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念叨孩子,紧接着念叨霍四的前程,再接下来说的是霍妮儿的婚事,最后还说起了霍川和杨酒酒未来的生计。
来县城的一路上,基本上就是代替去世多年的霍家二老把没来得及操的心全都一次性思量到了,前前后后叠加起来,这一路上的话声就没停过。
霍川虽是句句都应下了,看起来也很冷静,实际上这会儿头皮都是麻的。
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到底多久没被人怎么念叨过了,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有些招架不住。
相处几日第一次在霍川的脸上看到如此一言难尽的表情,杨酒酒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乐了起来。
她说:“原来你也会有怕的?”
“这会儿知道怕了,那你刚才张嘴就说什么都是你的主意的时候,你怎么没见出一点儿怕?”
霍川利索地把箱子扛到自己的肩上,脱口就说:“那有什么可怕的?”
“往后若是有人说什么,或者是问什么,你不好直接答的,就只管往我的身上推,都说是我的主意,有什么事儿让人家来找我,我自有说辞应付他们。”
多嘴的人不一定都是坏心。
可说出的话却肯定或多或少有那么一些不是很中听。
这种时候往往都是杨酒酒心里不耐面上却不得不撑着的时候,也是最无奈的时候。
这会儿听到霍川这么一说,立马就来了劲儿。
“你说真的?”
“真的什么都能推给你?”
霍川不假思索地点头。
“自然是真的。”
他把箱子放在杨酒酒指定的位置,呼出一口气说:“有些不大不小的琐事儿,你自己出面应付可能不方便,说话也也不方便,我去的话会好很多。”
换了人是他,说话的人也会更考虑他的心思,不会把话说得太重太难听。
可如果是杨酒酒的话,保不准就会有人想拿霍川来压她,在某些事情上多少是有些不方便的。
霍川此刻展现出的体贴狠狠地在杨酒酒的心口上击了一下,让她在自己都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扬起了嘴角。
她哼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慢慢悠悠地往前走了走,心情很是不错地说:“讲真的,这会儿我总算是觉出你在家的好了。”
别的不说,起码多了个推锅的人选啊!
而且这个背锅的人选还是任劳任怨自愿毫无怨言的,这样好的背锅人选,打着灯笼都不好找的好吗?
见杨酒酒乐了,霍川愣了下也跟着笑了。
在正式把东西搬过来之前,霍川就嘱咐了吴年,先找人把这里能收拾该收拾的地方都收拾利索了。
因此他们今日来的时候,放眼看去处处都被打扫得窗明几亮,与一开始看到的灰蒙蒙的景象极为不同。
打扫干净的地方,只需要把搬来的东西都一一摆到该有的位置上就好。
前后收拾了不到一刻钟,霍川就在门前重新落下了锁。
走到街口停车的地方时,杨酒酒却突然发现吴年竟然也牵了一辆骡车。
吴年出身尊贵,打小也没吃过苦。
难得的好马见过无数,可要说骡子还真是第一次接触。
他难掩新奇地围着骡子转了好几圈,忍不住说:“霍哥,这骡子当真是马和驴生出来的玩意儿?”
“这怎么谁都不像啊?”
“这玩意儿怎么那么稀奇?”
霍川早知道这个,但是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何稀奇,故而愣了下就说:“你问我,我问谁呢?”
杨酒酒听着这两人突然降智的对话声心中好笑,忍了半天才说:“不是,这骡车是上哪儿弄来的?怎么还突然多了个车?”
霍川面不改色地把马车上特意准备的小马扎拿下来摆在车架之前,适应杨酒酒踩着上车的同时低声解释:“你不是说骡车能装吗?我就让吴年去弄了一个来,这两车一起装,一次就能把家里剩下的那些东西都带来,也省得再折腾一趟了。”
他是不想听薛二叔啰嗦,故而这才借口说不用帮忙了。
可他又不是要跟自己过不去。
故而骡车能装的事实,他还是愿意承认的。
杨酒酒没想到霍川竟然会在这样的小事儿上有自己的小心思,忍着笑踩着小马扎上车在马车上找好位置坐好,看着还在盯着骡子咂舌的吴年,好笑道:“他会赶车吗?”
“嫂子放心,我会!”
吴年信心勃勃地喊完突然又说:“这玩意儿看着也没什么难的,我会赶马车,肯定也能掌控好这个!”
他说完像是着急证明自己似的,直接就单手撑着车架一跃蹦了上去,蹬蹬蹬的就赶着骡车走在了前头。
马车的车轮在前缓缓而动,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人群深处。
杨酒酒和霍川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谁也没注意到身后的人群里什么时候多了一双阴沉沉的眼睛。
“老板,您看……”
“之前不是传话来说,杨酒酒是个寡妇吗?跟着她的那个男人是谁?”
依旧是一身青衣手里摇晃着白扇的花老板意味不明地看着远去的马车,幽幽地说:“这才多长时间不见,这难得的小美人儿就被人惦记上了?”
霍二看着脸上阴晴不断闪烁的花老板,乍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尴尬地默了片刻才说:“之前您吩咐了去村子里查,回来传话的人说杨酒酒的男人都死了好几年了,的确是个寡妇,可这隔了几个月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跟着寸步不离的男人,就不好说了。”
见花老板不说话,霍二想了想,凉丝丝地说:“说不定人家已经改嫁了呢。”
虽然说改嫁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儿,但是改嫁又不是不被允许。
只要你情我愿,改嫁也是理所当然的好事儿。
花老板面色晦暗交错不知在想什么,只是转身时却忍不住说:“去查一下那个男人的来历,顺带……”
他歪头看了一眼杨酒酒他们一行人刚刚出来的方向,抬起手里的扇子一指,说:“去让人打听一下,那边巷子里的人家最近可有什么变动,我怀疑他们一家是要搬到县城里来了,大约就住在这附近。”
霍二也看到了车上的那些大包小包的东西,听到这话没说什么。
只是在花老板摇摇晃晃地要走时,快步跟上去低声说:“老板,那边之前传了消息来,说是……”琇書網
“我知道。”
花老板抬起手打断他的话,冷冷地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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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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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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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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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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