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铭安做了许多的让他们无法原谅的事,但不可忽视的一件事是,如果没有盛铭安就没有他盛睿禾。
没有他的那些丧失人性的从中阻挠,他们——也无法走到今天。
很多时候,就是那么令人觉得讽刺,阻力有时候竟然也会造就他们在一起。
所以阮盈君对他说:“睿禾,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父亲。也是子衿姐的丈夫,虽然我没有勉强你的意思,但我希望你能更成熟一些。”她的话没有说出来的是,不是让他去原谅容忍盛铭安这些年里做过的那些事,而是,姚子衿如果还在,她一定不会愿意看到盛睿禾变成一个和他最不屑的男人的一样的人。
盛铭安,阮盈君的眼里闪过一抹阴狠,那样的一个男人由她来给他找到合适的位置就好!
盛睿禾的手无声的垂在了她的肩头,那样的沉重到压抑着无法爆发出来的愤怒让她感同深受,沈初心抬起了手来,虽不知道刚才他们在书房里谈了些什么,但她和他面对某个人的时候是同样的深恶痛绝的。
“但干妈一定不希望你变成他那样的人。”吹风机的嗡嗡嗡声嘎然而止,她转过了身,微微仰起头看着他阴冷的脸,伸出手将他手里的吹风机接过去放在了身后的桌上。
起身的时候手抚在他正凝眸望着她的俊脸上,摩娑着他下巴处时指尖有微微的刺痛感,是他的胡子又冒出了青茬。
“也许这辈子他都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但他所爱的会是更痛苦的煎熬。”试想,一个成功了一辈子的男人,骄傲如盛铭安那样的男人,在他的晚年里没有最喜欢的儿子陪在他的身边陪他安度晚年。
也没有孙子那样的凄凉晚年,他即使钻了多少法律的空子,他却终究逃不过良心的遣责。
盛睿禾冷笑了声,手臂一动将她圈着往床上坐下去,他一手扣着她的头让她的耳朵贴在他的心脏位置。
声音沉闷间与他的心跳发出同样的频率来,“他那样的人,根本不会对别人觉得愧疚自责。”在他做了那么多的事之后,盛铭安只是觉得所有的人都对不起他,并没有觉得是他有愧别人在先。
这也是盛睿禾根本不惧媒体和舆论对他的评价,不管如何,他都不会让盛铭安再有任何一次伤害他们母子的机会了。
绝不。
沈初心看不见,他深邃如墨的眼眸深处流动着怎样汹涌翻腾着的暗光。
可盛铭安一手将他培养到大,又父子相斗了这么多年,那些他教过他的东西,还有他没有教过他的东西,都在这些年里对他凡事举动间都有着深到让盛睿禾都惊心的了解。
婚礼上盛铭安还是不请自来。
与他一起出现的,还有久不在A城的姚靖雅,一身得体的礼服挽着一丝不苟的发髻就与盛铭安并肩走了进来。ωωω.χΙυΜЬ.Cǒm
婚礼的地点是当初沈家澍说要送给女儿嫁妆的那处别墅。
旁边与盛睿禾从盛铭安手里抢过来的盛家的别墅,显然他的出现让别人都觉得再正常不过,唯有盛睿禾,微微的眯起了眼眸,唇线都沉了下去,扭头唤了声:“谈亮!”
阮盈君已经从最前排的长辈里站了起来,一身墨绿色的手工绣花旗袍,优雅又从容的往他们走了过去,适时阻止了盛睿禾让谈亮把人赶出去的举动。
盛睿禾可以在每次的父子相斗里棋高一筹,她却不想让盛睿禾的名声再坏下去,有些事,做为儿子的盛睿禾不能做。
她可以。
“盛先生,盛太太。”阮盈君往他们面前一站的时候脸上还扬着几分轻轻的嘲弄的笑意,往瞳孔霍然一缩的姚靖雅瞥了一眼,然后看向西装革履地盛铭安,笑着问:“你们是来参加婚礼的吗?”
离得远的人都看不到她眼底深处的冷酷,盛铭安看得真切,这个女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将他玩弄于鼓掌间二十多年的女人。
可谁也不知道的是,她也曾是他真正动过真心的一个女人。
盛家的那些长辈都往他看了过来,左英新已经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也往这边走近,盛铭安却对阮盈君斯文地一笑:“如果我真的打算阻止的话,又何必等到此刻?”
