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南门处,并没有见到骁卫营的人把守,张实这才松了口气,加快了步伐往城外跑去。
庄宪与几位百夫长进了大牢,卫戍营门外又有百十个骁卫营的军卒戒严,南门这里,确实用不上再派人了。
谁能想到卫戍营的一位什长,会藏在一车干瘪菜叶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卫戍营呢?
张实沿着通往乌马镇的泥土路一路狂奔,期间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恶臭。不过因为找卢雨救庄宪才是最要紧的事,便没有进那影影绰绰的矮树丛查看。
在乌马镇待了三年,张实对这里的小街小巷都十分熟悉,一步不绕,径直跑到了卢雨家门外。
“小鲈鱼!小鲈鱼!”张实一边大喊,一边“啪啪啪”地敲着卢雨家门。
开门的不是卢雨,是卢斌。
“何人?何事?”卢斌直视着张实,面无表情。
“卢……卢……卢帅!”张实支吾了半天,最终学着自家将军,喊了卢斌一声卢帅。
“庄宪的兵吗?”卢斌是见过张实的,但此时外头昏暗,来人脸上又好似沾满了尘土,衣着打扮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因而不曾认出来。
“是是!将军被关进了大牢,两日后就要问斩!卢帅快想想办法吧!”没见到卢雨,张实认为请求卢斌帮忙也是一样的。
“哦?”卢斌双眉一挑,“庄宪犯了何事?”
“将军随小鲈……随公子出城剿山匪,在南门遇上了骁卫营阻拦,一刀……一刀把骁卫营的一个百夫长给砍杀了!城主降罪,抓了将军进大牢。两日后斩首的告示,张贴得满城都是!”张实大概说了一下情况。
“知道了,你进屋稍坐,等卢雨回来。”卢斌说完,转身回了屋内。
等卢雨?将军曾是您卢帅的兵,您不管吗?
张实一脸诧异进了屋子,与卢斌同坐在一张方桌旁,大气也不敢出,只能看着桌上抖动的烛火,焦急地等待。
终于,张实坐不住了,起身说道:“卢帅,公子在何处啊?卑职去寻他吧。”
“我早已不统兵了,你也没当过我的部下,‘卑职’二字就免了。”卢斌喝了一口凉茶,“你也尝尝,卢雨泡的,还不错。”
张实面前的一杯凉茶已放了一会儿了,饶是他一路跑来口干舌燥,也一直没敢喝。此时卢斌又提起,若再不喝,可就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了。
待杯中凉茶一口喝完,张实只觉得通体舒畅,口不干了,喉咙也不黏了。暗赞的同时,起身拎起茶壶替卢斌添了一些,再给自己面前的空杯倒上。
“卢……”
“回来了。”
张实才说了一个字,就被卢斌打断了。
回来了?小鲈鱼吗?哪儿呢?
“爹。”门外果真传来了卢雨的声音。
张实不敢相信,方才外头除了连绵不绝的烦人蛙鸣之外,他可是一点儿旁的动静都没听到啊!
从前听将军说起过这位卢帅如何如何厉害,此时看来,将军可没有吹牛!
“张什长,你怎么来了?难道……庄将军出事了?”进屋的卢雨看到了胖乎乎的张实,立刻就猜到应是庄宪遇到麻烦了。
见卢雨说中了,张实也不似刚到时那般急切了,重重叹息了一口,说道:“小鲈鱼啊,陵州城内贴满了两日后处斩将军的告示,你快想想办法吧!”
“爹……”卢雨将目光转向了卢斌。
卢斌却只顾喝着凉茶,两杯下肚后才开了口。“我有我的事要做。徐桥身死,庄宪入狱,都与你有关系。你自己惹出的事情,自己去解决。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该杀的人,就杀了。”
卢雨心中一暖,知道卢斌还是向着自己的。于是有意问道:“如果该杀的人,我杀不了呢?”
“去芬亭酒肆。”
“要是干爷爷也不是对手呢?”
“陵州城方圆百里,没有那一号人。”卢斌对关文楼的实力十分了解,大荒武威王的头衔可不是白来的。
“百里之外、千里之外呢?”卢雨继续追问。
“到时候再说吧。”卢斌放下了茶杯,起身往门外走去,“我出去了。”
屋内就剩下了卢雨和张实两人。
“是那个城主丁郸的意思?”卢雨问道。
“是的,斩首的告示连茅房的门上都贴了!大印是陵州城主印,签章正是丁郸!”张实答道。
“庄将军被关进了大牢,你们卫戍营就没什么动作吗?”卢雨继续询问。
“骁卫营百十人持刀守住了营门,许进不许出!要是真的动起手来,四千骁卫营一到,千把人的卫戍营可就要没了!若不是翁头儿想了法子,我怎么都出不来啊!”
“翁头儿?”
“大牢的狱长,牢头儿翁瓮。”
“与皇孙殿下一般,都是好名字。”卢雨嘟囔道。
“什么?”张实没听明白。
“没事。”卢雨摇摇头,“容我想想。”
卢雨最先想到的,是关文楼老爷子。可是关文楼与卢斌一样,都早已被撤了职驱逐出了朝堂,手上并无权力,也就无法命令丁郸放人。总不能让关文楼去劫大牢吧,人家的芬亭酒肆还要不要开了?
有权力,并且足以命令丁郸放人的人,目前卢雨所认识的,也只有二皇孙梁璧一人了。但二皇孙此时身在何处,却又无从知晓了。
没别的办法,只能去芬亭酒肆找老爷子了。
“走吧,先去芬亭酒肆。”卢雨做了决定。
卢雨上一次去芬亭酒肆,还是为了拐子徐到酒肆帮工的事情,可惜没遇见关文楼。此次再去,拐子徐却已长眠在了地下。ωωω.χΙυΜЬ.Cǒm
卢雨踏在熟悉的泥土道路上,将手伸进怀中捏了捏那张腌肉秘方,心道不如将秘方交给关文楼老爷子吧。说不定在老爷子的经营下,这腌肉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陵州第四绝了呢!
不喜有客来的陵州城,卢雨还是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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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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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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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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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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