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寂静了不知道多少时候,男人嘶哑着开口。
他一双眼静郁,淡淡地看着眼前哭的惨兮兮的女孩儿,有些笨拙地伸出手,用略微有些粗糙的指腹揩掉她眼角的泪珠子。
这样温柔细腻的动作,让苏向暖哭的更厉害了,上气不接下气。
半晌,她轻轻地了个嗝儿。抽抽噎噎的,挺惹人疼。
薄生面上风淡云轻,心底却狠狠一揪。
也许是近乎一年来,苏向暖表现的太过坚强,让他偶尔性的遗忘了,曾经记忆里的那个女孩儿是有多娇气,又有多爱哭。
哭起来的时候,简直能让日月变色,天地无光。
而那未挂断的电话里,让他再次听到了她的哭声。
小小的,软软的,揪人心,惹人疼。
让薄生一下子忘却了对她的入骨恨意,缱绻和爱怜一点点地消磨着自己的心。
纵使如此,他却仍旧是冷漠的:“你要知道:你已经成年了。”
不该万事靠我。
不该出事只会哭泣。
苏向暖想停下抽噎,可是刚才哭太久了,实在是止不住,红着眼,一字一哭地问他:“可我没有背叛过你,也没有对你做过那样的事情……当时全是苏陌然哄骗我去做的,我真的不知道,所以才做了错事……”她小心翼翼地瞟了薄生一眼,“你……您不会原谅我了,对吗?”
气氛陡然变的凝重起来。
薄生在女孩儿期待的目光下,缓缓地扯开唇角,唇线冰冷:“对。”
说完,他不再做任何苍白无力的解释,蹲下身来,将背部呈现给苏向暖。
原本打理的一丝不苟的西装变的凌乱,可他却微微眯眼,用修长的手指弹掉了多余的灰尘,声音清凌,道:“上来。”
苏向暖呆呆地看着他。
上……上去?
她迟疑地动作了下,想要说什么,却在薄生略带侵略性的霸道目光下屈服了。
有些吃力地用左脚前进,右脚却还是会不小心地摩擦在地上,惹来阵阵剧痛。
苏向暖疼的脸都快变形了,嘶了一声,缓缓俯下身子。
下一秒,女孩儿娇软的身体贴在宽厚的背部,有一瞬的心安。
苏向暖轻轻呼出了一口气,苦笑着说:“如果可以,我也不愿意长大啊。”
薄生的眉睫几不可闻地颤动了下。
他似乎是听见了,又似乎是没有听见,自鼻腔里淡淡地哼出了一声嗯,便不再多言。
手托着苏向暖柔软的臀部,指尖的触感竟然是该死的好。
薄生白净的面皮上浮现了淡淡的红晕,转瞬即逝。
苏向暖抬头的时候,不经意看见了他圆润的耳珠已然红透,看起来极为可口。
这么容易害羞的吗?
苏向暖一时鬼迷心窍,凑上前去,轻轻地,没有力度地,咬了薄生的耳朵一下。
那滋味……
口中带有温度的柔软,让她情不自禁地低哼了一声:“嗯……”
托着苏向暖臀部的手一下子发紧,几乎是用了力气,薄生咬了下牙,目光暗暗沉沉,浮掠过暗芒:“老实些!”
方才女孩儿那不经意的一下子,几乎让他起了反应……
纯真与诱惑的挑逗,而且,这个人,还是苏向暖。
薄生说到最后一个字,嗓音已然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情欲。
苏向暖有些委屈地砸吧砸吧嘴,将头轻轻地搁在薄生的肩膀上,呢喃道:“我们要去哪里?”
“事出紧急,”薄生淡淡地吸了一口气,唇殷红,“我没有带人来。先下楼,我开车送你去医院。”
事出紧急……
苏向暖蹙眉,下意识地反问说:“你该不会是听到我哭,一下子就赶过来了吧?”
沉默。
难以言喻的沉默弥漫在两个人之间,仿佛隔着一层不易捅破的窗纱。xǐυmь.℃òm
苏向暖听到自己的心微微悸动,若春暖时候,花儿绽放,悄然无声。
过了许久,薄生才垂下眸子,嗓音淡凉:“不,是陌然有事,我恰好经过。”
哦。
苏陌然。
在那一瞬间,苏向暖觉得自己的心又沉了下去,没再多说话,唇角笑容带着许些自嘲,自说自话一样:“也是。”
她现在是谁,苏陌然又是谁?
哪里值得C市薄少来屈尊降贵地前来帮助?
薄生背着她,不觉得太吃力,因为女孩儿比以往更轻了,让他没有那么大的负担。
几乎,那纤细的手臂,一摸可以感觉到骨头。
挺膈人的。
苏向暖感觉到了他的掂量,略带一些迟疑地说:“我重了么?”
就算到了这个地步,该关注的事情,她还是没有半秒的迟疑。
“不,”薄生皱眉,语气里带着许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绪,淡声回应道,“你轻了。”
很瘦。
表面上看起来被冬装裹的严严实实的,实际上,只要轻轻触碰就能察觉到这个女孩儿到底瘦到了什么地步。
她的骨头已然可以透过那薄薄的一层血肉轻轻触摸,感觉的到森然的若骷髅一样的触觉。
这一年来,苏向暖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强行逼迫自己不去想,因为这都是苏向暖罪有应得,自作自受。
“薄悦……还好吗?”苏向暖静下来一秒,又低下头,轻声询问,“她的病有没有好转?”
听到这个问题,男人沉默。
他没怎么愿意回答,可是苏向暖却追着问:“薄悦的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继续好好吃药,有没有好好康复……我记得她最讨厌吃药,最讨厌消毒水的味道了,这样子可不行……”
女孩儿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关心,却没有察觉,男人的脸色在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最终,声音极其冰冷,像是陡然降低到了一个最低的温度。
“托你的福,悦儿的心脏病更严重了。”薄生唇畔的笑意愈发凝固,语气也没有起伏,冰冷到了极点,“订婚宴那一天,他们都在医院里陪着悦儿。”
这个他们,苏向暖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等她意识到薄生说的是什么的时候,心也沉了下去。
薄生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薄家父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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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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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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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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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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