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顶着月亮的狼!
岳西接到儿子的电话,鉴于上次拒绝“红导演”的事,仍然不是很高兴:“有事吗?”
“嗯。那个你一直给小雨泡脚的那个药包叫什么名字来着?”
岳西一愣:“你是说红艾足浴粉啊?怎么,小雨不是已经好了吗?又痛了?”
“唔……”模糊过去,“可能是着凉了。”
“所以说整天穿得单薄在冰上训练,对身体能会好?”岳西到底心疼孩子,“这几天要请假别去那寒凉的地方了。而且记得之前一周泡效果才好啊,这个时候不能泡……咦不对吧,小雨好像不该这个时候……”
“哦,提前准备……先这样,挂了。”
薛慕阳拍拍红红的脸颊,默默抹了把汗。
晚上没有去夜训。
为了还衣服的方式,郦籽纠结得睡不着觉,看到薛慕阳发来消息都惊心,生怕会出现羞耻的对话,好在还算“正常”。他一向不会让人难堪。
“有空去看看小雨,她好像不太好。”
“怎么了?”
“最近教练逼得急,她压力大,一心想减肥。好像有些厌食,但是她不肯说。”
“天啊,我马上去找她!”
“也不必……”薛慕阳很快发来信息,“等身体好些吧……”
额,还是说到了敏感话题,好在是对着手机。
“明天不行还是找教练请假吧。记得不要摸凉水吃冰的东西。”
郦籽对着手机连看了三遍,嗷一声又羞又美地在床上打了两个滚,结果乐极生悲滚到了地上……
敲了好久薛慕雨才开门。她精神果然很不振,郦籽摸了摸她额头,并没有发烧。
“说了没事啦!”薛慕雨推开她的手。
“小雨,咱们谈谈好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不是我哥告诉你我得厌食症了?我就是胃口不大好而已,不过我觉得是好事,按照方娉婷的法子减肥了这一个多月都没有效果。这几天已经减掉两斤了!”薛慕雨眼睛里总算有了光。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方法,你还能滑冰吗?”郦籽叹气,“说不定整个身子都要垮掉了!”
“没有那么严重啦,我这种美食狂热分子,能坚持多久?”
薛慕雨丝毫没有觉察到危险,郦籽却越听越心惊。
厌食症一半以上原因,是心理的问题。
可是郦籽不知道怎么劝她。
“事情不能这样干,这样极端是不行的!”
“可是我觉得你跟路今白都很极端,你们教练也极端,为什么就行得通?”
“小雨——”
最后,郦籽无功而返。
她打电话给方娉婷,方娉婷没有接通。
郦籽去微博看,才发现短短几个月,方娉婷更强大更美了,如今已成了网红,在一个时尚穿搭中大放异彩,以犀利毒舌而敏锐的观察力和准确的调整力度,俘获粉丝无数。
郦籽转发给路今白,顺口问:“她真是美到天际了!路师兄你最近是不是训练太紧,都没有约会?”
路今白回复了两个字:“闭嘴。”
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我做错了什么……”
路今白没再理她。
过了一个小时,方娉婷才回电话:“刚刚在录制节目,有事吗?”
郦籽如实汇报。
方娉婷听了也是震惊:“怎么会这样?我给她制定的减肥计划,按理说只要不掺假,总能有些效果的呀!”
“不知道啊,薛慕阳监督应该挺严的,但是就是没有什么效果。现在这样,你说要不要看医生啊?这样下去不但她身体会危险,就算过两天好了,不能完成秦臻的目标,他们也会被取消参赛资格。”
“先别急,她这是心理自我暗示。”方娉婷沉吟了片刻,“我想她如果能确定自己肯定能月减五斤,也许就会好了。至于减重的法子,先让我想想吧。你们不能出来是吧?”
“是啊,最近训练很急,都不能请假。娉婷,你真的没有空过来吗?”
“不行的话,”方娉婷像是迟疑了片刻,“我找时间去吧。”
自从她退赛,还一次也没有来过体育中心呢。有几次,调整薛慕雨的饮食,怎么邀请她都不肯来。
方娉婷是第二天的晚上过来的。
几人坐在无名亭子中,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也不提厌食的事,只问薛慕雨:“你确定不管如何受苦,都会坚定意志减肥?”
