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向晚一怔。
这是什么意思?
最诡异的是,顾砚明知道顾婉是冲着陆君庭来的,居然也不拦着!
她还以为顾婉是瞒着顾砚偷偷行事的。
以她所见的顾砚,是那种一旦听见顾婉要来找陆君庭,回头就能把她锁起来的人,什么时候这么通情达理了?
顾婉慢慢解释,“我大哥说,你是个聪明人,若是我要生出什么事来,你也能想办法拦得住我,不会把事情闹得太大,再者,我把你带在身边,我自己要做什么事之前,也须要想想对你的影响,毕竟我是顺昌侯府的嫡小姐,我不会有什么事,最后都是要你来承担的。”
苏向晚嘴角抽了抽,笑不出来。
顾砚可真是好算计啊。
先前顾婉伤了她一鞭子,所以心有愧疚,用这份愧疚来牵制顾婉的行事,顾婉有所顾虑,自然也就不敢乱来,退一步讲,若然顾婉真的一时冲动,苏向晚怕自己受到连累,定然也会竭尽全力去拦着,总归不会让顾婉惹出什么大事来。
“外人都说你大哥心无城府,如今看来也未必。”苏向晚扯了扯嘴角,出声道。
“你是在夸我大哥聪明吗?”顾婉眨着天真的眼睛问她。
“对,令兄很聪明,他拦了你这么多年都没能拦住你,就该知道一味地拦是无用的,反而还会弄巧成拙,让你更加忤逆,若是顺水推舟,不但你们兄妹两个关系能有所缓和,你还会感念他的理解,以后他说什么,你也能听得进去。”
最重要的是,坏人都让她给做了。
她累死累活地拦着,想方设法地善后,而他这个当哥哥的,只需要温柔慰问亲和有加地高高挂起,从此少了一个烦恼,简直不要太快活。
毕竟顾婉惹事出来,顶多就是禁足,她是要连累苏家满门的。
当初她借机算计了顾婉,她也料好了往后是要还的,所以那一鞭子她挨得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原本以为两清了,不料这顾砚何止要她还,简直是要极尽所能地压榨她的每一分利用价值。
顺昌侯府的确是颗大树,她虽然有点私心,可她不是还没靠上吗……
她觉得自己跟顾婉往来,简直是默认签了黑心奸商的无良卖身契,偏偏要回头也晚了。
顾婉听了苏向晚的话,似乎觉得十分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回听别人说我哥聪明的,朝野上下都知我哥是个木头脑袋,说他不知变通,脾气心眼都是直的,皇上也就是看中他这点才让他当御前护卫的,就好如我这事吧,他从前拦不住我,还想把我腿给打断了关起来,你说他要是聪明,何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苏向晚目露惑色。
“那怎么又……”
顾婉笑不停,“这一看就知道不是他能想出来的……”
不是顾砚。
“那是谁?”苏向晚才问出来,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顾砚能听谁的。
赵容显……
苏向晚脸色都白了。
他算计起她来可真是毫不手软。
早在顺昌侯府的那日,她就感觉到赵容显对她接近顾婉十分不满,他这是想让她知难而退,不要妄想攀附权贵吧。
顾婉印证了苏向晚所想的答案,“除了赵容显还有谁。”
不过顾婉心里觉得奇怪。
以前哪怕顾砚要打断她的腿,赵容显也是冷眼旁观,从不会干涉顾家家事一分一毫,他最讨厌管闲事了。
所以顾砚绝不会拿着这点事去烦赵容显,烦了也没用,赵容显不但不会管,还要骂顾砚无能,连自家妹妹都管不好。
这是吃错了药吧,平白无故地给她哥出谋划策,不仅解了她的禁足,还让她来找陆君庭……
顾婉想想有点恐怖,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得罪了赵容显,所以赵容显正在计划对付她,先给她点甜头?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外头守着的婢女走了进来。
婢女低着头慢慢禀报道:“小姐,临王殿下派了人过来,请你和苏小姐过船赴宴。”
顾婉一怔,下意识看向了苏向晚。
苏向晚神色并不太好,赵昌陵是知晓陆君庭跟顾婉之间那点事的,邀她上船,难道不怕坏了他们的宴会吗?
苏向晚知晓自己的身份,断不会自以为赵昌陵这个邀请是冲着她来的,别说苏家不归她管,魏家也不太想认她,她有多少利用价值,简直是一目了然。
那他是冲着顾婉?
顾婉自己是想去的,不过就如她原先说的,眼下她不管做什么都须得考虑到苏向晚,是以她并没有一口答应。
“你要去吗?”苏向晚问她。
顾婉连忙点头。
她心下叹了一口气,而后说道:“那便去吧。”
顾婉差点跳起来,她的高兴一览无遗。
苏向晚高兴不起来。
赵容显这么坑她,也许是看不起她,等她送死,也许是太看得起她,才把顾婉交到她手里看着。
而她认为是前者。
游船宴上的贵客,苏向晚都不认得,顾婉便同她道:“这船上约莫二十来个人,个个来头不小,你一会跟在我旁边,不要乱走。”
能让顾婉说出来头不小的,那定然身份十分高贵了。
以她所知,她外祖父魏知远是太常寺卿,是朝中三品官员,但是这游船宴却没有魏雅宁,有两个可能性,一个是这里的人出身都不比魏雅宁低,以蒋瑶定国公府为例,多是侯府尚书之类,跟顾婉身份能算得上不相上下。
另一个可能性是,这里的人出身或许不够高,但都有说得上名堂,手上有些实权的人,这些人跟临王交好,属于临王派系。
苏向晚更偏向后者。
公侯之家的头衔听着响亮,那是让外人看的风光,赵昌陵一向不看这些虚的。
正因为这样,所以她问顾婉:“这船上的人你都认得吗?”
顾婉点了点头:“不太熟就是了。”
苏向晚原想提醒顾婉留心一些这些人,想了想什么都没说。
她下意识地把自己跟顾婉认为是一路人,自然而然地就会把自己代入到豫王派系,为赵容显的利益相关考虑。
这个自然而然太可怕了。
二楼上已有人备好了席位,请她们上去。
赵昌陵和陆君庭都在席上等她们,苏向晚看了看四处,蒋瑶并不在这里,反倒是蒋玥在席上坐着,还有几个不知道哪个世家的公子和小姐。
这些日子里发生了许多事,其中不少跟赵昌陵有关,尤其是上元宴会他布局抓赵容显赔了夫人又折兵,而后豫王的秘密又被顺水推舟传得满城皆知,对他都十分不利。xǐυmь.℃òm
但他端端坐在那里,云淡风轻的模样,总让人觉得他胜券在握,运筹帷幄筹谋有余。
做一个合格的领导者,这种气度是最基本的。
哪怕心里气得抓狂,脸上也还要带着微笑。
她跟着顾婉向赵昌陵行礼,随后跟着入席。
以她的身份,给一个席位已经很抬举她了,大家目光都在顾婉身上,毕竟顾婉名声在外,顺昌侯府名头响亮,又站了豫王的队,更显得她格格不入。
苏向晚身份低微,大家都没什么心思去注意她,这些人大多身份尊贵,又是出自高门大户,面上的教养无懈可击,苏向晚在这里坐着,那些公子和小姐面色如常,连一分鄙夷嘲讽都没有。
就算是表面功夫,也是滴水不漏的模样,她更加肯定了,能在这里坐着的,想必个个都不简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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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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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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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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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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