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刑场,陷入了一阵短暂的安静。出奇的安静,连四周树上的蝉儿都停止了鸣叫。m.xiumb.com
随后,人群之中爆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叫好声。
“哈哈哈哈!”庄宪仰头大笑,“老子早就叫你们放心了!翁头儿知恩图报,张实办事牢靠,公子这一手飞虹取物,实在是妙!”
四位百夫长也重新抖擞了精神,挺直了脊背望向飞虹的那头,目光炽烈。
监斩官“腾”地站了起来,将木盒中的签子一把抓起,一股脑儿丢了出去。但无一例外,都被红光裹住了落地不得。
“砰!”监斩官推翻了面前的案桌,指着手足无措的刽子手们骂道:“他娘的愣着干什么!斩!斩!斩啊!莫管其他,速速斩杀死囚!”
庄宪身后的那名刽子手最先回过神来,顾不得喝酒喷洒,高高扬起了大刀就往庄宪的后颈砍去。
“将军小心!”旁侧的秦男惊恐地喊出了声,纤细而又尖锐。
庄宪得了提醒,就地一滚,躲开了索命的一刀。
“不要停!追着砍!”监斩官已跑到了刽子手身后,恨不得自己提了大刀亲自动手。
卢雨双膝微弯,右手一拍台面飞身而上。飞虹回撤,五六支木签被其裹挟而来,飞到了卢雨手中。
救人心切,卢雨快步上前,手中的木签陆续飞射而出,准确地击打在刽子手们的臂膀上。壮硕的汉子们吃痛,手中的大刀纷纷落地,捂着痛处向后退去。
“大……大胆!你……是何人?竟……竟敢劫法场?”监斩官盯着面前的卢雨,一边后退一边喝问,只是舌头似乎打了结,说不利索。
武功高强的人冷冷盯着自己,一步一步将自己逼退,怎能不害怕?
“丁郸有令,放人!”卢雨神情冷峻。
“城主……有令?”监斩官停止了后退,壮着胆子伸出了手,“令……令在何处啊?”
“路上。”
“哦,这样啊……那……咱们等一等?”监斩官朝着自己的座位伸出了手臂。
“等。”
卢雨没有拿出自己的将军印玺,因为他要看看,那名奉了丁郸之命前来的骁卫营军卒,到底会不会高喊着“刀下留人”出现。
先前二人的谈话,让卢雨十分不快。自己所问的每一个问题,都被丁郸化解开了,并且还能再倒打一耙!卢雨明白,自己将这陵州城的人和事都想得过于简单了。
卢雨曾与拐子徐说自己懂事得早,又爱与书院先生李伯兴吹牛胡侃,懂得可多了,与大人说起话来灵泛得很呢。此时才觉得自己过于天真了,陵州城里的大小人物们,完全不同于乌马镇的朴实百姓!
丁郸话里话外都露着“庄宪必须死”的意思,卢雨就是要等一等那位军卒,来证明自己的猜测:丁郸根本就没有打算放了庄宪等人!
卢雨坐到了庄宪等人的身旁,告诉了几人缘由,让他们稍安勿躁。监斩官也站在一旁,他不敢走。不管是下令杀人的丁郸还是前来救人的卢雨,哪一个他都不敢得罪。
时间渐渐流逝,日头已升至了中天,高台上的众人还是没有等到前来传令的骁卫营军卒。
卢雨站起身,提起腰间的印玺送到监斩官眼前,冷冷地说道:“人,我带走了。”
“流关……将军!”监斩官看清印玺上的字后,径直跪倒在地,双手举过头顶随后往地上一拍,上身伏倒,“卑职参见将军!卑职恭送将军!”
边关的将军,品阶比城主大啊!我如何敢阻拦他?今日没能斩了庄宪,可怪不得我了!
卢雨替庄宪等人解开了绳索,带着他们走下了高台,准备往芬亭酒肆行去。
“公……公子,将军……”一声微弱的呼唤传进了几人的耳朵,是张实的声音。
“张实!你怎这般模样?骁卫营那些混蛋打的?”庄宪在高台下的一根木柱边找到了自己营中的什长。只见他一脸血污,露在短褂外的胳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双手将几卷布料紧紧地抱在怀里。
“张大哥!”卢雨快步过来,蹲下身子询问,“怎么搞成了这样?”
早间二人分开时,卢雨让张实去到陵州大牢外等庄宪出来。虽然事情并不是按照预料的在进展,但又何至于弄得头破血流?
“公子,我到了大牢不多时,就见到骁卫营的人……带着将军和百夫长们出来。我拦路询问,被他们……好一顿打。后来,看见翁狱长,才知道骁卫营的人是带了将军……来此处问斩。”张实停顿了一下,嘴角涌出一缕污血,流到了怀中的布卷上,“我想,一定是丁郸难缠,公子……尚需些时间,我就追上去……拦住他们。只要多争取一些时间,公子就……一定能让丁郸放了将军。可是,他们人多,分出一半来打我,其余的人带着将军走了。我醒过来后,就往刑场赶来,我……救不了将军,总得来给将军送行……毕竟,整个卫戍营,就我张实一人在外头……”
“闭嘴!”庄宪打断了张实,“省些力气!老子背你去永和堂!”
张实想摇头,却发现脖子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将军,这是……公子给您买的布,还有……四位百夫长的。是云雾绡,一人一整卷呢!公子说将军今日出狱,一定得裁身新衣……去去晦气。公子心善,在乌马镇时,我就知道……”
捆在一起的五卷云雾绡,从张实怀里滚落。布上的血水黏起了地上的尘土,将价值不菲的云雾绡弄的乌七八糟。
“张实!”
“张大哥!”
“快去永和堂!”
一路上,任凭卢雨怎么摇晃,怎么呼喊,张实都不再开口。
午后,永和堂的郎中蹲在地上,捡拾着大门的碎块,不停地摇头叹气。
“近来真是奇怪,将我当成兽医给驴子治病也就算了,可带了死人来让我医又算怎么回事?!见我不能活死人肉白骨,要么拆我的牌匾楹联,要么砸我的大门……就算给的银钱再多,也不能这样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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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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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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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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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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