“那是当然啊!”
“那好。只要你有决心,我保证你月减五斤绝对没有问题。”
“真的假的?”薛慕雨不大相信,“之前我真的没有多吃……”
“有三个方面,你需要认同我,我才会帮你。”方娉婷打断她。
“什么?”
“第一,不吃东西就能减肥是大错特错的;第二,你得相信我能帮你减重塑身;第三,你得相信你能做到。”
薛慕雨对上她自信冷静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如果有一项不能确定,就算了。反正再不济,秦臻会为慕阳另挑搭档,不会真的放弃他的。我敢肯定。”方娉婷说话仍然是一针见血,“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想要获得什么,一定要失去更多。其他逃避方法,永远都解决不了问题。”
“什么意思啊?”薛慕雨越想越怒,“你说我逃避?笑话,我当然都能确定!你说吧,怎么做?”
“先把这些素什锦吃了。”方娉婷从包里拿出饭盒。
几人紧张地看着薛慕雨。后者仍然在愤怒中,一秒都没有停顿,像是完全忘记自己在厌食,接过来,三口两口吃了。
郦籽愣了愣,与薛慕阳交换了一个惊喜的眼神。
丁丁亦是惊喜地碰了碰路今白的胳膊,后者挑挑眉,没说话。
“这是我写的食谱,反正记住对于你来说,食物只分为可以吃的和不可以吃的,没有好吃不好吃的区别就对了。”方娉婷递给她一张打印的食谱,“还有,现在你先把这个塑腰的操学会。”
郦籽几人在空地上做肌肉放松训练。做完三组,休息的片刻,一起看不远处,方娉婷教薛慕雨做操。
“娉婷太厉害了,崇拜!”郦籽感慨,看了眼路今白,“真女神!”
迎接她的是路今白冰冷的目光。她摸了摸鼻子,有点伤自尊,也有些疑惑,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说话间,方娉婷和薛慕雨相伴走来。
“我走了。三天后我再来验收成果。”
“嗯嗯!”郦籽就要冲上去送她出去,忽然又扫到一旁的路今白,“啊,路师兄,你送送娉婷!”
路今白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率先往大门方向走去。
“我是不是太聒噪了?”郦籽看着一前一后的两人离去,“小白不好意思了?”
虽然是小声地自言自语,然而丁丁和薛慕阳都听见了。
丁丁扶额叹息,声音充满了对路今白的悲悯:“总之你少掺和他们的事就好。”
薛慕阳没有接话,只说:“走吧。”
并肩而行。
“最近训练遇到瓶颈?”
“还好吧。”路今白心不在焉。
“有时候欲速则不达,山多了总能压死人的。”方娉婷看了一眼他略显阴沉疲惫的侧脸。
“你说的是稻草人不是我。”路今白看了她一眼,一贯的自负,“没有压力怎么有动力?”
“行——”方娉婷拉长了声音,“你是自我加压狂人,我怎么会忘记?怎么办呢,在你面前,我这个逃兵不敢说话了。”
“什么逃兵……”路今白纠正,“想做却没有方法做到,再放弃才是逃兵。你这么强悍,好意思叫逃兵?”
方娉婷失笑:“就当你夸我了。”
“最近怎么样?”他语气认真许多。
“挺好。也很难,可是跟你一样,因为是自己喜欢的,也不觉得难。”方娉婷说得云淡风轻,“有遇见固执又中二的客户,甩我一脸红票要我像画皮一样给她换容貌,也有审美障碍的客户,看美成丑,一万个不满意,可是我不愿意顺着她,毁了我的招牌。于是招来破口大骂。”
“所以那种白痴,你为什么接?”路今白听不下去了。
“最开始,我怎么会知道世上会有那种人?而且有时候,不接也是罪过。总有人,会用各种关系破坏规则。不能逃避,那就来吧,我又不怕!”
“哈,这很方娉婷!”
“可是我回想了一下,这口气,分明很路今白。哎,所谓近墨者黑。”
“会不会引用?是近朱者赤!”
