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狂猛的风,是我平生仅见的,尽管和前面的小毛相隔不算远,但是风沙团轰然翻滚的时候,我看不到,也听不到,完全和瞎了聋了似的,眼前只剩下滚滚的沙子。
我一手抱着骆驼,一手抓住了腰里的刀,这是现在唯一能用的武器,我知道,如果这个时候离开骆驼,跑过去帮助小毛,会有很大的危险。但如果不帮他,很难预料小毛会有什么下场。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的功夫,我突然就明白了一件事,从虎耳开始,或许就有人盯上了小毛,一直想把小毛弄死。弄死小毛的真正目的,其实就是阻止我们去寻找车盘古城。
很快,面前的沙尘团转开了,透过风镜,能看到小毛和前面的骆驼。当视线重新能够视物之后,我发现那道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小毛应该还活着,而且对刚才的事情,可能一无所知,在前面不断的抖动身体,把落在身上的沙子抖掉。
看到小毛没事,我松了口气。估摸着,刚才我甩出去的折叠铲,应该砸到了偷袭的人,对方看见飞来的铲子,就知道别的人已经发现了他,而且有了防备。
尽管那道身影走了,我却还有一种隐隐的危机感。要知道,在这种铺天盖地的沙尘中,一般人估计早就被吓的腿脚发软了,但那个人竟然敢在这种天气和恶劣的环境里奔袭于尘暴之中,他得有多大的胆子,有多大的勇气?
看起来,我们需要防备的事情还很多,一想到在虎耳遇到的那只掉毛公鸡,我心里就发憷,我不敢想象,如果我们队伍里的某个人,真遇到那种很神奇的迁识夺舍的话,该怎么办?他们的身躯里要是进入了别人的意识,我肯定连防都防不住。
我不敢有任何大意,不断的透过翻滚的风沙,朝前面望去,可能见度一直不高,视线始终断断续续的。
不过,我再没有发现那道身影,现在说不清楚对方究竟是离开了,还是隐藏在某处。
狂猛的沙尘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风力减弱了,但是漫天依然都是弥漫的尘沙。这种尘暴不可能说消失就消失,风沙天可能还得持续三四天。不过,只要熬过了带着黑风墙的尘暴高峰,后面就不会有大的问题。
沙尘减弱之后,我们赶紧相互询问了一下,几个人都没事。四只骆驼还趴在地上,它们不断的抖落沙子,然后保持一半身躯露在外面,我很庆幸听从了小毛的建议,如果真是置若罔闻的开车过来,这会儿估计连人带车都给埋下去了。
我们不敢前进,还是留在原地,整整大半天过去,尘沙更弱了,风依然没停,不过风力不大,只能卷起细小的沙粒,在半空飞舞,周围迷迷蒙蒙的,跟有些地方的雾霾天气差不多。
我们几个人凑到一块儿,老王和宁小猫都被吓得不轻,到现在脸还是惨白的。
那道出现于尘暴中的身影,始终让我心神不宁。可以确定,不管在虎耳,还是在这儿,危险其实是冲着小毛来的。我没办法跟他把话挑明,但至少得适当的点点他。
我把小毛叫到一旁,背着风点了一支烟。我问小毛,以前给人做向导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
“跑到这种地方,有危险也不可避免,幸好,我的运气一直不错。”小毛挺乐观,尘暴一过去,他就轻松了,摘了口罩,跟我要了一支烟抽。
“小毛,你觉得,在虎耳出现的那种情况,还会再出现吗?”我抽着烟,装着闲聊天的样子问道:“假如,咱们队伍里的人,老王他们三个人,被人用你说的那种什么班达觉算计了,咱们是不是很难防备。”
“不会的。”小毛噗的吐出一口带着沙子的口水,说:“班达觉是象雄秘术,出现的时间早,肯定也不完善,只能用到家禽家畜之类的尸体上,仲觉是那若六法里的至高法门,可以用在人身上,但活人是不会被夺舍的。”
“有什么说法吗?”
