,遂继续说下去:“然天无三日晴,总有凄风冷雨的时候,届时父亲只要做那个适时为陛下递上一坛烈酒的人,陛下岂会不心存感激?”
程咬金琢磨了片刻,忽然仰头“哇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你这女娃子倒是伶俐,一通美酒烈酒的,无非就是想告诉老夫韬光养晦、相时而动的道理!心思弯弯绕绕,话儿倒说得中听,比你爹强!”
蒋晴垂首谦道:“儿媳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大道理,父亲谬赞了!”
“说到烈酒。”程咬金拍了拍手中的酒坛,“这酒还有多少?”
蒋晴暗自算了算:“禀父亲,这烈酒原本酿了十大缸,我们在余庆庄时卖了些,故而现成的已所剩无几。不过等到新粟米打下来,约莫不出一月,新酒就能源源不断地下来了,到时候父亲无论是自饮还是馈赠亲友,都绰绰有余。”
“好!你们倒是颇有头脑,想得长远。”程咬金赞一句,“待新酒下来,你跟老四备上几坛好的,回头儿我给陛下送去,若能得陛下一句赞赏,咱们程家的酒就算是加了金字招牌了!”
蒋晴本想着,这酒能得程魔王青睐,便可以横行长安城,不想程魔王自己想得更远,不禁心中暗喜,连连称是。
眼见程魔王还打算继续对月伤怀撒一阵子酒疯,蒋晴识相地告辞离去,本想回岁勉阁,又想到程夫人唤自己前去之事,虽说那诡异的婢女不知所踪,但她若不去,保不齐便被程夫人抓了把柄,思来想去,终是又往聚贤苑走了一遭。
瑞妈听说四娘子踏月前来,赶忙迎出来问:“四娘子怎么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蒋晴微讶:“不是母亲派人唤我来的么?”
瑞妈目光闪了闪:“夫人今日乏累,早早便睡下了,岂会招唤娘子?”
“这就奇怪了……”蒋晴便将那个去岁勉阁传话,又在后花园离奇消失的婢女向瑞妈形容了一番。瑞妈略一沉吟,道:“四娘子说的应是秋穗。约么一个月前,夫人将院里一批年纪稍大的婢女放了出去配人,其中便有秋穗,她如今已不在夫人身边当差了。”
蒋晴绣眉轻蹙,接口问道:“那您可知,秋穗如今去了哪里?”
“这……”瑞妈迟疑了片刻,便笑道,“放出去的婢女泼出去的水,我这老婆子哪里会操心这许多。”说罢,抬手将个十五六岁的小婢女唤来,向蒋晴介绍:“这是春红,新拨过来在夫人跟前伺候的,今后夫人这里若是有事,我便让春红去向四娘子传话儿!”
春红能调至程夫人身边,自是个聪明伶俐的,忙向蒋晴躬身行礼:“婢子春红,见过四娘子!”
蒋晴忙拉着手扶起来,笑道:“真真是聪明伶俐又俊俏,难怪能得瑞妈青睐有嘉!”夸罢,又向瑞妈道,“可巧我从娘家带来一方上好的徽墨,听说您家二郎不日便要秋闱,正好用得着,不如烦劳春红姑娘随我去取一趟?”
瑞妈听了喜上眉梢,口中却谦道:“我家那不成器的,腹中学问没有二两重,给他糟蹋那好东西作何?娘子留着自已使罢!”
蒋晴笑道:“我这深闺妇人,用了才真是糟蹋好东西呐!”不由分说,便拉着春红跟她拿去。
一路上,蒋晴便热络与春红闲聊,问了出身家世,可还有爹娘亲人。待回到岁勉阁,蒋晴令桃儿从她书桌里取出那块上好徽墨,又顺手拿了一对珍珠耳环,一并递给春红道:“我与姑娘甚是投缘,这便当是见面礼,日后常来常往的,姑娘若有什么难处,只管来跟我说。”
春红很是喜出望外,忙行礼道谢。蒋晴将她送至门口,春红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压低了声音道:“方才四娘子问起那个秋穗,婢子倒是听人说过一句,说秋穗姐姐倒未远嫁,而是配了府上的一个侍卫。那侍卫似乎是在大郎身边当差。”
蒋晴听罢,心中便有了计较。
而正被她们提到的秋穗,此刻正打了个寒战,跪在大娘子小崔氏面前,头也不敢抬。
小崔氏正满脸的郁郁不乐:“你看清楚了?”
