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打开手提袋,掏出了手机。
掏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些什么。
直到手机落在关临渊的手上后,她才想起来,在通讯录里面,她把他的号码备注成了……
“关精分?”低醇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悦耳,就是那语调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舟以雁立刻奉上一个讨好的笑,小爪子轻轻抓住他的衣袖,轻轻摇晃,“我忘记改了,那是以前备注的。”
“我以前给了你这样的错觉?”关临渊挑了挑眉,盯着她问。
舟以雁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小声嗫嚅,“谁让你老是做出些让我以为你是个大坏蛋但实际上又偷偷对我好的事情。”
关临渊微微眯起了眼睛,身上开始释放出冷气,“你觉得我是偷偷对你好?”
他对她好得连家里的女佣都羡慕嫉妒恨了,还偷偷。
这女人不是蠢到死就是没心没肺到死。
舟以雁当然知道不是偷偷,麦栎已经说过她没有良心了,所以她必须承认。
于是她用小爪子晃了晃他的胳膊,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求饶,“谁没有过年少无知的时候呢,你不能揪着我年少时犯下的错误不放啊。”
关临渊:“一年前。”
舟以雁努力狡辩,“反正比现在的我年轻就是年少。”
关临渊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淡淡地道:“你等着。”
然后点开了她手机上的微啊信。
“咦,等等……”察觉到他意图的舟以雁一边捂着额头一边想要伸手阻止,但已经迟了。
关临渊盯着自己头像旁边的那个称呼看了几秒,又转头看向舟以雁。
眼神冷森森,脸色阴沉沉。
“关蛔虫?”
舟以雁想死的心都有了。
抓着关临渊衣袖的小爪子瑟瑟发抖。
“那个是我对你的昵称。”她眨巴眨巴眼,再次奉上讨好的笑,“蛔虫多可爱呀,白白胖胖,富含蛋白质,还能化茧成蝶。”
关临渊说:“你说的是毛毛虫。”
“咦,是毛毛虫吗,”舟以雁装傻,“那我弄错了,不是蛔虫,是毛虫。”
无论如何,毛毛虫总比蛔虫强吧。
好歹挽回了一下。
关临渊却是没有那么好糊弄的。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心思总能被我看穿?”
低醇的声音自带催眠功能,把舟以雁迷得团团转,一不小心就把内心的真实想法秃噜了。
“事实上你真的都说中了啊,你是不是学过读心术啊?”
关临渊面无表情地道:“所以真的是蛔虫。”
舟以雁:“……”
关临渊继续面无表情地对着舟以雁的手机一顿操作。
片刻后,将手机扔回给她。
“不要以为这样就能算了。”
就在舟以雁心里窃喜原来他只是修改一下昵称而已的时候,就听到了这句话。
“我也没有做很过分的事吧?”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这男人不像这么小气呀。
虽然蛔虫的确恶心了点。
但贴切啊!
关临渊说:“所以我也只是打算小惩大诫。”
舟以雁弱弱地问:“怎么惩怎么戒?”
关临渊露出莫测高深的一笑,“今晚你就知道了。”
舟以雁:“……”
两人在那条复古的街区走了一下午。
日落的时候,霞光将半壁天空渲染得瑰丽多彩,流云从高高的飞檐上经过,舒卷、流散。
舟以雁被关临渊牵着,缓步走在暮色四合的街头,屋檐下垂挂的一串串红灯笼次第亮起,在风中轻轻摇曳。
“真不想回去。”舟以雁爱极了眼前的景色。
斜阳、寒鸦、灯火黄昏。
“我觉得我们好像在拍MV。”舟以雁突然道,“你听过那首《红尘客栈》吗?过荒村野桥寻世外古道,远离人间尘嚣,柳絮飘执子之手逍遥。”
关临渊说:“那你唱。”
舟以雁便真的轻轻哼唱起来。
她的声音有点软糯,而且音调节拍都掌握得很好,关临渊对她不禁有点另眼相看。
“如果我们一直在这支MV里,不断重复着开心的日子……”
关临渊打断了她的假象,“那最后一定会成为噩梦。”
舟以雁:“……”
她扁扁嘴道:“你好煞风景哦。”
关临渊说:“你是不是忘了宝宝?我们一直在MV里面,宝宝如果想跟我们互动,也只能K歌了。”
舟以雁“噗”地笑了出声。
天色完全暗下来后,街区便越来越热闹了。
舟以雁欣赏了片刻古街的美景,得出了烧烤摊实在太让人出戏的结论后,便打包了两盒烤串,和关临渊一起回酒店了。
因为关临渊刚做完手术,需要吃清淡的食物,所以那两盒烤串都落到了舟以雁的肚子里。
“你挺能吃的。”关临渊中肯地发表评价。
舟以雁嘿嘿笑道:“看不出吧?”
