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梓晴则完全不同。
梓晴只能在每天下班之后赶到医院,陪着章寒舆聊聊天。
章景惠基本上除了偶尔回郭家休息一下,基本上是日夜陪伴在章寒舆的身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作为一个女儿能够如此地坚守在病中的父亲身边已不易,尤其是对于常年在外的章景惠来说,能够如此更加地难得。因为如此,梓晴自然也很担心她额身体以及心理上的疲劳程度。
于是,每晚她在病房的时候,总是把自己能做的都尽量为她所分担着,希望可以以此减轻她的疲惫。
但是她自己呢?梓晴似乎有些忽视了。
事实上,章景惠对梓晴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满是好感地亲近着。这种欢喜的劲头使得她,往往在章寒舆几度要求梓晴感激回家休息之后,又拉着梓晴在病房外聊起来。
她毕竟在国外生活了几年的时间,章景惠这次回国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国家迅猛的发展变化。而梓晴的职业背景更是使得章景惠刮目相看。
“真是想不到,”章景惠听着梓晴说着自己大学之后如何跨专业考取心理学的研究生,然后一路追随着章寒舆的步伐在心理咨询的路上逐渐地行走着,并向着一名优秀的心理咨询师前进着,以及听闻梓晴其他的一些师兄师姐的发展状况,不禁发出一声惊叹。
“真的想不到,我爸这几年果真培养出了这么多优秀的心理学人才,尤其是你呀,能坚持到现在,真是也够不容易的了。”
“也不是啦,可能国内外的教育就是不一样吧,我们现在可以走到这一步除却自身的努力,老师的悉心指导也是不容忽视的。当然我这真的不是什么客套话。”梓晴也不知道该作出何种解释,只能大概地提升着问题的高度咯。
“你知道么,我妈妈就是嫌弃他一生都甘愿做一名臭教书匠,”章景惠说着又想着病房内投去几眼谨慎的目光,身体靠近梓晴几分,“这是我妈妈的原话,她一直都叫我爸是臭教书匠。其实那时候在我眼里他同样太过于沉闷毫无前途。”
“嗯?老师他?”
“是呀,说是十年前应该更准确一些,那时候我爸只是一心扑在心理学的研究上,但当时心理学作为一门新兴学科,在国内的发展并不乐观,要知道处于瓶颈期的科学最为尴尬。”章景惠感慨着,发出几声轻叹,“偏偏,我爸就是那么一个一心沉浸于心理学研究的执着的学者。”
“那时候我受妈妈的影响,我对爸爸的印象也是很偏颇的。尤其是加上我当时只是一个小孩子,没什么远见,往往会因为他无法陪在我身边,因为他无法像其他的父母那样给我买昂贵的玩具以及名牌衣服,而更加怨恨着他。”
“现在想来,其实我妈妈在这段失败的婚姻中也是负有很大的责任的。之后我始终不能够理解他们当初怎么就能走到一起,既然相爱那么到后期又为什么不能相互理解着携手走下去呢?尤其是我妈妈,既然她已经选择了我爸爸这样一个会一生醉心于学术研究的教书匠,那么怎么就不能坚持陪伴着他呢?”章景惠的情绪有些明显的波动,梓晴知道这些话一定是积压在她心里许久了,并不去打断她而由着她诉说着。
“出国后,其实很快我就明白了自己作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章景惠噙着泪水意外地看向梓晴,“我发现其实我的性格之中还是爸爸的成分多一些,而我妈妈,太过于看中名利了。”由心底溢出的一声叹息弥散开来,她的音调有了深深地沙哑感,“在美国不到半年的时间,她就和一个华裔结了婚……”
“那……”梓晴禁不住疑问道。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你没有尽快回国么?”
梓晴点点头,继续认真地聆听着。
“我在那里只有妈妈一个亲人,而我说过我像我爸,并不懂得去争斗,只知道一味地忍受着……”
“很多问题,其实只是时间问题……”梓晴觉察到章景惠内心有着隐隐的愧疚,难以疏解地压抑着,试图转移着她的注意力,用手轻轻地揽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已经回到他的身边了,你现在可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照顾他,陪伴着他度过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光。其他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梓晴……谢谢你。”章景惠靠在梓晴瘦弱的肩膀上,低声地啜泣着,“不是你和林阿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妈又始终走不出那个心结……梓晴……”
“没事的,师母她也有做出自己选择的权利,你只要尽自己的努力照顾着老师就好了。”梓晴垫量了一下,还是选择用‘师母’这个词来称呼章景惠的母亲。“其实现在回过头能想明白的事情本就无对错可讲,只是那时候我们都太糊涂而已。”
这几日,基本上也就是这样来来回回地循环往复着。梓晴总是先和章寒舆聊聊工作上的顺心与困难,其实两人之间的对话早已不像之前那般带有请教的意味,但是梓晴知道章寒舆喜欢听自己说这些事情,也乐于尽力去帮自己做出一些决策。因为这与他所热衷的心理学事业息息相关着。
每当看到章寒舆听自己诉说着自己工作中的经历时,像孩子般的认真仔细,丝毫不受病痛的影响,梓晴便会暗自猜度,她觉得自己的晚年应该也是如此吧,和心理学密不可分紧紧相依着。
每晚临走的时候,章景惠总是坚持把梓晴送到楼下,借着这个机会,梓晴倒也可以帮助她疏解一下情绪。现在梓晴愈加肯定,这几年,章景惠真的不幸福,内心更是积压着太多的消极情绪。这种情况不容乐观地继续有专业的认识疏解着。
但是,就算只是陪伴着老师和章景惠聊聊天,外加上白天正常的工作量,梓晴这几天还是明显地觉察到自己睡眠愈加加深了。身心俱疲就是这样吧。身体上怎么疲惫还可以用尽量足够的睡眠来弥补,可是那种逐渐蔓延开的悲伤之感呢?
