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无法舍弃,可有些东西又不能坦然接受。如此这般的未来,是何其矛盾。
我一噎,几乎不可置信,只觉得一向沉稳的他此刻竟也会像个孩子一样用了这种赌气的语调,着实令人惊讶。
北辰浩静静地靠在真皮座椅里,半阖着眼睛,并不理我,也几乎没有那个精力。
从我的角度看去,只能瞧见那张清俊侧脸的轮廓,我忽然心中一动,正想靠近一些,他的目光微微一变,丝毫不迂回地说:“小瑾,你以并不柔弱的姿态,成功地激起了我的保护欲。”ωωω.χΙυΜЬ.Cǒm
感情是怎样开始,又是怎样由炙热浓烈归于平淡?
时间并非利器而似一把钝刀,慢慢地一下一下,在尚未察觉之前便已割开所有的联系,恐怕唯一的好处便是,割裂的同时让人觉不出凌迟的疼痛。
寂静得仿佛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一下一下,逐渐缓慢。像是有一根坚韧的丝线,一圈圈地缠绕上来,迫得我无法呼吸。
这是我和北辰浩在一起的时候,我问他,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他的回答如上,“你以并不柔弱的姿态,成功地激起了我的保护欲……”
可是北辰浩,我现在依旧不柔弱啊,可你为什么不在了?
一丁点冰凉的触觉,惊醒了睡梦中的我。
缓慢睁开双眼,却看到了子慕哭红到微肿的双眼。
“怎么了?”有些无力的靠双手支撑着坐了起来。
看到我醒了,子慕委屈地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那么撇了撇嘴,眼泪就那样吧嗒吧嗒的掉落了下来。
“怎么啦这是?”看到子慕哭得那么委屈地样子,我心下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子慕这孩子,从小到大……额,虽然他现在还只是个小屁孩,可对于他自己而言,他已经长大了。所以他从来都不会在我面前掉眼泪。
哪怕是去年不小心踩空,从楼梯上滚落下来,在医院里缝了四针,也没见过他掉过一滴眼泪。
当时我还在想,这么坚强,这么勇敢,这么敢于,也喜欢,或者说是习惯自己承担一切,在别人面前装作十分坚强的样子。不就是现在的我吗?而子慕现在还小啊!他怎么可以自己去承担这一些呢?
他承担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坚强。
只是因为我过早的告诉他,我们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弟!只是因为孟婆告诉他,他只是我收养的孩子!只是微微天辰告诉他,他是我后妈外面生的野孩子!只是因为千晨告诉你,如果你不乖,我就把你扔掉!反正你本来就是没人要的小孩!只是因为千羽告诉他,臭小子你命还真不错,摊上安瑾那个傻逼肯收留你!只是因为华佗告诉他,如果你不乖,或者你敢对丫头发脾气,我会毫不犹豫的把你丢出去!
“姐姐……”子慕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好似不情愿地说出心底深处的话语,“我想爸爸……”
爸爸!
心最底层,我以为最平静的地方,正被子慕说出的这个名词激起千层浪……
我一把搂过子慕,轻拥他在我怀里,“好,姐姐帮你找爸爸!”
似承诺,似执着,似不忍……
只因子慕的身世与我是那样的相似……
那天以后,我就不顾华佗的反对。不顾自己身体的状况,一天到晚拼命的搜索着任何在路无尘死前与她有瓜葛的男人。
上到当今的政府要员!下到当年她别墅里的园丁。总之,一切有可能与她有关系的人,男人。我通通查了一遍。
大费周章的从通讯公司,花大价钱的买来了五年前,不,是六年前,在路无尘怀上子慕之前的那一年一起算下去。那一年里与路无尘有任何联系的人,通通都做成档案,锁在我的电子文档中。
可当所有人的资料都汇集在一起的时候,一切似乎又变得那么毫无头绪的时候,子慕的生日到了,同时也是路无尘的祭日。
我选择在子慕生日后一天再去祭拜路无尘,因为我不想让子慕先伤心,再开心。更何况我是那样的了解他。
他是一个那样懂事的小孩,肯定不会让我们为他操心。
夏天,清晨的空气有点带着燥热的潮湿。又或者不是潮湿只是那种微微湿润的感觉说不出来。好似被人咬了一口,虽然疼,却看不到齿印一般。
很难得的起了一个大早,我带着子慕来到了北区的墓地。
墓地林立的北区,天气有些阴沉,灿烂的阳光被大朵大朵的乌云挡住了。没有阳光的阴沉天气,显得北区的墓地格外苍凉和萧瑟。
路无尘的墓碑上,放的是她生前的照片,真美。气质儒雅温和的模样,俏皮中却充满活力,就像夏日的阳光一样。
我很少,不,是我从未夸奖过路无尘的美貌,因为当时的我总觉得她就是靠着这张脸才gouyin到的我爸爸。
可我又很羡慕她,羡慕她可以有子慕这么一个善良,乖巧,又帅又可爱,还很懂事的孩子……
“妈咪……”子慕跪在墓碑前,带着哭腔奶声奶气的喊着。
我望着不远处,渐渐飘远了的思绪,并没有因为他的那一声呼唤而转移回来。
“姐姐……”子慕有些胆怯的看着我,小心翼翼的模样,好似我会吃了他一般。
“你待在这里别乱跑!我等会来接你。”
说完,我拔腿就走,完全不顾子慕眼里的惊恐。
姐姐不要我了吗?是子慕不乖吗?
而看到不远处另一块墓碑上有个熟悉印记的我,完全忘了顾及子慕现在内心的感受。也忘了这是在墓地……
虽然子慕足够乖巧,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接受这漫山遍野都是坟墓的地点。
因为他,从始至终,都只是个孩子而已。
一个五岁的孩子罢了。
抛下子慕的我,三步并两步的走到那块熟悉的墓碑前面。
真的是……爸爸……妈妈……
呵呵……这算不算孽缘?
即使在你们同样仙去以后,你们之间的距离,也是那样的相近……
这是否代表着其实爸爸你个路无尘才最应该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而我妈妈,只是你们彼此生命中的过路人而已?
我蹲下来,抬手轻抚着冰冷的墓碑上渐渐泛黄了的照片。
十七年了。妈妈你离开小瑾已经十七年了!虽然一直都不是很愿意承认爸爸离开的事实,可时间竟也已经过去八年了!
是谁说的?
想哭的时候,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眼泪就不会掉落下来。
是啊,它的确不会掉落下来。
可它会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面对着两个最亲密无间的人,我的思念再也无法控制,放纵肆意流淌的泪水,轻声抽泣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坚强的泪水渐渐干涸了。突然暗下来的天空,预示着我即将会有场暴雨来临。
我调整了下状态,站起身,向路无尘的墓碑走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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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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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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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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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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