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打我!”关凯琪哭得很是委屈,她的头发掉了几撮,眼角乌了一块,额头还有一道深深的划痕,完全崩溃“这事、没完、完!”
“闭嘴!”王钊霖忽然大喝了一声。
她平常都是温柔爱笑的样子,这样冷着脸,关凯琪吓得一震,忘记了哭。
“郦籽,你说怎么回事?”她厉声问也是挂了彩但是始终一言不发的郦籽。
“她太烦了,我看不顺眼,就先动了手。”郦籽说。
门外偷偷围观的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再说一遍?”王钊霖怒极反笑,“郦籽你再说一遍!”
“是我先动的手。”郦籽又说了一遍。
关凯琪忘记了哭。
“胡闹!”王钊霖猛地一拍桌子,郦籽应声颤了颤,“你们到底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漫长的沉默。
王钊霖拂袖打开门,吓得外面的群众鸟兽散。
“通知他们的家长明天过来领人!”
王钊霖脸色铁青,小身板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司途立即答应:“好的!”
他苦着一张脸,打开手机,去远处打电话。
然后就是一阵沉默。
卢卡斯和董安安对视一眼,卢卡斯耸了耸肩膀,表示无能无力,走了。
余下的看客停了会儿,也散了。
当然还剩下几个人。
路今白、丁丁,还有闻讯赶来的薛慕阳兄妹。
郦籽先走出来,她的头发蓬乱,嘴角被指甲划伤,很是不堪入目。她从众人面前经过,目光短暂地掠过大家,并不说话,一路走向公寓。
“栗子……”薛慕雨喊她,“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能一个人承担下来啊,这是重大违纪,会被开除的!”
郦籽没有回答。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到了走道里,低头找钥匙,被路今白一把拉住。
“你倔强个什么劲儿?有委屈你就说,这会儿是充当好汉的时候?”
郦籽看着他的手,抬头:“关你什么事!”
她的声音很冷,眼睛也很冷。
路今白一愣,脸色白了:“你受了什么刺激,发什么疯?知不知道好歹?”
“滚开!”郦籽一把甩开他,情绪彻底崩溃了,“都走!我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不知道好歹,求求你们别理我了好吗?”
路今白气得脸都黑了,看起来就要动手了,丁丁忙一把拉住他,薛慕雨也吓得抱住他的手臂。
“冷静,都冷静!”丁丁快速说,“现在栗子情绪还没缓过来,很显然受了很大委屈,我们就先不逼她了好吗!我们先让她静静!”
他和薛慕雨架着路今白走向楼梯口。
郦籽低头找钥匙卡,手却抖得根本拿不住卡。一只纤长有力的手为她抓住了那只薄薄的卡片,连同她的手。然后把卡送到门把手,稳稳插进锁上,轻轻嘀一声,门咔哒一声开了。
他松开了手,郦籽推门进去,反手锁上门。
至始至终,薛慕阳没有说一句话,表情仍然很镇定。如果不看他焦虑的眼睛和紧抿的唇的话。
他站在门口静了片刻,拿出手机打给乔振。
“……您已经知道了?”薛慕阳一愣,“具体原因,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郦籽虽然冲动,可是绝不会无理取闹。嗯,那你们别着急,我知道,我会看着。”
郦籽进了房间,才像是逃出生天,她厌恶也害怕极了被人追问。
她茫然坐了会儿,开始收拾东西。
然后躺床上,静静等天亮。
只是时间如此的漫长,世界静得可怕,仿佛忘记了流逝。
她的心痛得模糊。
那时候手机提示有信息,她才发现,模糊的不是她的心,是眼睛。
过了很久,她才看见屏幕上,慕阳发来的几个字。
“什么都不要想,什么也不要怕。我在。”
她的眼睛再次模糊。
“阿姨那里也不用担心,一切处理好。”
这是她重新抹干眼泪前,看见他发的第二条微信。
凭什么?她一无是处,他凭什么还要这么温柔,好像不知道她的坏一样?
他始终还是天上月,而她现在彻底成了烂泥巴,配不上他。
也好,一切都结束了。
拂晓的时候,失眠了很久才睡着的路今白醒来,心情平静了下来,懊悔自己昨晚的失控,他再次过来,却在门前停住脚步。
薛慕阳就那么坐在郦籽门前,头歪在肩膀上,拧着眉睡着了。
这是个男神级别的人物,平素姿态衣着都很是考究,从来不会失礼。狼狈更是与他无关。可是现在,他狼狈地坐在冰凉的地板上,邋遢地歪头睡着了。
路今白很久没有动。
那一刻,他想的居然是——他输了。彻彻底底输了。
他无比清醒地认识到,在薛慕阳面前,自己对郦籽的感情,不值一提。薛慕阳可以高高在上,也可以为了郦籽跌入尘埃。
而他先想到的总是自己——就好像郦籽也是自己的一部分,他永远做不到薛慕阳这样,不发一言,默默守护,不求其他。
路今白在一个睡着的人面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感情的渺小。
他对自己很失望。
他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转身踉跄离开。
薛慕阳就在那脚步声中惊醒,他睁开猩红的眼睛,看窗外渐渐转白。站起身,这一夜,郦籽在里面都很安生,除了最开始收拾东西的声音。
他隔不多久就打一次电话,等着那端被挂断。
她很安全。
路今白在训练场一圈又一圈地奔跑。
他很用力,速度也快,可是再也没有以往的气势。
太阳出来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迎着朝阳,眼睛一阵刺痛,只隐约看见东方一片红光。
郦籽是天粉亮的时候睡着的。其实她很早就能睡着,因为久积的压抑忽然都被卸去,只留下空茫的轻松。
她很想睡觉。
可是薛慕阳总是在她快睡着的时候打电话。
她愤愤开了静音,可是手机亮的时候她还是能发觉。她后来才想到关机,然后才得以睡着。
没想到,再醒来,郦一冰居然已经过来了!
