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端阳庆典的缘故,河面已经封住,不准闲杂人等靠近,就眼看去,十足的宽阔宁静,教人心情都开朗起来。
水面上还有微微的雾气,映着蓝色的天空和碧绿的树丛,美得不似人间。
船走得很慢,乘着水流直下,一眼看不到尽头。
顾婉带她上了二层楼阁,婢女早已经准备好了茶水点心,两人就窗坐下,一边游河一边说着话。
“我们在运河的中间上了船,到下游约莫是半个时辰。”顾婉同她道,而后指着一边搭好的高台又说道:“这是为了端阳庆典提前搭在水上的高台,皇上一行人会到这里来,其他人等都在岸边搭建好的凉棚之中。”
苏向晚就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了顾婉所说的凉棚,想来宾客众多,搭了好长一排。
船行渐远,苏向晚从窗口往回看去,因着恰好是个弯道,已然看不见方才的高台和凉棚了。
她心下有了个底,出声问道:“这运河的尽处是哪里?”
顾婉想了想回答道:“运河尽处是一个行宫,当日赛事结束,会在行宫里举行宴会。”
“宾客都是坐船下来吗?”苏向晚又问。
“当然不是,皇上会乘船而下,若然宾客们也都乘船,河面上又难以控制,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办,到时候龙舟赛事结束,会有安排好的轿撵送宾客过去行宫。”顾婉一边说,一边往外看了看,似乎在找什么。
苏向晚没留意她,心里略有疑惑,她先前是没机会来游河,眼下既然到了这河面,就忍不住要多想一些。
俗话说知己知彼,若真的要出了什么事,对这里的位置各方面都有了解,要应变起来也比较容易,她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能人,能在任何时候都处变不惊并且随机应变,未雨绸缪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她是赵昌陵,等着龙舟赛事对赵容显下手,那定然要选个出其不意的地点和时间,怎么下手也很重要,赵容显身边高手如云,说不定也设好了埋伏,定然也寻了不少水性甚好的护卫在旁保护……
原先的剧本上并没有这一段,苏向晚想了许久也没有头绪,当下也就放弃了。
先视察好地形,若真的避免不了要来参加庆典,到时候再谨慎留意些就是,赵昌陵和赵容显谁胜谁负她都不在意,当朝两个王爷的争斗轮不上她这么一个小商户之女来操心,只要她跟苏远黛平安无虞就行。
正想着,就听湖面之上传来一阵阵悠扬的琴声,伴随着吵杂的人声,听起来似乎十分热闹。
苏向晚微讶,抬头却见顾婉已经走了出去,水面上凉风徐徐,一圈一圈的波纹从船身下散开,好像铺开了一层银灿灿的磷光。
苏向晚走到外头的甲板上,这才发现不远处也有一只游船,船身比顺昌侯府的游船要大上两倍不止,楼阁也更加高些,足有三层,日光倾洒下来,好似给船身镀上了一层银粉,闪闪发亮。
她方才听见的琴声和人声就是从这游船上传出来的。
运河戒严,寻常船只不能上来,看这船身规模,苏向晚猜想对方身份定然也很显赫,说不定还在顾婉之上,正打算说什么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对面甲板上一个熟悉的身影,着一身银丝云纹锦袍,衬得那是一个高雅无双,他翩翩站在栏杆处,任着凉风吹动他的衣诀,整个人显得流光荟萃,加上那把一年到头都抓在手上的折扇,整个大写的风流倜傥……
能把自己放在人群中闪闪发亮活像只开屏孔雀的人,苏向晚也就只认识陆君庭一个了。
顾婉眼睛都看直了。
宸安王府定然没有这般巍峨气派的游船,苏向晚留心了一下,在看见船上的标记之后惊讶了一下,“这是临王殿下的船?”
顾婉目光收不回来,点了点头,“临王殿下出来视察进度,顺便办了一个游船宴。”
随着她话音才落,苏向晚也看见了在底下楼阁边上坐着的美人,盈盈绿波之上,她低着头微微一笑,出尘脱俗地仿若是个仙女,这样看去的画面实在赏心悦目。琇書蛧
蒋瑶也在。
这么想来,赵昌陵也在船上了。
视察进度是假,借着游船宴亲近美人是真。
陆君庭似乎也发现了她们这膄游船,他显然认出来顾婉,当下脸上的笑就敛了下去。
任谁一天天地被人无孔不入地跟着盯着,都觉得不胜其烦。
旁边有人也看见了顾婉,眼底都是满满的鄙夷和嘲笑。
“那可是顺昌侯府的顾大小姐。”有人起着哄。
“君庭,你家顾大小姐来找你了。”另外的人不客气地揶揄他。
接着是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原先跟陆君庭还在谈着天的女眷,这会都躲开了几丈远,生怕一会让顾婉瞧见了找晦气。
苏向晚看了看不远处的游船,再看顾婉那委屈巴巴的眼神,心里大概明白了什么。
找她来游船估计是幌子,顾婉是知道陆君庭在参加游船宴才来的。
很明显,赵昌陵办了一个游船宴,借机邀请蒋瑶出来,邀请了不少的公子小姐,但肯定没请顾婉。
所以顾婉就自己游船来了。
“原来谢我是假,找宸安王世子才是你的目的。”苏向晚叹了一口气,慢慢道。
顾婉面色讪讪,知道自己掩不住,连忙就道:“我是提前知道这游船宴不假,不过我也是真的想带你出来游河,不然就算没有请我,我要去参加这游船宴,也没人拦得住我。”
“是拦不住你,不过只怕宸安王世子也不会参加这游船宴就是了。”陆君庭约莫会在她上船的时候下船。
顾婉被直接拆穿,面色又红又白。
她自己是有些私心的,也没想到苏向晚不仅看清楚了,还直言不讳地拆穿她,不给她留半分的脸面。
苏向晚这么说并非是不顾忌顾婉,她可以不说,装不知道,然后下一次又看顾婉做这样的事,让旁人笑话她,把她当成一个疯子。
明明是陆君庭先来撩拨她,让她动了情,结果回头翻脸不认,才使得她偏激起来,结果大家只会说陆君庭艳福不浅,或者说陆君庭可怜,不小心摊上了这么一个疯婆子,要是位置对转一下,当初是顾婉去撩拨了陆君庭,结果现在翻脸不认,大家只怕是骂顾婉水性杨花,陆君庭穷追不舍甚至做更过分的事,都有人可以理解。
该受到指责和惩罚的是撩拨人的那个,并非是要他负起责任,而是他做错了事,他就不该一副受害者姿态,顾婉后来越发偏激,无非也是被逼出来的,从前苏向晚是管不着,现在她不想顾婉继续这样下去。
“你是不知道,这游船宴说好听了是游船宴,其实邀请来的都是京城里门户相当的公子小姐,跟相亲宴差不多,这又是在游船上,没有长辈管着,也没那么多规矩,最容易出事了……”顾婉低着头,很是歉疚:“我并非要瞒着你,我也没想干什么,我就来看看,提醒下他们还有我这个人,哪怕我不用做什么,起码也不会有人往陆君庭身边凑。”
她很固执,苏向晚见识过了,也不准备劝说什么,顾家拦了她这么久,劝了她这么久都不能让她放下执念,可见症结不在顾婉,在陆君庭。
解铃还须系铃人。
不过……苏向晚觉得奇怪,出声问她,“你若是只是来看一看,那为何要拉上我一起?”
顾婉既然不打算做什么,也就不需要什么多余的幌子,也就没必要拉她一块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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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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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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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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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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