方娉婷没和他争。这些天,两个人很少联系。她不主动,他也几乎没有主动联系。不过说了会儿话,仿佛又回到曾经,他“追”她的那种感觉。
到了大门口,一起等的士。
方娉婷忽然开口:“路今白,速滑是不是你的恋人你的妻子你的家人?”
“什么?”没听懂。
“除了速滑,我很是怀疑,你的眼里还能容下什么。”方娉婷望向远处,以掩饰略微的不自在。
路今白似乎认真思考了会儿,然后反问:“还有什么?”
路灯下,方娉婷眉眼黯然,不是不受伤。
她不信,他听不懂她在暗示什么。
她招停下一辆的士,回头扬眉:“或许你可以认真找找答案。我会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路今白耸耸肩:“拜。”琇書網
这什么奇怪的问题,他为什么要发费精力去想?
沿着操场静静走了一圈,薛慕阳侧了侧头看格外安静的郦籽:“在想什么?”
“感觉小白最近好像有些不太对劲。”郦籽皱起眉,“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好像对我很不满意,很冷漠……”
“很在意吗?”
“啊?”郦籽被问得一愣。
“路今白对你满意与否,冷漠与否,让你在意到无心一切吗?”薛慕阳声音还是淡然的。
“啊,倒不是这样,只是他太反常了。我有点慌慌的……”
“郦籽。”薛慕阳停下了脚步,看着郦籽的眼睛,“如果你如此在意,可以亲自问他。旁人不会知道他的心思。”
那一向温润坚定的眸子里,映着月亮清冷的影子。郦籽觉察到某种异样,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他似乎被月光染得凉了几分。
“啊……”郦籽这回是真慌慌的了,自己又说错了话?最近是不是水星逆行,说什么错什么,总是惹人不高兴?
“对不起啊……”郦籽看着重新往前走的薛慕阳,急忙跟上去。
“为什么道歉?”他脚步缓了缓。
“……”不知道啊!
薛慕阳对上她茫然的眼睛,半晌笑了一声:“行了,回去吧。”
“哦!”估计完全成了呆鹅栗。
一场危机随着方娉婷的到访被消解,薛慕雨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样子。只是眉眼处多了一些焦虑。这种焦虑在方娉婷第三次晚上过来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因为体重显示,这十天仍然没有多大的改善。
“是不是我被诅咒了?根本减不掉体重……”薛慕雨要飙泪了,“这样光晚上是不是不行?为什么你不能白天来呢?就那么忙吗?把我也当做客户啊,我诚心找你帮忙的,支付薪酬……”
“小雨——”薛慕阳打断她。
她垂头丧气低下头。
方娉婷沉默良久,说:“我不知道哪里出现的问题。不过,明天开始,我亲自来送饭吧。对了,你确定是AB血型对吧?”
“嗯。”
“那行。明天早上你仍按之前的喝脱脂牛奶和全麦面包。中午和晚上的饭,我调配好送过来!”
送方娉婷出大门时,路今白说:“今天这情形,我以为你会放弃。”
“是啊,很明显,薛慕雨属于特殊的体质。她体内积累的毒素也太多了。聪明的做法就是放弃,让她去医院或者另寻他法,不然后面再没有效果,一定会被埋怨。”方娉婷笑了笑,“可是我这个人有点固执,又好强,不想这么快就服输怎么办?而且,她是朋友,不是陌生人。”
路今白顿了顿,调侃:“方女侠厚道,佩服佩服!”
第二天方娉婷一过来,就被体育中心的运动员们堵住了。
之前她都是夜里过来,又有意躲避,因此并没怎么遇见熟人。
白天就不一样了,尽管她戴了帽子,可是走到体育馆前,一阵风吹来,掀翻帽子,她低头去捡,再抬头,就对上一双双激动的眼睛。
“方娉婷?!”
“你居然回来了?是不是后悔退出花滑了?要重新开始吗?”
七言八语,四面八方,嗡嗡嗡……躲不开。
方娉婷头痛欲裂,她面无表情,左冲右突,始终无法走出包围圈,一瞬间想要炸毛。
“请让开好吗!”
路今白和郦籽正在做最后一组蛙跳,从台阶跳回操场,远远的,看见一个包围圈。
“咦……”郦籽疑惑,“发生了什么事?”