那时她洗了脸,在对着镜子看自己脸上的指甲划痕,听见敲门声,无动于衷,然后就听见郦一冰冰冷的声音:“开门!”
她一颤,立马开了门。
“妈?!”
郦一冰面无表情看着她,郦籽觉得下一秒她就要甩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了。
郦一冰举起了手,她下意识向后躲了躲,可是郦一冰的巴掌并没有落下来,而是摸了摸她额头的细长疤痕,说:“都不知道处理的吗?”
居然不是责问和怒其不争吗?郦籽有点发怔,答非所问:“她指甲太长了……连自己都挠,不好防备……”
“我渴了,给我倒杯水。”郦一冰横了她一眼,连夜坐飞机,腿走起路来明显颠簸得更严重了。
郦籽瞬间鼻子酸了,觉得自己简直混蛋。
她倒了水看着郦一冰一口气喝完,看郦一冰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布满疲惫,所有积攒着的委屈和倔强呼啸远去。
“我错了……”她控制着不哭,“对不起我给你……丢脸了!”
“我的脸早被自己丢光了。还用你给我丢?”郦一冰声音仍然是清冷的,“你给我老实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不知怎么,大颗的眼泪就那么流下来。郦籽一把鼻涕一把泪,终于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但是隐瞒了心理阴影的事。
郦一冰一直沉默着。
郦籽哭够了,用袖子擦干鼻涕眼泪,等裁决。
“郦籽,你坐下。”郦一冰忽然说,拍了拍身旁,“坐这里。”
郦籽坐下,诚惶诚恐。
“就这点出息?哭个什么劲儿!你既然知道错了,所以要去道歉。”郦一冰说,“其他的事交给我,你通通闭嘴。能做到不?”
“啊?”完全没料到妈妈居然是站在她这一边,无条件相信她。这让她蓦然想起昨晚上,薛慕阳的短信。xǐυmь.℃òm
沉入海底的心跳动了两下,感觉到了某种温暖和力量。
那力量让她有种错觉,好像她并不是那么一无是处。不然为什么大家没有觉得她不可救药呢?
“我问你能不能做到?”郦一冰声音大起来。
“……能。”
“那好。”郦一冰看了眼手表,倒头就睡,“半个小时后你喊我起来。这半小时里你想好道歉词,必须诚恳!”
“哦……”郦籽看着郦一冰隆起的眉头,安静坐好,不敢发出任何响动。
她本做好了打算被开除回家,可是看到郦一冰连夜赶来,她又想到郦一冰在冰场上怎样一次次跌倒,她一点点退缩的理由都没有了。
忽然觉得昨晚意气用事的自己太幼稚了……
八点,郦籽按时叫醒了郦一冰,两个人收拾干净了,先去找的王钊霖。
郦一冰进去前,郦籽终于问出口:“妈,王钊霖让我与正式队员一起集训,是因为你找的她吗?”
郦一冰回头,目光冰凉一片,是愤怒。
郦籽瑟缩了一下,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却冷声说:“你在瞎怀疑什么?这是侮辱我和王钊霖!是她联系的我。郦籽,如果你不值得,没有任何人会拉你。”
“我知道了……”那些话虽然不好听,郦籽却莫名的受到了激励。
郦籽在外面,并不知道郦一冰跟王钊霖说了什么,反正过了大约半小时,关凯琪和父母过来了。
优雅而气势汹汹地,一家三口。
关凯琪依偎在她妈妈肩头,还是满脸的委屈。关母保养得好,衣着又不俗,显得很年轻,容颜出色。
她一边温声安慰着女儿,一边不满地瞪了郦籽一眼:“你就是郦籽?”
关父穿着很正式的西装,不得不说,是个颜值很高的大叔,难得身材保持得很好。不得不说,中年大叔保持不油腻的最大杀器就是身材不发福,当然还要不秃顶。他不秃顶。他盯着郦籽没有说话,那目光毫无感情,却比关母更让人觉得寒意,攻击力很足了。
像是无声的审判。
郦籽紧紧皱起了眉头,不是畏惧于他的气势,而是看着他的脸,莫名有一种很诡异、不舒服的感觉。
“关先生你们好,请进吧!”王钊霖的门忽然打开,她又看向郦籽。“你也进来!”
郦籽跟在他们身后,看见郦一冰早早站着迎了上来,居然露出罕见的笑脸:“你们好!真是……”
然后她的笑容在看见关成志的瞬间凝结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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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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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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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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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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