章寒舆的身体每况愈下,章景惠的归来也只是在那几天起到了积极的调节作用,之后便是直线下降的退化着。每次去一趟医院,梓晴的心都被揪得生疼的,章寒舆日渐变形的脸颊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那种俊逸干练的沉稳之气,眼神彻底地黯淡下去,生活已经不能自理地完全依靠着章景惠的照料。
可是自己能做什么,这是梓晴觉得最悲哀的地方,凡是此种情形,人总是会因为自己的渺小得无能为力感到悲哀吧。
虽然很疲惫,梓晴这几天还是坚持每天下班之后都往医院走一趟,振轩还在佛山忙碌着杨氏与闽南投资接下来的合作事宜,但是整体的发展形势已经向着乐观的方向发展着。
距离约定的三亚之旅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梓晴的心理有些奇怪的预感在靠近着。从大学开始,她是喜欢旅行的,偶尔出去一次改变生活的环境变换一种心情,接触不同的人群拥有不同的世界观和生活观,这都是旅行才能给予我们的难得的一笔财富。www.xiumb.com
可是……这次呢?为什么缺少了很多预料之中应有的那份期待呢?
周六晚上,梓晴已经是连续第五天赶赴医院了吧。按照计划,其实她今天是应该和振轩赶往三亚散心的吧。可是昨晚他没有给自己来电话或者是任何的信息。
平日里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梓晴也不习惯于主动给他打过去电话,中午的时候因为梓晴实在按耐不住内心不祥的预感,给他打过一通电话,可是好不容易拨通的电话却同样无人接听。
她只能安慰自己可能佛山那边又出什么状况了,所以忙碌之中他早已忘记了他们的那个约定。
到了下午五点左右,梓晴也就照例赶往医院,去陪着章寒舆和章景惠了。因为是周五,学校里的几个师弟师妹也赶来看老师,之前偶遇的韩素瞳师姐和男朋友也早于梓晴一步,到了医院。
见到病房里难得的热闹,梓晴踏进去的右脚不觉又收回到门外,可还是被靠近门外的一个师弟注意到了,师弟热情地走到梓晴面前打着招呼,“师姐,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你呀。”
梓晴有些尴尬地勉强应和着,脑海里硬是搜索不到关于这位师弟的任何的记忆,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健忘了,向来不是都对与人相关的记忆尤为深刻么?梓晴在心里感慨着。
“梓晴呀,我还以为你今天不过来了呢?”章景惠从人堆里挤出来,上前拉着梓晴到门侧,“一下子涌过来这么多人,哎……”章景惠冲着人群不满地摇摇头,“到底是小师弟小师妹,我真担心我爸他受不了这种情形。”
“老师喜欢他们,也喜欢和他们在一起的。”梓晴试图安慰着章景惠抵触的情绪,眼神却有意无意地瞥向韩素瞳,她身边的那个绅士应该就是她的男朋友,当然现在说是未婚夫应给更为准确一些吧。
韩素瞳可能觉察到梓晴的注视,侧身向梓晴递上礼节性的微笑,两个人目光之短暂地接触了几秒,便都自觉地转移了。关于这个师姐的相关绯闻轶事,在读研的时候梓晴是早有耳闻的,尽管她始终都不愿意相信一个投身心理学的人,会在生活中那般豪放地存在着,但是从这几次的接触来看,章寒舆也是喜欢这个学生的。
梓晴自然也就对她更加好奇着。
“你应该认识那个女孩吧?她很会讨我爸欢心呢。”章景惠许是在国外呆久了,直言快语地向梓晴坦露着自己的看法。
“嗯,一位师姐,在学术方面也是蛮有成绩的。”
“我才不管她是谁呢,只要你能经常来就好了。”章景惠亲昵地晚上梓晴的胳膊。
梓晴也只能笑笑,准备上前和章寒舆打声招呼就离开。理查德的美妙铃声却在这时不偏不倚地响起来。
“戚伯母……”屏幕上显示地竟然是振轩妈妈的信息。
梓晴有些慌乱地跑出病房,忐忑着接通了电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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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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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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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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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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