关临渊板着脸,慢慢地吃着没什么油水的蔬菜粥,“不怕胖了?”
舟以雁说:“回去后多做点运动减肥。”
关临渊道:“今晚就可以多做点运动。”
舟以雁:“……”
关先生这是在一本正经地开黄腔么?
饭后,两人让服务员送了一盒飞行棋过来,凑在一起掷骰子。
“没想到你还会玩飞行棋。”舟以雁瞄了一眼他不苟言笑的脸,“我还以为你没有童年。”
关临渊很客观地分析道:“会不会玩飞行棋和有没有童年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两码事。”
然后他投出了一个六,顺利地开出了一辆飞机。
舟以雁突然好奇地问:“你小时候都玩些什么游戏?”
对于飞行棋这种靠运气的游戏,舟以雁一直玩得很烂,眼看着关临渊的飞机已经起飞完了,她还是一个六都投不出来。
不过她也不急,反正玩这个纯粹为了打发时间,也没有真想认真地玩。
比起下棋,她更愿意借着下棋的轻松氛围,跟关临渊聊聊他的过去。
关临渊想了想,说:“我没什么时间玩游戏。”
舟以雁更加好奇了,“没有时间?你小时候都忙些什么?”
关临渊说:“看书学习。”
福利院的小孩一般都很早熟,而他,又更加早慧,知道只有努力用功,将来才有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舟以雁从来都没有问过他家里的事,于是顺势问道:“你爸妈是不是对你特别严厉?”
关临渊手一松,骰子从掌中滑落,翻滚了几下,最后朝上露出鲜红的一个点。
“我自从懂事以来,就生活在福利院。”
这是他第一次跟别人说起自己的身世。
就连他最信任最要好的学长,也不曾透露过片言只语。
也不是出于隐瞒的心态,而是觉得那些心酸的经历,过去了就过去了,没有再被提起的价值。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舟以雁提问的那一刻,他突然就有了想要将自己的一切都告诉她的冲动。
他之所以成为现在的他,跟他的过往密不可分。
他想让她看到他是如何慢慢地,一步步走到今时今日的。Χiυmъ.cοΜ
那个活在他过去的生活里,被人欺负,佯装凶狠,拼命想要变得坚强的小孩,应该也很希望能够被舟以雁知道。
舟以雁果然震惊到不行,呆呆地看着关临渊,好半晌才道:“你是孤儿?”
关临渊忍不住掐了一把她的脸,觉得她这表情有几分可爱。
“福利院里的小孩也不全是孤儿,各种情况都有。身体原因、家庭原因、还有天灾、意外等等原因。”
舟以雁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恍然大悟,“难怪你小时候的照片那么少。”
她当时怎么就没想到是这种可能性。
于是她把飞行棋扔到一边,详细地问了他在福利院期间的生活。
关临渊便挑了些事情告诉她。
其实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他自己也都快要不记得那些事了。
像是被人捉弄,被人欺负,像是也有出手相助的年纪大一点的小孩。
他跟人打过架,对过骂,却也有过“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年轮深处的记忆,有甜的也有苦的,笑过,哭过,彷徨无助过,但最终都没有放弃过要变成更美好的自己。
出人头地。
“你小时候怎么过得那么惨啊。”舟以雁捂着嘴巴,语气哽咽。
泪水不断在眼眶里打转。
“……”关临渊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觉得还挺客观中肯的,并不觉得有多悲惨,“小孩子打架是很平常的事,只不过如果打输了,食物就会被抢走。”
舟以雁怜爱地看着他道:“原来你那么瘦,是饿的。”
“……”关临渊满脸黑线地道:“我又不是每次打架都输。”
实际上,除了有个特别看他不顺眼的大他四五岁的死小孩经常挑衅他外,其余的小打小闹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舟以雁看过他小时候的相片,还曾经误以为他是小姑娘,所以并没有很相信他说的话。
这种小身板打起架来怎么可能不吃亏?
舟以雁只要一想到那么清秀漂亮的小男孩被人欺负,就觉得难过到不行。
她眼睛红红地看着他道:“如果能够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关临渊觉得她这假设有点天真,打趣道:“怎么,你还能收养我不成?”
舟以雁顿时觉得这主意很不错,就是可惜没能更早相遇。
于是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道:“如果那时候在福利院见到你,我一定央求妈妈把你领回家做我的童养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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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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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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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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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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