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此之前,老妖怪如此问我,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不会。
因为这场爱恨情仇里,从来都没有所谓的对错,谁都不绝对无辜,就连我自己,也认为是心甘情愿,自作自受。
可如今……
无论北凌夜是生是死,我都一定会杀廑爻,毋庸置疑。
只是,老妖怪在我眼中是如此强大的存在,听见前半句话后,我的脑子瞬间变得一片空白了。
我不断的在心里呢喃前半句话,外界的一切好似都与我隔绝了,就连徐徐吹在耳畔的风,也在不知不觉中没了声响。
老妖怪会如此假设性的问我,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在暗示什么?
思及此,我一把拉住老妖怪的衣袖,急切的追问:"老妖怪,你告诉我,是不是北凌夜没有死?是不是?"
许是我的反应太过突然和强烈,老妖怪露出微微惊吓的神色,忙不迭反问我,"本妖怪就是好奇问一下,否则上次你怎么不问我要?"
他的一席话说得如此理所当然,眸光里满是诚恳与坦率,竟找不出半分掩饰与端倪。
我在心底刚刚升起的希望还来不及高涨,便因为老妖怪的不答反问而顷刻寂灭。
是啊,我怎么忘了,既然上次没问老妖怪求冷丹,此次突然态度坚决,定然会被怀疑。
果然是有句话说的一点也没错,倘若能够避开猛烈的欢喜,自然也就不会有悲痛的来袭。
我越是抱着北凌夜没死的希冀,到最后,反而越是伤情。
不自觉的,我拉着老妖怪衣袖的手指逐渐失去力气,面上的期待也终于被失望代替。
"虽然本妖怪略施小计就能够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不过,如果你不想让人知道,我也不会多管闲事。"
老妖怪不咸不淡的语气倒真如他言语那般不甚在意,我抓住他衣袖的手指终于松开,低垂着眼眸喃喃道谢,"谢谢。"
这件事,我确实不想让任何人知晓。
现在想来,北凌夜不在了也好,否则当真让他亲眼目睹我嫁给廑爻,恐怕会比要了他命还残忍。
至少如今,他真的一无所知,也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了。
老妖怪见我此等失魂落魄的模样,许是也知道当真问不出什么话来,于是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终于从衣袖里拿出一颗药丸来。wWW.ΧìǔΜЬ.CǒΜ
药丸被他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举至我面前,沉声道:"拿去吧!"
我没想到老妖怪会真的给我,一时间有些怔愣,可也毕竟害怕他反悔,又忙不迭伸出手去接。
拿过冷丹的同时,他又意味深长的叮嘱了我一句,"以不变应万变。"
字面意思我懂,可弦外之音,确实是捉摸不透了。
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求冷丹杀廑爻的,可听老妖怪的话,以及看他讳莫如深的神色,似乎另有隐情?
迷惑不解的注视着他,正要问什么意思,却见他挥了挥衣袖,好似正要下逐客令。
可我突然感应到一股莫名熟悉的气息正在缓缓靠近茅草屋,顿时尤为警觉起来。
连我都能感应到,老妖怪自然也不在话下了。
我与他对视一眼,遂而看他不紧不慢的侧头,抬起眼皮,朝通往茅草屋的山路看去。
神色间,满是好整以暇。
就在对方的气息愈发强烈之时,我逐渐隐去自身形态与气息,站在老妖怪身旁,静候来者。
繁盛的花草树木掩映中,逐渐露出一个熟悉的人影来。
我的呼吸不免一滞,只剩下一个疑问不断在脑海里盘旋。
是清歌,她不是被廑爻下令关在水牢严加把守了么?怎么会再度出现在这里?
大概是我震惊的反应太过强烈,身旁的老妖怪用眼角余光淡淡的扫了我一下,似乎在无声询问。
清歌终于从山路的尽头走到了这片草地上,看见从一开始就伫立在此地,静默凝视着她的老妖怪,眼底露出不易察觉的胆怯。
大概是想起了上次对老妖怪不敬,并且威胁他后发生的事情,至今还心有余悸吧。
她穿着一身黑色衣袍,因为衣服本身也比较贴身,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瘦了一大圈。
看来这半月之久的牢狱之灾,确实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清歌戴了一个黑色面具,从鼻梁开始一直到下巴,将脸遮去了一大半。
不过上半张脸靠近眼角的部分,那道被凝霜剑划伤后的疤痕,依然暴露在空气里。
即使是戴了这样一张面具,我似乎还是通过它,看到了隐藏在下面的,那些被水牢里的冰水割裂的伤痕。
密密麻麻,纵横交错,像一根根蜈蚣,既丑陋又可怖。
清歌在距离老妖怪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毕恭毕敬的颔首低眉,问候了句,"前辈,别来无恙。"
她寒暄的姿态实在太过自然,可就在她低头时,眼底却一闪而逝毫不掩饰的怨恨。
果然,你永远不能相信一个作恶多端的人,会突然彻底的洗心革面。
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又从水牢里逃出来的,可她能在得罪了老妖怪的前提下再次来到西北山,定然是有必须要做的事。
老妖怪不咸不淡的看着清歌毕恭毕敬的做派,以及听着她自然而然的寒暄,微微挑眉,故作疑惑,"来者何人。"
但我知道,就算清歌不戴面具,露出那惨不忍睹的面孔,老妖怪也能知道是谁。
更遑论她戴着面具,隐去了那些不忍直视的伤痕。
清歌见老妖怪明知故问,勾起唇角清浅一笑,"前辈说笑了,以你的修为,怎么可能认不出来清歌呢。"
口吻轻缓沉静,细听之下,依稀能够分辨出语气里的狡黠。
她除了从一开始见到老妖怪时,露出了胆怯与惊惧之外,直到现在,反而是一副不卑不亢的姿态了。
那淡定从容的外表下,好似藏着什么强大的力量,给了她强有力的支撑。
我正觉得不对劲,便见她抬起掌心,一只黑色纸鹤赫然出现。
她依旧是恭敬有礼的姿态,只是语气更为漫不经心了一些,"就算前辈不认得我,也应该认得它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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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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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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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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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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