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没错,但是杀猎豹就是错了。那是郑公的猎物,是要岁供天王的,岂能由凡夫俗子经手!依臣看,功过两相抵,根本谈不上赏赐!”
祝聃气紧,念着郑武公的面子没有放肆,眼瞪得鼓鼓的,牙帮咬得咯咯作响。一群大人,还围不住只畜生,让畜生跑出来害了人,反倒要论救人者的罪过,简直闻所未闻。
姬足将祝聃拉到身后,只勾了嘴角,看起是在淡笑:“郑公说了算,我们听郑公的。”
几个朝臣立即吵开了:
“别以为你是祭国世子,就能僭越。就算你是储君,现在也还算不得君!”
“就是!这是我郑国,不是你祭国,你想要用身份压人,也要看看这是哪里!”
……
姬足连嘴角也懒得勾了,目光彻底冷了下来,扫视一圈,最后盯在了郑武公身上。
郑武公抬手示意安静:“往年的豹皮,多少有箭痕,都不算圆满。这次祝聃出手,不伤皮毛,甚合寡人心意,当赏。”
“君上!这是僭越之罪!被天王知道了……”
郑武公原还笑盈盈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冷声道:“寡人封地上的,无一不归寡人所有。牲畜,人民……寡人的臣民,杀了寡人的猎物,那猎物就会成了别家的吗?皮毛无损,不正好证明了我郑国武士的英勇?”
反对的朝臣们不吭声了。
郑武公问:“祭足,你觉得,寡人说得,可对?”
这是较量。
武姜和公子吕、泄驾三人,都齐齐看向姬足,想听姬足的回答。
郑武公说得不对,祝聃便要受罚;承认说得对,姬足就在变相称臣。
这已经超过了盟约的范畴。盟,是针对于两个平等对手的,称臣无疑于奴役。
风扬没想到,郑武公会借着这个档口发难,心中瞬时千回百转,手臂紧绷,已经做好了拔剑的准备。
姬足站着,没立即搭话。
安姬却听出了异样,甩开武姜的手冲了过来,抱着姬足便嘤嘤哭道:“阿哥,你没事吧?那畜生伤着你没有?”
“没,安儿别担心。”
“呜呜,安儿怕,我们还是回祭国吧。那白龙当日冲撞了你,下人都要受罚,怎么豹子就比白龙还金贵了,他们还要治祝兄的罪……呜呜……”
安姬伤心地抹着眼泪,却没哭出声来。姬足知道,安姬又在维护她了,真是贴心小棉袄。姬足将安姬的小脑袋往胸口一按,护得死死的,挡去了众人打探的目光,眼露出凶光来。
祝聃终于听出不妥,双袖一捞,露出黑黝黝的胳膊,气道:“郑公,是我不懂事,你要罚就罚我,与旁人无关!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祝聃盯着地上一干人等,话锋一转,恶狠狠道,“我这个救了人的要受罚,那些没救人的,就更该挨罚了!正好,要死要残,我也不单着!”
郑武公没想到,让姬足称臣的机会,转眼就被两个娃娃搅和了,有些啼笑皆非。祝聃救了子都和原繁,他自然不好多为难,再坚持,就显得自己狭隘,落了国君的威严。Χiυmъ.cοΜ
“谁说寡人要罚你了,寡人说要赏你。”
祝聃隐约觉得姬足被刁难,不敢让姬足再开口,索性揖礼道:“郑公这么大方,祝聃就却之不恭了,要求也不高,郑公给找个师父,让我学刀就成。”
祝聃虽傻,运气却不是一般的好,是一员福将。至此,称臣的危机,才悄无声息地过去。姬足面无表情,一动不动。风扬的背脊也终于松了下来,这才觉得背脊凉飕飕的。
郑武公对祝聃好奇起来:“这简单,六百中军男儿,个个都英勇……只是,祝聃,你要知道,寡人很少赏人呐。今天寡人要赏你,你就只要这个?”
