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觉得,这周围安静的就只剩下自己的呼吸了。
原本春夏交接之际,正是各种鸟叫虫鸣之时,尤其是在入夜之后,面对着满天星辰和弦月高挂,更是那些夜中生物频繁活动的时候。
但是偏偏今天这水中的鱼儿也好,草中的虫儿也好,树上的鸟儿也好,哪怕就是栖息在那些木质房梁知中的蝙蝠也好,都好像是全部喝多了一般,睡死了过去,没有任何响动。
而惊棠这个时候,表面上看起来依然是那一副风轻云淡,仿佛就好像是在这深夜的短亭之中赏月一般的姿态,但是他浑身上下时候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场,却将常岁给压的几乎快要喘不过来气来。
其实常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毕竟她是一个在气场这件事情上面,基本上从来没有输过的人,参考一下她之前在亓国暗宫之中的表现,还有那一日救下惊棠的表现,就可以看得出来一二。xǐυmь.℃òm
可是偏偏自己今个儿,好像就栽在了这个惊棠的手中。
在这仿佛真空一般的安静之中,常岁尽可能的平复了自己有些躁动的心情,在心里默念着“我不过是和一个朋友出去喝了一场酒,我也不过只是借住在你的四皇子府,我又做错了什么,你又为什么如此质问于我?”,随即便正了正自己的神态语气,也用那种惊棠刚刚和自己说话时的轻飘飘的语调,接着来了一句“因为他花间客的酒,还挺好喝的”。
“我四皇子府上的酒就不好喝了吗?是缺你几坛子楚白酒,还是缺你几坛子青竹酿,他花间客有的,我四皇子府可曾缺过?”惊棠言语之间,更是将目光从湖面之上给抽了回来,落在了常岁的身上。
借助着从短亭之外投射进来的月光,常岁看清楚了惊棠现如今的表情。
这个表情,真的很是耐人寻味呢。
只见惊棠那两道长眉微微皱起,眼角眉梢之间,似乎好像有一些愤愤不平,整个人都好像是给人一种幽怨之感,再加上配上这清冷的月光,朦胧的景色,和平静的湖面,越发显得这个惊棠的周身,散发着一种凄苦的味道。
这么形容,给人的感觉应该不是很直观,用长常岁的话来说,就好像是这惊棠是一个小怨妇一般,得知了自己的丈夫和外面的野女人出去鬼混了,鬼混了之后他便等到了深夜,就为了等一个解释。
而因为在古代女性地位低下,所以这个小怨妇,他也不能够正儿八经的同自己的丈夫撕逼,就连底气十足的质问都不可能会有,因此也就出现了这种心中不满,但只能用一种幽怨迂回方式传达出来的感觉。
这么一形容,是不是画面感立马就来了?
但是面对如此的局面,常岁却是承受不来啊。
这还是惊棠吗?这个家伙莫不是喝多了吧?可是自己没有从他的身上嗅到酒味啊,哦,不对,自己今天喝了这么多酒,又怎么能够臭到别人身上的酒味呢……。
正当常岁满脑子又在开小差的时候,惊棠便紧接着又来了一句“你若是还有想喝的酒,便将名字告诉我,我明天给你寻来便是”。
这句话,怎么说起来,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惊棠对常岁宠爱有加呢?但是事实上,这一番言论落在常岁的耳朵里,就好像是“明天你要是再敢出门,我腿都给你打断”一般。
不过原本沉浸在“惊棠今天不正常”这个感觉之中的常岁,不知怎么的,突然间整个人就醒悟了过来。
这个惊棠有什么资格来过问她的去向呢,她现如今住在四皇子府是不错,但是那也是他惊棠亲自邀请自己来的,并不是她常岁死皮赖脸硬要贴进来的,所以她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对比起来,惊棠才是最没有资格资来管她来龙去脉的人才对。
不过就算是心里有这般理直气壮的想法,常岁也不可能在现如今同惊棠表现出来,毕竟她与惊棠之间相处的方式素来牵扯的就多,因此处理这种问题之时,也就显得复杂许多。
不过对于常岁来说,这种轻而易举处理不了的问题,一般情况下都会采取表面上装傻充愣,但是背地里却加紧解决的方式。
比如说现在。
“我也没什么想喝的酒,无非就是图花间客一个热闹罢了,那里人多一些,所以喝起酒来,会给我一种昔日江湖之情的感觉”常岁就连在扯谎的时候,都不忘记塑造一下自己江湖儿女的身份。
而听完了常岁的话之后,惊棠就好像是有一些欲言又止一般,常岁这个聪明人当然能够感觉的到,这惊棠好像是觉得自己没有听懂他话中的意思,所以现在才有一丝急躁窘迫,惊棠想要和自己表明他所要传达的一切,但是又碍于情面,或者是其他什么,所以不能够那么直白的说出口。
看着突然间表情戏那么足的惊棠,常岁一时之间倒有一些玩味的笑了出来。
可能是坐在这里坐久了,所以石凳上的凉气,便从常岁的脊背一路窜到了脑袋之中,也就让她整个人略微清醒了起来。
惊棠是什么人啊,他的表情管理绝对不亚于自己,他心中所想的一切,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浮于表情之上呢?所以现在他让自己看到的神色,无非就是惊棠想让他看到的罢了。
也就是说,这个惊棠好像正在自己的面前,演一出不知名的折子戏。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你最近还是少出一些门比较好,尚书大人的案子一结,那背地里的真凶定然会再活跃起来,再加上之前刺杀的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因此多多少少也会牵连于你,这除了四皇子府之中,外面到底是危险重重,你现如今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还是小心一些为好”而就在常岁意识到了这个惊棠,很有可能在和自己耍什么把戏的时候,惊棠却突然间就非常走心的劝慰了一番,并且在劝慰了这一番话之后,还突然间拂袖起身,作势准备离开。
在他起身扭头之时,还微微侧眸看向了常岁,接着来了一句“这件披风,你就先披着吧,回去的路上到底是更深露重,你自己也要小心一些”。
说罢,便转身离开,留下常岁一个人在这湖边短停之中,迎着夜风,思绪凌乱。
今天这是怎么了?夏饮羽情绪异常到底还是有几可循的理由,但是惊棠和自己整的这么一出,似乎好像根本就没由来的一般。
难不成这个家伙,是一个间歇性神经病?只有到了深夜子时,鬼门关大开之时,他才会如此抽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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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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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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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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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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