路今白皱眉望过去。
薛慕雨是接到方娉婷到的消息,赶过去接人的,转了一圈不见人,却听到有人往前跑着,兴奋八卦:“方娉婷回来了诶!”
黑线,方娉婷回来了又不是给你们送吃的,你们兴奋个什么劲儿?
薛慕雨一边快步赶过去,一边腹诽。
走得近了,已经围了很多人,像是在追星。方娉婷何时在体育中心变得这么红了?
“你退出多可惜啊,是不是现在想明白,所以回来找教练的?”
“那场退出,就是一时冲动吧?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不甘心的!”
“哼,说退出就退出想回来就回来,以为这里是自己家……”
“那次应该是你花滑生涯最受瞩目的时候吧?”
薛慕雨的脸色沉了下来,这群神经病在唠叨什么啊?刚要挤进去,就听见一道冰冷而低沉的声音:“喂!大中午的都喝了兴奋剂?”
兴奋剂在运动员中是个大忌讳的词,议论纷纷的人群心惊噤声,回头找声音处。“谁啊?怎么说话呢谁喝兴奋剂?!”
路今白满头的汗水晶莹,一双墨黑的眼睛里冷光凛冽:“人想退出就退出,想来就来,要你们批准,还是关你们屁事?”
众人憋了个大红脸,无言以对,被震撼住了。
而人群中心,方娉婷听见心中巨大一声炸裂的声音,雷霆过后,风清气朗,身心畅快。对,就是这样!那些就是她想喊的话啊!
“怎么,忘记精力旺盛太兴奋该去训练场赛场,还是天生本领就是打嘴炮攻击弱女生?”路今白冷笑一声,拨开一个人,其他人惧于他的气势,纷纷后退让出一条道。
他冷着脸,拽了面色雪白呆呆的方娉婷就走。
哗——
人群终于炸开。
终于有人不忿低声叫:“这小子不是速滑部的狼人路今白吗?”
“传闻是他才让方娉婷和薛慕阳分手的?”
“没见别的本事,说难听话倒是很在行!”
“呵呵——”薛慕雨一声冷笑,“你太谦虚了,论说难听话路今白整个儿一小儿科啊,再修行五百年也比不上你精准狠直刺人心啊!”
“……”
薛慕雨等着来一场骂仗,不想一时无人上阵,也就继续冷笑着追路今白等人了。
她看着前面人高马大的身影,不由得捂住了胸口——刚刚急跳的心总算平静了许多。
那一刻,路今白真他妈的,太帅了啊!
“对不起啊娉婷……”赶上去,薛慕雨向方娉婷道歉,“之前我还抱怨你白天不过来,我真是太笨了,竟然想不到那些人会这样八卦无聊!你放心,我发誓一定听你的话,听你指挥,高效完成减肥计划!”
方娉婷早已恢复清淡的模样:“不关你事。是我的问题。”
“啊?”旁边的郦籽与薛慕雨对视一眼,都听不明白。
“没错,我压跟不想来这里,不想再跟这里的一切有牵连。我会想,如果我没有放弃会怎样,我是不是选择错了?这里一切都在提醒我曾是个落跑战士,而且……”方娉婷脸上浮起自嘲的笑意。“明明是自己放弃的,可是再面对这里,面对质问,还是会失落、会不甘。这些贪求劣根性,很荣幸,我也不例外。”
“毕竟是做了十年的事,如果一点感觉都没有,才是不正常的。所以,不必强求自己洒脱。”
薛慕阳不知何时过来的,安静站在亭子下的台阶上。
方娉婷闻言回头,微微笑了:“也是,我多虑了。慕雨,你过来,这是我根据你的血型配制的减肥餐,味道应该还好。”
薛慕雨看着透明食盒里颜色搭配很好看的食物,惊艳了一把:“哇!厉害了!”
薛慕阳替大家问出疑惑:“血型和减肥也有关?”