祝聃愿望达成,立即嘿嘿一笑,抠了抠头皮,憨厚道:“我家不缺肉吃,我就要这个,就缺个教我学刀的。”末了,又补充道,“当然,有肉吃更好。”
郑武公被祝聃这副模样逗得哈哈大笑:“好!寡人给你找个师父,还请你吃肉!这次田猎的猎物,让你先选。哈哈哈!”
祝聃双眼放光,咽了口唾沫,立即行空首礼道谢。
子都顶着寒风,在门外听了好一会儿,听到伯父居然不罚祝聃,还给了赏赐,伤口隐隐作痛,终于忍不住捂着肩膀,走了进来。
郑武公挥手道:“今日田猎还未结束,众卿去吧。谁猎得最多,门赏一年。城门之税,一年下来也不少,众卿不要让寡人失望啊。”
门征、关征,是出入城门和关卡的重要税收。周朝的工商,几乎被贵族垄断,运行货物一年,这税已经不少了。实打实的实惠,众卿自然不再纠结于罚不罚祝聃的事,欣欣然田猎去了。姬足和武姜等人留了下来……
等朝臣们都退出后,
子都才开口道:“伯父,祝聃救我属实,可伯父还忘了一人啊。”子都指着还跪在地上的尹铮,“当时那畜生凶猛,要置我于死地,尹铮为了阻拦,被猎豹撕掉了皮肉,这才有祝聃杀豹的机会。伯父,尹铮是否也算救人有功?”
郑武公缓缓将手伸到火盆上方,翻了翻手,才问:“子都觉得,该赏什么?”
“伯父说了算,子都都听伯父的。”
郑武公又问:“那尹铮呢,你想要什么?”
“尹铮让公孙阏受伤,不敢居功。”
郑武公搓着手,笑不及眼底:“子都如寡人亲子,他说你有功,你便是有功,不用拘礼,说吧。”
一直站在一旁没出声的公子吕,终于开口道:“君上,臣下护卫主上,分内之事。子都小儿之言,君上当不得真。若这也要居功,那宫中虎士日日护卫,岂不都要另行封赏?臣觉得,不能开此先例,以免人人居功自傲,不思进取。”
“君上,臣得蒙公孙阏信任,同乘一驾,已是恩赏。”
尹铮贴在地上,袖子恰到方位一捞,露出手臂上红腥腥的肉,已经凝了血块,格外显眼。子都又想起刚刚那危急的一刻,再看向祝聃喜气洋洋的模样,心中更忿忿不平。姬足都为祝聃要了赏赐,他也要为尹铮争取到,才不会让尹铮寒了心。
子都咬牙坚持:“伯父,尹铮这手都还没包扎,血淋漓的呢!都是救人,就不能厚此薄彼。”
公子吕大喝:“子都!君上没让你回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唉!”郑武公拉住公子吕,“子都说得对,寡人不能厚此薄彼。等会儿,尹铮,你也去挑猎物吧。”
子都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将话都咽进了肚里。有赏就有罚,一行随从十一人,全部被罚城门左边蹲嘉石。公子吕直言处罚太轻,郑武公一意孤行,也没人敢再说什么。
子都陪尹铮在医师处包扎了伤口出来,才气道:“那祝聃就是个饭桶!不懂珍惜机会,就只知道吃肉,害我不能为你讨个一官半职。”
尹铮温和地笑:“无妨。我初来乍到,君上心生忌惮,也是正常的。”
“你都救了我两次,还给我出主意,伯父未免太过刻薄了!”
“嘘!”尹铮四下张望,紧张道,“此话公子切莫再提了,小心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抓了把柄,告到君上面前就不好了。”
“可是,就这么算了,我实在不甘心!”子都愤懑地踢了两脚地上的积雪,气道,“那祭足真是招恨!就和我八字不合!我想做什么,他总能挡在前面!现在就连他身边的人,也要和我作对!”
尹铮淡淡道:“要整治个人还不简单,公子莫气了。”
子都双眼一亮:“你有办法?”
尹铮高深莫测一笑,附在子都耳边说了两句,子都立即喜笑颜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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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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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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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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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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