“很简单啊,迁识夺舍,是施法者把自己的意识和记忆强行灌输到另一个人身上,如果被灌输的人是活人,他本来就有自己的意识和记忆,两股意识和记忆要是真的混到一块儿,结果只有一个,被夺舍的人,会疯掉的。”小毛轻轻摇着头,说:“我当时在虎耳讲的那些,就是把自己听到的事情说了说,你不用太担心。”
“这种危险只要不存在就好。”我抽了一支烟,觉得不过瘾,又点了一支,小毛在安慰我,可是他自己不知道,危险其实都是冲着他去的。小毛人不错,尽管出于职业以及经济利益的关系,他跟我们始终有种雇佣和被雇佣的感觉,但我真的不愿意让胡日图的悲剧再次上演:“小毛,现在离胡杨河故道已经不远了,我们到了那边以后,可能还得逗留一段时间,你可以在这边等我们,或者,你带一头骆驼回达亚。”
“那不行的,你可能看着达亚还有虎耳都是小地方,但我和你说,做向导的有个圈子,经常在这几条线上混饭吃的人,彼此都知道,我们有职业操守。”小毛嘿嘿一笑:“真要是半途把队伍丢下,自己跑了,以后在这个圈子里就没法混了。”
“你放心,我们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那也不行的,别人不知道,可我心里知道,自己过不去自己这道坎儿。”小毛把烟头摁灭,说:“没事的,走南闯北,难免会有风险,吃这碗饭,就要吃的干净。”wWW.ΧìǔΜЬ.CǒΜ
听了小毛的话,我心里觉得挺感动,人都说,现在这年头,很多人的价值观已经崩塌了,不过我相信,小毛这样的人还有许多许多。
我们又在这里熬了大概十来个小时,沙子弥漫的情况有所好转,已经可以动身上路了。队伍重新出发,朝着胡杨河故道而去。
本来我估算的,需要三个小时就能到达目的地,但刚刚经历的沙尘暴的侵袭,骆驼走的有点慢,三个多小时的路程,最后走了五个小时。小毛朝前面指了指,说:“那边就是胡杨河故道了。”
胡杨河故道事实上已经无迹可寻了,河流干涸,绿洲消失,故道很快就会被风沙淹没,变成一片不毛之地。但我知道,胡杨河曾经滋润着这片土地,孕育了繁华的车盘城。在若干个世纪之前,车盘是古丝绸之路乃至中亚地区很耀眼的一颗明珠,这里是中原地区,中西亚地区,乃至欧洲地区商队的逗留之地,多民族多地区文化并存,有盛唐时期广纳万国风情的神采。
我看着已经分辨不出的胡杨河故道,心里不停的苦笑。胡杨河故道,只是一个地理概念,而车盘古城,可能存在于故道两岸的任何一个地方。这样去寻找,跟在大海里捞针没有任何区别。
我们有四头骆驼,能携带的东西比人力负重多的多。这一次,我专门多带了一顶帐篷。五个人除了留一个守夜的,剩下四个人可以分男女在帐篷里睡觉,尽管条件差,不过总比露天躺着吃沙子要强得多。
前几天那场沙尘暴过去之后,气温又骤降了,晚上已经不太适合长途跋涉,所以我们临时调整了作息时间。老王偷懒,十点开始守夜,十一点就把小毛叫了起来,小毛比较实诚,自己守到凌晨四点钟,才喊我去接班。
大漠的夜晚,冷的要死,我裹紧衣服,坐到小毛提前烧热的一片沙子上,总算是暖和了点。
我接班了大概有十分钟,小毛吃了点东西,钻到帐篷里休息。我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可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在这片荒漠里碰运气,等到给养消耗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得回去。要么撤回华阳,要么到达亚去补充,然后调头再来。反正不管怎么计划,我都感觉困难重重。
我自己叹了口气,刚想抽烟,目光一下子就顿住了。
我无意中朝着西南方向看了一眼,隐隐约约的看到在距离不很远的地方,鬼使神差般的出现了一支浩大的队伍。我看的有点模糊,可是还是能分辨出来,那支队伍至少有二十来个人,四五十头骆驼。
我一下就晕了,这么庞大的一支队伍,怎么可能没有任何端倪的就凭空出现?
小毛刚钻进帐篷不久,应该没有睡着,我赶紧跑过去把他给喊了出来。
我们两个目不转睛的朝西南方向看,月光清亮,那支队伍朝着西南方向走着,走的很慢。
可是又看了一会儿,我就觉得脊背猛然一凉,双手忍不住紧紧的握住了一把沙子。
月光下,我看到那支队伍好像不是在沙地上行走,连人带骆驼,如同脚不沾地一般的飘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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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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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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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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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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