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足搭话:“确实欠揍,以后看到他,不必客气,打到他看着咱们都绕道走。”
祝聃砸了砸嘴,嗯嗯两声,没了动静。就几息功夫,已经睡熟了,看得出来是个不操心的主。姬足面对他,也坐到地上,靠在安姬的床边小憩,闭目养神。念着祝聃,念着受伤的暗卫,念着在背后屡屡下黑手的细作,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姬足再次醒来,已经在木板上了,反倒是风扬裹着肩,露着一半精壮的上身,在一旁照顾他。姬足立即翻身坐起,打了个盘腿,才看到一旁多了个草草捆成的栅栏,上面还盖着两床草席,遮挡视线。
风扬道:“公主金贵,本不该与外男同室。但公主年纪小,臣不放心她独处,便想了这折中的法子。顺手而为,世子别嫌弃。”
姬足看风扬脸还白着,关切道:“叔扬重伤未愈,不必折腾,一切从简就好。伤口还痛吗?喝了药否?”
风扬点头:“多谢世子关心。”
“祝聃呢?”
“出去找人斗狠报仇去了。那小子,精力旺盛得很,生龙活虎的,世子不用担心。”风扬板起脸来,“听说,世子昨日在外面耍威风了?”
“叔扬,我一直很威风。”姬足纠正。
风扬眉头更紧,八字胡又抖了起来:“臣说句僭越的话,出门在外,不比国内,世子何必同人斗狠。臣听祝聃说来,便知你当时明明可以不跪。以世子的聪慧,只要稍一想,便知再忍一忍,公子吕必出来劝和,不会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子都最爱脸面,又是郑公的亲侄子,咱们还要在郐都待些时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要刻意刁难,世子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宁了。”
姬足转了转脖子,伸手按了按,认真道:“我就是想打他。”
“世子何必斤斤计较……”风扬无语。
“他欺负我可以,叔扬和安儿都是我最在乎的人,不能平白被他拿捏,欺了。”姬足笑,“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气,我就是要让他们都知道,我瑕疵必报,心眼儿小得很。得罪了我,谁来都不顶用。”
风扬知道姬足是在为他出气,百感交集道:“子都才是个真正心眼小的啊。他顶着副好皮囊,平素谁不夸赞两分?自幼都是被宠习惯了的。他父亲公子吕不管,郑公更是念着兄弟情分,对他所作所为,睁一眼闭一眼。可以说,他在郑国撒野,别人都拦不住。”
姬足的目光始终锁在风扬肩头渗血的纱布上,直直道:“我不会让兄弟们的血白流,也不会让受过的罪白受。欺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风扬喟叹:“祭伯中庸,先君又去得早,世子这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的。”
“许是随了叔扬的。”
风扬惊得又想下跪,姬足伸手一拦,摇头道:“你是君父的臣子,护着我长大,就等同我半个父亲。如今,我靠着你的身份,才得以顺利进入郑国军中。叔扬几番救命的恩情,如再造之恩,再同我讲礼数,便是生分了。”
风扬还想说什么,被姬足堵了回去,终于点头称是。又默了一阵,担心还是无法摒除,又忍不住开口问:“世子今后如何打算?”
“总要会过了郑公再议,不过,暂时回不去了也是真的。正好,叔扬不想知道当年追杀你的人是谁么?”
风扬一怔:“世子从说要出奔开始,便都想好了的?”
“还是叔扬知我。”
“世子以身做饵,是想引出幕后之人……”
姬足抖了鹿皮短靴穿上,跳下床来,笑道:“细作一再将矛头直指郑国,我心中有疑,却无法再凭祭国之力,寻到更多线索。他们制造战事,不能计成,转由对我下手,倒帮郑国彻底洗脱了嫌疑。这一点,我已经从公子吕口中得到了印证。”
风扬哭笑不得:“所以从一开始说要出奔,世子就将君夫人和司马、太傅都骗了。现在,世子既来郑国,不会是想借郑国之力,追查细作吧?”
“也不算吧,给自己找点事做,在郐都免得无聊,反正左右都是要来一趟的。”姬足深吸一口气,“只是,代价太大了。”
带来的暗卫生死不知,连祝氏的人也折了进去,是他低估了细作的势力。细作在郑国境内逞凶,竟还全身而退,细思极恐,背后又不知牵扯多少诸侯。姬足一阵恍惚,顿觉春秋争霸,此时便已暗潮汹涌,只等一线导火索就会爆发。
无奈各国都有史官,所持角度不同,记事也就不同,连《竹书纪年》也被称为伪史。再有后世秦始皇一统天下,将其余诸侯所记一概烧毁。他梦回三千年后,所能得到的线索太少,此时面对如此复杂的形势,也是一筹莫展。
姬足又叹:“可惜现在身边无人,也不能轻举妄动再探听消息,不知那些暗卫如何。”
风扬问:“那细作之事,世子可有头绪?”
“见不得祭国,也见不得郑国的,屈指可数。成周以东,天王自顾不暇暂且不论。晋国和郑国为兄弟,也可排除。论势力,能花得这般大资本的,卫、宋为第一,楚为第二。卫国是周公旦弟弟,管叔鲜的封地。而宋国,是殷商遗臣。卫、宋两国地处中原,承袭已久,未受过东迁战事波及,实力强盛。”
风扬有些想不通:“又关楚国什么事?”
“除了卫、宋,只有楚国有实力对付郑国,跨过陈蔡两国,十分轻松。郑国周边小国,多是这三国的附庸。三者取其一,必有所得。而这三者,我祭国都无法抗衡,哪怕查清之后,也难免借助郑国实力肃清,便还不如直接由郑国插手,方不损我一兵一卒,才为上策。当然,先解了仇怨再议。”琇書網
姬足还没将实情吐露完,他不仅要借郑国的力量查清细作,还要避免被郑武公盯上,改变自己这郑国权臣的命运。这一趟的谋算,才刚刚开始而已。
风扬再次刷新了对姬足的认知。这八岁的脑袋瓜,也太好用了。当真棋出一招,必有所得,因地制宜,用人度事,无一不算着事。
祝聃出去晃悠一圈,倒在军中闯出名堂,无人不知祝氏嫡孙是个力气大,又好斗的。有过一场风波,子都被公子吕拘着,没来找麻烦,一天就这么平静的过了。
次日,安姬精神大好,体力还未恢复,更粘姬足了一些,半步也不肯离。过了朝食,便听得传来讯息,说郑武公要在郐都会见祭国世子,商议两国事宜。由于姬足先透露了要依附郑国之类云云,郑武公在传讯中,也透露了休好之意,说只要谈妥,旧账就能一笔勾销。还特别让公子吕护送姬足前往,给足了颜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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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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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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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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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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