“是。虽然没有特别被验证的科学原理在,不过按血型减肥,有人实验还是蛮有效果的。”方娉婷回答,“因为慕雨是AB型血,要少吃高蛋白食品,主食要杜绝甜食——虽然那是AB血的最爱,应该以低热量、低胆固醇为主,多吃些鱼、豆腐、绿叶蔬菜和乳制品……”
“靠竟然还有肉?!”那边已经开动的薛慕雨从蔬菜里看到了几片红色的肉,激动坏了,“就是有点少啊!”
“……还能吃点羊肉。”方娉婷耸耸肩,“慕雨,AB型血的人宜采用短期内就显效的减肥方法哦。”
“嗯呢!”薛慕雨食指大动,已经开始狼吞虎咽。
郦籽被她塞得鼓鼓的样子逗乐了,也勾起了馋虫,摇摇头,正要去食堂吃饭。
“哇这是什么?爱心便当?”丁丁忽然眼尖地盯着方娉婷打开的背包里露出的食盒,“见者有份的啊,不兴专人便当设定哈!”
方娉婷看了眼背包,淡淡说:“哦,对了,我顺便做了这些。”
丁丁跃上来,垂涎欲滴,“太棒了!要吃要吃!”
“哪有你的份?路边讨饭说明了解一下!”薛慕雨从食物中抬头冷笑。
然而方娉婷也不多解释,把一只蓝色的饭盒递给了丁丁。
“谢女神!”丁丁双手捧过,像是要哭了,“没想到有一天,能吃到女神亲手做的便当……”
“哎,忽然吃不下了,”薛慕雨冷冷看了他一眼,“被某人恶心到了!”
“……”丁丁扭身不理她。
“还有我!”郦籽举手。
于是不同颜色的饭盒一一到了大家手中,最后一个黑白的酷酷的食盒,送到路今白面前。
路今白接过来,打开,眼前一亮。
那边,郦籽已经开始狼吞虎咽:“唔,也太好吃了吧!”
埋头一顿痛吃,又瞥见旁边路今白的菜,不平了:“咦?不对吧,娉婷你也太偏心了吧?为什么小白的跟我们的不一样?”
大家各自打自己的饭盒,果然不太一样,不过主要食材差不多,都有宫保鸡丁、清蒸虾。
路今白一顿,看看大家的饭,再看自己的,抬头看了方娉婷。
后者并不看他,也许是正午的阳光太强,脸色有些红,只淡淡说:“唔,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需要营养……自然不同。”
“营养?”郦籽盯着路今白碗里的烧牛肉,“小白很需要牛劲儿吗?”
“他不是要练耐力和爆发力?耗费能量自然很大……”
气氛一时很是尴尬。
路今白咀嚼的动作慢下来,看了看几样菜,又看方娉婷,后者并不看她,抠着修得光洁莹润的手指甲。
“哎呀没想到栗子你是个这样贪心的孩子,你不会是吃着碗里的还觊觎着小白的吧?”丁丁看了看女神掩饰不住的淡淡尴尬,忙去化解,对着郦籽使了个眼色。
奈何郦籽完全没有领会到他的苦心,反倒以为他在暗示自己“觊觎”小白的,于是顺手就要去抢烧牛肉:“我也需要能量和体力,我超需要!啊——”
未能如愿,欲要行凶的筷子被人一挡。
“我这里有多的。”薛慕阳把自己的饭盒推过去,把一只鸡腿夹给了她。
“……”如同被点了“安静穴”的某人理所当然的气势顿时全无,蔫蔫的成了乖宝宝,整张脸上洋溢着克制的不自在。
“……”薛慕雨看了看她和自己亲爱的哥哥,悄悄翻了个白眼。蔬菜吃进嘴里都是狗粮的味道。
她越来越不平衡,目光扫过大家饭盒里色香味俱全的荤类,再定在路今白格外满而丰盛的餐盒上,心忽然沉下去。
多么明显,除了郦籽那个傻瓜看不出来,方娉婷是真的“偏心”路今白啊,说不定郦籽等人的便当,也是托了路今白的福,才顺带给做的。这样才不至于太突兀嘛……
看路今白方才面对着饭盒发呆,自然也看出来了。
不过他没有任何表示,倒是目光锐利地瞪了丁丁一眼,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两个人到底是不是在谈恋爱啊?之前她自然是认定了这一对渣男渣女的,只是后来看路今白不冷不淡的态度,又有些怀疑。
路今白,未必就喜欢方娉婷……薛慕雨在心里拍自己一掌,瞎想什么呢!她把勺子重重一放,逮住一个安静过头的冤大头:“哎!所谓一物降一物!有些人呢,一只鸡腿就能制得服服帖帖,还能幸福一个月呢!”