秋穗被问得有些慌乱,忙支吾答道:“老爷在那儿,奴婢不敢靠近,只隐了身形远远看着,见老爷初见四娘子时很生气的样子,还摔了个酒坛子。后来……二人似乎说了几句话,四娘子便走了……”xiumb.com
“走了?”小崔氏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府上谁不知道,老爷喝醉了酒最忌讳被人惊扰。先前一个侍婢恃宠而骄,就因为近前劝了两句,竟被老爷醉意之下一斧头给剁了!“蒋晴那小贱人明明犯了忌讳,竟能全身而退……她究竟有何妖法?”
侍立在她身边的婆子见大娘子生气,眼眸一轮,凑上前来建议道:“四娘子虽说未被老爷责罚,但夜半三更的与公爹见面,这罪过说出来可也不小!娘子不如将这事捅到夫人面前去,夫人自然对四娘子愈发的不喜!”
小崔氏眸光闪了闪,随即反应过来,怒道:“你个老猪狗出的什么损主意?那可是老爷!阖府上下谁敢说老爷的闲话?嫌命长了是不是!”
婆子挨了骂,也觉得这主意不妥,只得讪笑着不再做声。小崔氏又皱着眉头想了想,自觉这事再无什么文章可做,没好气地对秋穗道:“一个差事都办不好,还在我面前碍什么眼?快滚!”
秋穗想着之前大娘子还允诺了好处,此时自然也不敢再提,只得委委屈屈地叩首离去。
婆子见小崔氏愁眉不展,赶紧奉上一杯香茶,劝道:“娘子喝口茶消消气儿,此番虽说没能整治到四娘子,好歹咱们自己也撇得干净,落不得嫌隙,倒也没什么损失。”
小崔氏想想也是,又叮嘱一句:“你可跟那个秋穗交代清楚,日后不许再往府里来!万一被蒋晴那贱人撞见逮住,提起这遭子事,以蒋晴那狐狸似的性子,指不定能给本娘子惹出什么麻烦来!”
婆子忙喏道:“娘子放心!我早打听清楚了,秋穗嫁的那个侍卫许大,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光外头相好的就有两三个!只要我在秋穗面前提上一句半句……她自己的家务事都顾不过来,哪里还顾得往府里来?”
婆子掩嘴谄笑,小崔氏却不耐烦道:“我才懒得理会这些蝇营狗苟的事儿!话说,要送给老爷贺寿的那匹大宛宝马,如今到哪里了?”
婆子忙禀道:“老奴今日方让三儿去问过,说是明日便可抵达长安,按照大郎的吩咐,先在城郊马场里养着。听说那马儿通体乌黑,唯有四蹄雪白,唤做乌骓踏雪,端的是威风凛凛,令人惊为天马呀!”
说到这匹千辛万苦觅来的宝马,小崔氏脸上才有了一丝笑容,得意道:“那是自然!我为了寻它,让娘家的兄弟废了多少心思,今年老爷寿宴,这宝马定要拔得头筹!”说罢,又谨慎问道,“可打听到,老二老三老四他们,都准备了什么寿礼?”
“老奴这两日打听了,二娘子那边,托人给老爷打造了一副金翅燕翎锁子甲,三郎似乎是从南面运来一块豹纹寿山石。”
小崔氏轻蔑地拂了拂手,觉得皆没什么威慑力:“老二家的出身卑微,能拿出什么好东西……老四那边儿呢?”
婆子道:“听我那闺女秋月说,四郎那边根本没什么动静,想是尚未张罗。”
“谁知道他是当真沉得住气,还是压根儿没主意。”想想前些年程四郎送寿礼闹出的笑话事,小崔氏还忍不住嗤之以鼻,“不过,今年有了蒋晴那只狐狸,还真不好说……你让秋月仔细看着,但凡蒋晴那边有动作,速来报我知晓!”
婆子忙道:“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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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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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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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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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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