宾客满堂,又有着让他都得罪不起的长辈们,盛铭安心底冷笑:有些事越阻止反而让他这个儿子离他越来越远,父子俩闹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并不是他真正乐见其成的结果。
阮盈君就笑了起来,“如果你们带着祝福来的,就这边请。”
那边的左英新已经走过来了,喊了声:“铭安,你来这边坐。”
往她刚才的位置指了指。
沈初心透过那随着自己脚步而发出悦耳动听的声响的珠帘从那边收回了视线来,不知为什么却又在这时候回头往阮盈君那边看了一眼,就见她和姚靖雅虽不和多年,但还算和睦友好的气氛又多看了两眼。
盛睿禾手指一动,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轻声说:“君姨会处理的。”
中式婚礼:……那整套的繁复冗长的豪华婚礼结束的时候,沈初心觉得自己半条命也被折腾没了。
偏辛然还在一边环着手臂幸灾乐祸地说:“怎么样?滋味不错吧,想想我当时,可真的是宁愿去研究所里连着加班一周都不想去回想那场婚礼的累。”
可见那样的中式婚礼下来,真的是人都有点儿受不了。
童伊淼在一边偏着头打量她们,偶尔自己点一下头,沈初心有气无力的问:“淼淼,你在想什么呢?”
辛然呵呵直乐,替童伊淼回答了她的疑问:“当然在想她和辛克寒结婚时,绝对不能走这种中式婚礼的事了,我没犯错吧?”
沈初心自己才从这场繁复的婚礼里剩下半条命,以十分怜悯的目光看向了童伊淼,“这么说起来,辛季两家,好歹也是那样的家族,我觉得她逃不过这一场折磨的。”
童伊淼在辛然幸灾乐祸的笑容里干脆地来了一句,“我觉得你们完全是想多了,我有说会嫁给辛克寒吗?”
换来两人好一阵的沉默,无言地看着她。
最后被她们那样的目光盯得实在有些头皮发麻了,童伊淼才摊了摊手有些无语的说:“好吧,就算我们会结婚,但你们受过的这种罪,我绝对不会再来一次的。绝对!”她那样的坚定不移的神情让两个朋友都神色各异起来。
辛然将幸灾乐祸的笑容转移给了她三哥,而沈初心在想的是,这两人感情之路到底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才会尘埃落定。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辛然已经笑眯眯地喊:“晨晨,过来!”
童伊淼的眼里划过羡慕的光芒,沈初心看了个正着,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就有一种直觉,总觉得童伊淼对小孩子的喜爱超过了普通人。
不过,像她这样一个为爱奋不顾身的女子,轰轰烈烈的将爱情走到如今的人,感情或许就比一般的人强烈呢?
等盛睿禾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酒气熏天,沈初心严重怀疑在她们离开后他又让靳嘉驹等人灌了多少酒下去。
因为担心辛然他们又打了电话,晨晨被他们夫妻拐到了周家去了。
确定了他们已经安全到家,晨晨已经玩得累了自己去乖巧的洗澡睡觉,沈初心这才放下心来,辛然也不忘记在电话里开她玩笑:“洞房花烛夜啊,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过,记得保重身体。毕竟,”她笑了起来,“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沈初心简直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确实是辛然的风格,一旦她认定的朋友开起玩笑来是荤素不忌的。
盛睿禾手臂从浴池里伸出来,一把就将她拽了进去,沈初心尖叫声透过电话传给了那边还在取笑她的人,咕嘟一声响,沈初心连人带手机都跌进了偌大的浴池里。
辛然了然的笑声嘎然而止。
……
婚假一周,晨晨学校却没有假期了,谁会给小孩子这种假期啊?父母会在孩子那么大的时候结婚,还有他们的假期?
所以当沈初心决定不出国去度蜜月的时候,晨晨雀跃地跳在了沙发里蹦了十几下才停下来,又搂着她的脖子糯糯地甜甜地扬着笑脸问:“妈咪,你们真的不出国了吗?是真的吗?”
那样害怕被遗弃丢下的怯生生的目光,让沈初心的心都出奇地柔和起来,温柔地笑着抚着他的小脸儿:“孤儿院在找房子,现在忙,还走不开,等你放假一起出去。”
“哦!妈咪最好了!”
沈初心笑眯了眼睛的时候猛地来了句,“所以,这时候大轮椅又不如妈咪好了吗?”
晨晨的小脸儿腾地一下子就红了个透,如苹果树上最红的苹果一样,嘿嘿地笑着直往她的怀里钻,“你们都好,一样的好。”
这样童真无邪的话,一年前的时候,是她完全不敢想象的。
“妈咪,为什么四爷没有参加婚礼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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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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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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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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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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