正在啃鸡腿的郦籽动作僵住。虽然心里确实觉得好幸福,可是说出来就很尴尬了……
下意识抬眼看薛慕阳,正巧他也看过来,郦籽脸上火烧一片,可是越急越说不出话。
“唉,有些人呢,就不要嫉妒人家有人关心了,老巫婆本质尽显很难看的。”丁丁觉得自己简直是解围大王,“呐,真想吃的话,我的鸡腿给你就是了!”
薛慕雨见他把饭盒推过来,脸一黑:“走开!谁要你关心!”
“要是觉得不够,所有的肉类都可以分你嘛!这个红烧肉其实是最美味的,入口即化,不油腻味道刚刚好……”
明知道她只能干看着不能吃,故意找打!薛慕雨愤怒值瞬间燃爆,勺子一甩,起身就要手脚并下,唬得丁丁快速向后仰去,堪堪躲过,抱着饭盒就跑。奈何薛慕雨追得急,一个不小心饭菜撒了一地。
“苍天啊!”丁丁心痛地痛哭失声,“薛慕雨你这个疯婆娘,你赔我!”
薛慕雨本有些愧疚,奈何他一声声的哭嚎和“赔我”惹得心烦,高呼一声:“好了别嚎了!赔就赔!”
丁丁抄着手,坐等她怎么赔。
她忽然神色诡异地一笑,又恢复正经,字正腔圆地:“呸!”
丁丁彻底呆住了,睁大了本来就很大的眼睛,呆呆的倒真像某只仓鼠。
大家也愣住了,忘记了吃饭。
“呜呜……”丁丁吸了一口气,是真哭了。太欺负人了!
“我呸都呸了了,你还想怎样?”薛慕雨皱眉,像是在哄哭哭啼啼的女人的大爷。
大家面面相觑,然后,噗嗤,没忍住。
郦籽笑喷了。
方娉婷此来还为薛慕雨带来一个西柚。
薛慕雨有不好的预感:“这不会是我的晚餐吧?”
“嗯。燕麦代餐加西柚,还有玉米,是你的晚餐。西柚能帮助消化,分解体内脂肪,”方娉婷放好饭盒,“记得剥下来的果皮放水中浸泡了洗浴,可帮助由外而内的瘦身。哦对了,在此之前瑜伽要做够时间。”
薛慕雨苦着脸:“好吧……”
“另外,11点前必须睡。保证睡够8小时。”
“知道啦!”
一旁,丁丁被路今白抓了领子审问。
“嘛呢?”丁丁左顾右盼寻找出路,“刚吃了美食也不见你变温柔一点!”
“你说是不说?”
“到底说撒子嘛?”丁丁一紧张,就容易乱频,各地方言都出来了。
“你告诉方娉婷的?”路今白拧眉。
丁丁还想打太极:“听不懂你说啥,我要回去午休了。不带这样欺负良民滴!”
“欺负良民?”路今白侧了侧头,重新看回来,嘴角勾起,“你好像是没体验过什么叫被欺负吧?”
“我招!”那个发飙的前奏表情,丁丁怂了,“我也是好心不是?你正好想吃那些,她正好想知道你想吃哪些,我正好知道你想吃哪些,我说了你想吃哪些又能吃到我想吃的那些,三全其美的事对不对?”
路今白被他绕得神烦,果断给了他一拳:“什么美不美?以后给我闭嘴!”
“这……”丁丁苦着一张脸,瞄了瞄在交代薛慕雨的方娉婷,既不敢得罪这尊大爷,也不敢得罪女神,不然以后就没得吃了。
晚上夜训的时候,丁丁还在记仇,想着以后也许没法提供信息,方娉婷就不会给他准备便当,而这唯一次的便当又被某人弄撒,就很气。
那样气鼓鼓的样子,反倒惹得薛慕雨总想逗他,他冷着脸,远离她。看来是真伤了心。
薛慕雨叹气:“好了别玻璃心了,我不该呸你行了吧?”
