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封印解除后，便再没有痛过。
后来再痛，完全是因为慢慢恢复莫琦月的记忆，她的情绪与我产生共鸣，便更甚。
最近一次疼痛是什么时候？
我凝眉仔细回忆，却发现是在之前北凌夜来魔界救我出去时。
刹那间，我的呼吸一顿，带着几不可闻的颤声问清歌，“究竟是谁来了？”
身旁的清歌不温不火地应答，“今日一早，妖王便来了魔界。”
听见那两个字时，我的心更加沉了沉，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知道自己的嘴唇开开合合，“他来做什么。”
我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清歌，想要知道她的答案，可说出口的话，却完全不是疑问。
大概是我自己也明白，我答应过北凌夜，说让他安心等我回去，可楼府发生了如此惨案，纪辰远一定会找他说明。
按照他的性格，他定然不会再乖乖听话等下去。
清歌清冽的嗓音在耳边悠悠响起，不疾不徐，“说来接妖后回去。”
果然……
昨晚我还在和廑爻喝酒，说了许多话，今日北凌夜就找上门来，廑爻会不会生气？
我连忙问清歌，“廑爻什么反应？”
清歌颔首低眉，微微摇头，语气诚恳，“尊上向来心思深沉，奴婢不知。”
我盯着她黑黢黢的头发良久，无声地在心里冷笑。
她哪是不知啊，她就是不想告诉我罢了，是廑爻的授意吗？为了赌我会不会去见北凌夜？
我暗自握了握拳头，冷声道：“你先出去吧。”
“是，莫姑娘。”
清歌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直接就收拾好东西离开了房间。
房门被沉沉关上，我凝望着紧闭的门扉，内心焦灼又却又异常冷静。
我知道，我不该去见北凌夜，可是真的，却又好想好想狂奔出去见他。
我兀自在房间里忐忑纠结地来回踱步，犹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不安地爬行却无助。
微凉的风轻轻吹进来，我望向窗外，终于还是忍不住，化作一缕淡粉色红烟，消失在房间。
我在房门外露面，并没有立马推门进去，而是伫立在门外，静心聆听了一会儿。
里面没有传来丝毫的声音，像是处于一个静谧的对峙阶段，令我更为不安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突然传来北凌夜清冷的声音，“夫人是在躲我吗？”
猝不及防被北凌夜喊到，就好像偷听墙角却被现场抓包，既尴尬又羞窘。
可现在我与他的关系，似乎并不适合我露出这样的神态来，而应该……
我缓缓扬起一抹淡然的微笑，自然而然地推开门，看向坐在里面的两位，若无其事地回应，“妖王是在叫我吗？”
再自然不过的疏离与淡漠，北凌夜和廑爻一同露出了微微惊讶的表情。
前者我完全理解，后者大概是没想到我能够这么快就挥刀斩乱麻。
他大概是觉得，昨晚我明明还痛彻心扉，现在怎么也不会如此冷漠绝情吧。
我将二人的神情尽收眼底，若无其事地在廑爻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适时清歌沏了茶端进来，大大方方接过茶杯悠闲地喝起来。
廑爻惊讶过后便扬起一抹几不可察的舒心笑意，见我吹也不吹就低头喝起来，尤为关怀地提醒，“小心烫。”
茶水是刚沏的，浓浓的水雾迎面扑来，将眼眶氤氲，顷刻间便有些发热发烫。
我垂下眼睑没有看北凌夜是什么表情，但不难猜到，肯定是不解的，或许还带着淡淡的愠怒。
滚烫的茶水喝进嘴巴里，却并没有感觉到烫嘴，反而变得温热起来。
我微微侧头看了看廑爻，他似乎并不明白我为何会突然看他，不明所以却也没有移开视线，温柔的眸光更显深邃。
我心里大概有了底，也没有抬头看对面的北凌夜，只是茶也没再多喝一口，直接顺手就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清歌刚好退出去带上门，北凌夜许是被我冷漠的反应晾得没了耐心，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小雪，有什么事我们回狐狸洞一起商量。”
闻言，我略一挑眉，听他的意思，是以为我被廑爻威胁了，所以才不得不故意装出这幅疏冷的姿态？
不可否认，冷漠疏远确实是装的，可惜，并不是因为被迫。
我像是听不懂北凌夜在说什么，淡漠回绝，“自琦月记事以来，便知我是魔族中人，若跟妖王去妖界，怕是不太合规矩。”
北凌夜剑眉紧蹙，墨黑的眼底隐隐显现出淡淡的赤红，“小雪，你怎么了？你不认得我了？”
他不待我回答，便急切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抓住廑爻的衣领，冷声逼问：“你对小雪做了什么？”
看见北凌夜生气，廑爻很是高兴地邪魅一笑，一把扣住北凌夜拎着他衣领的手，一脸玩味，“没干什么，就是叙旧下棋，聊天喝酒……”
“喝酒？你让她喝酒了？”
北凌夜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放开了廑爻，转而扣住我的双肩，关切而着急地问我，“是不是头晕还没醒酒？”琇書蛧
他兀自伸手探向我的额头，俊眉皱得更深了，“还有点烫，小雪，我带你回去。”
明明刚才我还是那么自然地跟他说着淡漠决绝的话，可是当他着急逼问廑爻的时候，我却完全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
他竟然会以为喝酒会不认得他？他究竟是傻还是对我太过信任了？
还是说，他只是在害怕，跟我一样在逃避着某些事实？
直到我被北凌夜一把抱起，手臂却被廑爻一下拉住时，我才从迷失中回过神来。
“你做什么！”
我愠怒而冰冷地低斥，双手一推，直接从北凌夜的怀抱里跳下来。
尔后再自然不过地靠向身边的廑爻，冷着脸下逐客令，“莫非妖王是听不懂琦月的话？那我就再说一遍，妖后没有，您请便吧！”
北凌夜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冽可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如冰似雪的寒气，周遭的空气顷刻间下降至零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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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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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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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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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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