廑爻不甘示弱地伸手握住我的另一只手臂,我就这样像一个物件似的,被他们俩一人拉住一边,站在两人中央。
“莫儿一直是我魔族中人,妖王贵为狐仙,据我所知,你一直认为,仙魔有别?”
“仙魔有别”四个字一出,我的胸口顿时不受控制地抽痛起来,那些说想成为北凌夜狐狸洞里的一朵桃花妖的话不停在耳边回荡。
还有那不堪回首的惨痛画面,一帧一帧地在脑海里放映,犹如一根根细细密密的银针,刺着我的心脏。
北凌夜的脸色也顿时不好看起来,似乎也是想到了曾经不好的过往,不过下一秒却抿抿嘴,冷声提醒,“小雪今生是桃花妖。”
他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更加令我呼吸困难起来。
就是为了成为了这可笑的桃花妖,我历经千辛万苦,到头来,得到的,却不过是终结而已。
眼眶控制不住地发胀发热,我努力挣脱被北凌夜抓住的手臂,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难过。
“北凌夜,我什么都想起来了,之前是我太冲动,蓦然回首,才发觉以前的自己有多幼稚可笑。”
北凌夜握住我手臂的大掌微动,眼里的赤红越发浓郁,“小雪,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
我深呼吸一口气,确实是有难言之隐,不过这样残忍的难言之隐,我实在没有勇气陈述。
为什么只有我知道事实真相后痛苦不堪,他却可以在什么都记得的情况下,还能要求我同前世那般无怨无悔地对他?
他究竟是有多坚强,或者说,究竟是有多冷漠?
我一把拂落他的手掌,退到廑爻的身边,面无表情地继续说着冷漠绝情的话,“我说过恨你,从来不是开玩笑,你应该最清楚的啊。”
北凌夜的脸色蓦然苍白,陡然像一个突然大病的患者,无不透露出悲怜与孱弱。
我别过脸,不让自己看他,我害怕自己心软,害怕再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害怕重蹈覆辙,害怕再一次,万劫不复。
“我知道,月儿,前世是我负了你……”
“不要叫我月儿!”
从进门开始,他一口一个“小雪”叫着,我尚且还能承受,可这声“月儿”一出,无疑是将我费劲心力建立起来的铜墙铁壁击得粉碎。
蓦然回头打断北凌夜是我控住不住、下意识的行为,我不想听见那声熟悉又陌生,亲昵却残忍的称呼。
“你没资格这样叫我。”
我凝眉冷冷道:“北凌夜,以前是我年少无知,那些承诺,也不过是一时兴起,你就忘了吧!”
胸口的疼痛越发急促,我再也不想在这里面对北凌夜,对他强装着绝情冷漠,对他故作不在乎。
刚抬脚走了几步,一直静静听着没有任何反驳的北凌夜,却轻飘飘地,好似自言自语地低喃,“年少无知……”
“所以我们在西北山上的约定,都不作数了吗?”
此话一出,我更加不敢停留地继续往门口走,却再也无法开口多说一句伤害他的话来。
我很想问他,他说的解除封印的方法是不是真的,他一定要我做他的妖后,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可我问不出口,我害怕答案,也害怕他骗我。
此时此刻的我,矛盾到不能自已。
莫琦月已经是一只为了爱人而忍痛拔掉了自己浑身刺的刺猬,她没了刺,以为可以在心爱之人那里寻求庇护。
可这只刺猬,却死了。
我不想再做那只为了爱人而拔掉自己刺的刺猬了,我不敢了。
如今的楼映雪,再找不回当初莫琦月有的一腔孤勇了。
行至门口,我的视线已经完全模糊不清了,可右手中指却骤然一紧,心尖儿顿时一阵阵地激烈抽痛起来。
我猛然低头看去,无名指上的银白戒指发着光,越收越紧。
我咬着牙伸手去拔,却怎么也拔不下来,最后不知是恨自己的不争气,还是恨戒指的锲而不舍,竟然失声啜泣。
“你给我出来啊,我不要你了……”
我狂乱地用力地扯着银白戒指,可指环始终死死地禁锢着我的手指,没有丝毫松动。
没过一会儿,我的手指就被我扯得通红,心痛的感觉似乎也随着我的用力过猛,而愈发剧烈。
“莫儿,你先别弄了。”
廑爻赶紧从房间里出来,大概是见我泪痕交错,又一脸焦灼,有些被吓到了,再一低头,看见我已经红肿的手指,立马动作。
他的手掌里萦绕着浓浓的黑气,在我的手指上环绕,可银白戒指始终纹丝不动。
我莫名气恼了,直接重新进屋,看着不知为何一手捂着心脏,面目沉痛的北凌夜,把手伸到他面前。
“琦月既已与妖王一别两宽,这枚戒指,也应该物归原主。”
我一边把脸上的泪水揩干,一边若无其事地说冷漠的话,对面色苍白的北凌夜无动于衷。
他的额头上不知为何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液,仿佛是疼得紧,连嘴唇都失去了最后的血色。
我从来没有见他如此疼过,即使是当初被王八精打伤,被白眉老道差点散尽修为,被自己的法力所伤,也从来没有这样极端过。
我突然就有些慌了神,明明是要狠狠心与他划清界限,最终还是不能自已地连忙扶住不断往下坠的他,急切询问。xiumb.com
“北凌夜,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伤还没好?又疼了吗?”
一靠近他,我就清晰地听见他沉重而凌乱的呼吸声传来,他抬起头冲我虚弱一笑,却显得那样牵强和格格不入。
他捂住心口的手依然没有放开,五根修长的手指似乎很用力地抓住胸前的衣衫,白皙的皮肤上,同样是显而易见的汗液。
北凌夜的身体还在不停地往下坠,好看的脸紧紧皱成一团,没了一丝一毫的高冷孤傲。
“莫儿,你别信他——”
我自动忽略掉廑爻善意的提醒,却听见北凌夜微弱的声音传来,“月儿,我说过,妖王的戒指一生只给一个人,你注定是我的妖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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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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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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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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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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