“哼,那是我女神亲手做的菜,你给打翻?!”丁丁这才爆炸。
“……”出息!女神……女神是人家的好吗!
薛慕雨对着他的背影龇牙咧嘴。
薛慕雨不再玩闹,自去练塑腰操。
双手撑地趴在地上,快速收双腿在腹下,清晰听见汗水滴落的声音。
等她完成最后一组,艰难爬起来的时候却仿佛听到腿上筋脉被拉得“呲”一声,然后就是剧烈的疼痛,腿抽筋了。超负荷训练的时候,也经常抽筋,可是这次抽筋来势凶猛,她禁不住呻吟一声,在地上打了个滚。
“喂……有没有人啊?”她瞬间像是被水洗一样,这个时候却并不见哥哥和栗子,那个一肚子怨恨的丁丁也像是走了。
几乎绝望的时候,听到跑步声,一道黑色的影子带动春天夜晚的风远去,是路今白。
“喂!救命——”
路今白停下了脚步,走过去。
“薛慕雨?你在这滚什么?”
“也许、大概是好玩?”她深呼吸,喘了口粗气,自嘲。
高大的身影蹲下身,一把抓过她扭曲的小腿,引得她一声痛叫。
“抽筋?”路今白手很用力,从她膝盖往下一路撸至脚踝,又抓住她的脚,使劲一挣。
“哎我这是活生生的腿啊不是橡皮筋,大爷!”吓得薛慕雨大气都不敢出。
“生命力真是很强,气很足么?”路今白连拽了几下后,顺着她腿上的筋络按摩,仍然手劲儿很重,她痛得直抽气,“之前倒是小看了你,还有这样的毅力。是自己加重了训练量和强度造成的吧?”
疼痛逐渐缓解,薛慕雨才有力气回答:“唔你怎么知道?”
“你说呢?”
“你经常这样?”
“也没有看起来那么笨。”他如此评价,放开手,“自己揉揉小腿肚。”
薛慕雨像是捞回了一条命,按摩着腿脚,看到他起身要继续跑,忽然扬声问:“路今白,你为什么能一直这么努力,这样坚持下去?”
他回身,披了满身的月光,月光下的神色却是看不清楚,只有一双眼睛闪烁着明光。从她的角度看,他格外的高大强悍,仿佛头顶着月亮。
“什么为什么?”他一如往常的自负的模样,“会不会呼吸?像呼吸一样正常的事情,为什么不能坚持?”
都是问号,却一点也没有疑问的意思。
薛慕雨刹那间,忽然明白了方娉婷为何放弃哥哥,选择他。
因为她清晰听见自己沦陷的声音。这种声音并不陌生,从小到大,也有很多回,包括那天夜里在速滑馆与郦籽对抗时。但是都没有这次这样来势汹汹。
是的,这个头顶着月亮的狼人,让她彻底沦陷。
才从郦籽那个冒牌货的坑里走出来,又陷入一个狼窝。
危险,但是,刺激。
薛慕雨自在心潮澎湃。无名亭子那边的树林里,另两个人却是沉默非常。
月色高悬,风里有淡淡的青草和桃花的味道。
“明天是周测了,很紧张?”
两人慢走了一圈,薛慕阳侧眸看格外沉默的郦籽。
“啊……是啊。”没法掩饰,“这次测试对队里其他人来说,就是一个小考。可是对于我来说就不一样了……”
对于她来说,历经半个月标准训练后,这才算是入门考核。过了就能正式开始训练,不过,甚至都没有资格说是省队的运动员——至少张京是不承认她的。
“要不然,我现在再做一遍,你给我把把关,坦白说我已经练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标准了。”
“栗子,你最近的训练量和训练强度已经够多了。今天你练的是深蹲?”
“500个深蹲和静蹲起步、蹬冰。”
“所以现在是不是双腿酸痛得厉害,不想动?”
郦籽抬着沉重的腿,一瞬间委屈袭来,默默点点头:“做过很多放松,不过好像只会越来越加重。之前在靖安,都不会这样。”
“那时的运动强度自然比不上现在,而且那时宗华是不是在比赛前夕都会让中医帮你们按摩?你现在高强度的训练,我一直担心,会造成肌肉拉伤,要及时放松。”
郦籽听到“一直担心”四个字,心里已经升起暖暖的气泡,脸上又开始热烘烘的。虽然是晚上,不怕被看见,不过脑子还是一热,为了掩饰,下意识就顺口“背书”:“啊,我知道,乔叔叔说过,高强度运动后人会感到酸痛,那时因为人体组织内乳酸物质堆积过多,超过体内正常代谢速度,此时不能继续进行高强度的运动,否则会容易造成肌肉拉伤。不过立即停止不再运动血乳酸也不能代谢,要进行某些低强度的运动,如慢走、瑜伽、按摩等,才可以加速肌肉组织中乳酸的分解……”
她说到这里,忽然侧头看了看沉默不语的薛慕阳。
现在他们不就是在慢走?
“啊,原来每晚最后的散步都是为了让我放松……”又顺口把“心理活动”说了出来。
还记得那天吃过夜宵,他叫住她:“慢走消消食吧,腹部脂肪会影响腹部肌肉的训练。”
那时她看着远离的薛慕雨和丁丁,反驳的话说不出,也不愿意说。因为,要与他一起月下漫步啊啊美滋滋……
每次简单聊些训练的困惑,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郦籽难免会觉得,他这样会不会是“变相约会”?
此刻揭开面纱,她忽然有些怔忪,似乎有小小的失落。
“嗯。依你的性子,回去一定累瘫躺下,乳酸积累得多了,更不好代谢。第二天起来势必浑身酸痛。”薛慕阳歪头看了看她的表情,“怎么,之前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这、该怎么回答?
“嗯?”他追问。
“额,就以为、消食啊聊天啊……”郦籽立马受不了了,心里一颤,招供了。追问就追问嘛,这一声仿佛从肺腑之间发出的声音也太销魂了……
干嘛加上最后三个字啊,郦籽尴尬得脸侧一边都扭曲了。
“你没理解错。”郦籽还在徒自懊悔,只听身侧男生低沉温和的声音。
“诶?”
“所以,之前你都不乐意的样子,是并不想与我说话?”男生的音调一扬,然而声音并不大,却随着他眉头貌似委屈的一挑,惊破月华。
“才没有哇!绝对不是!”也惊破了郦籽的小尴尬。
“哦。”他的表情看不清楚,仿佛仍然是不大信的样子,“是吗?”
“是!”郦籽猛点头,“我一直很开心的!”
他嘴角动了动,扭过了头。
郦籽愣住了。这次她看得很清楚,他在笑。
被戏耍了嘤嘤……
这个人好像变坏了。郦籽低头踢一颗石子,顺手又掐了一把身侧的某植物,结果飞快缩回手,脸都扭曲了。
Nozuonodie!那是一颗月季,茎叶上的刺,大约已喝饱了鲜血……
“怎么了?”薛慕阳觉察到她骤然停下来的脚步。
“没……有啊!”她把双手背在身后,疼得十指张扬舞爪,而脸上最快速地由扭曲变得宁静。
心里一个分身跳着脚,吹着被扎破的手指,脸色扭曲,唱: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总之不要紧张,你一定没问题的。你只是练得过多,反倒自我怀疑了。就像一个熟悉的字,看久了反倒觉得陌生一样。”
“嗯!”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十指连心,已经不会思考,说双音节词也甚是艰难,因此明智地选择不说。
“所以说你在身后藏着什么?”他却貌似很疑惑地伸头。
“……”这样的糗事怎么可以让他知道!郦籽头一懵,脸都白了,好在憋出了急智,猛然抬头叫,“啊你看!”
薛慕阳狐疑抬头:“什么?”
“你看……”飞快地把双手插进口袋,郦籽额头已经满是汗,然而自己也懵逼地看着夜空,只看见一轮残缺了的月。
“嗯?”
又来了……郦籽眨巴眨巴眼睛:“你看你看月亮的脸偷偷地在改变……”
这回懵了的,是风清云白的男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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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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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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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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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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