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点头,随即冲着早已守在四处的家仆一招手。
几个家仆连忙上前,将宋月梅架住,也不顾玲香跪在地上哀求,径直给拖拽回了屋子。
宋月梅此刻口中正大骂着陆观澜,全都是不入流的腌臢词儿。
这时,陆观澜转头看向还在怔愣着的周素素,“走吧三姨娘,若是你也瞧见了母亲了魂魄,成了宋姨娘这模样,可就不好了。”
周素素连忙起身,站起身来的时候,身子不由晃了晃。
陆观澜难得地上前一把将周素素扶住,随即对着一旁的玉儿道:“你瞧瞧,三姨娘该是累了,还不赶紧扶回去歇息?”
玉儿惊慌地扶住周素素的手,对着陆观澜毕恭毕敬道:“是,大小姐,奴婢知道了。”
随即,便搀扶着周素素慌忙离开。
看着周素素走了,阿梨道:“小姐,这道长咱们如何处置?”
陆观澜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用心做着法事的道士,“好歹是帮了咱们一场,打折一条腿便是。另一条腿,还得留着跑江湖呢。”
阿梨颔首,随即转身。
此刻,几个家仆已经将宋月梅送去了院儿里最偏僻的一间屋子里绑住,刚回来,便听得阿梨吩咐:“去,把这几个人都带出去,小姐说了,留一条腿便是。”
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一袋银子,“给了那些个道士,让他们再也不要会京都。”
话落,几个壮丁家仆便又将那几个道士带了出去。
此时的院子里,蓦地安静下来。
陆观澜又在椅子上坐下,望着院子里早已枯萎的花草。
待陆秉言回来,只要见了她的容貌恢复如初,便再不会听宋月梅母女说什么。
可是,于她而言,这样对宋月梅,实在太轻,太轻了。
宋月梅如今所受,还不及母亲身上一半的苦楚。
这个仇,她还没报完呢。
这时,阿梨刚打发完看门的嬷嬷,回头瞧见陆观澜独自坐在院中,心底蓦地染上一层凄凉。
是了,就算惩处了恶人,可到底,大夫人是回不来了。
“阿梨,今日我说进屋同母亲说话,宋月梅神色如何?”陆观澜忽然开口。
阿梨想了想,道:“神色如常,也没见有几分害怕。”
陆观澜笑了笑。
害怕?宋月梅这样的人,不会因自己害了人而害怕。
她原想试探一番宋月梅,想瞧瞧,宋月梅是否会有一丝胆怯心虚。
可是宋月梅没有。
宋月梅只会怕失去一切,失去陆秉言的宠爱,失去陆家的地位,失去陆经竹。
只有失去,才能叫宋月梅害怕。
想到此,陆观澜笑容越发明艳。
是了,失去,失去陆经竹。
只要失去陆经竹,宋月梅一定会疯的。
她不会让宋月梅轻易死了,她要留着宋月梅,留着宋月梅看自己那宝贝女儿的下场。
她要让宋月梅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儿。
陆经竹在前厅等了许久,眼看天色已黑,终于瞧见大门处陆秉言回来的身影。
陆秉言刚进门,远远瞧见陆经竹正等在前厅,不禁眉头一皱。
看着陆秉言走来,陆经竹连忙上前,“父亲!您快救救阿娘吧!”
陆秉言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皱着眉道:“她怎么了?”
陆经竹顿时声泪俱下,立马跪下道:“大姐姐今日非要做什么法事,还将阿娘困在大夫人的院子里。您快让人将门打开吧,女儿实在是担心······”
法事?
陆秉言眉头皱得越发深,“担心什么,在自家院儿里,能出什么事!”
说到此,陆秉言已是满心怒气。
想到之前陆经竹所为,叫他在朝中受了好一通编排,就连陛下都将他申斥了一番。
本想着让陆经竹在家好好闭门思过,谁知这丫头如今竟也这般的不听话,还擅自跑了出来,叫他心中不快。
这在外头累了一天回来,进门瞧见陆经竹如此,他便只觉更是恼火。
陆经竹也看出陆秉言面上不快,可如今能为她们母女做主的便只有父亲,否则,阿娘也不会让她来寻父亲相救。
想到此,陆经竹立时朝着陆秉言磕起头来。
“父亲!女儿和阿娘在这府中能依靠的,便只有您了呀!你救救阿娘吧,大姐姐今日所为,实在是有些忤逆了,”陆经竹泪水涟涟,叩了三个头再抬首看向陆秉言,一副可怜模样。
陆秉言实在有些心烦了,便问:“你大姐姐如今在何处?”
“父亲,您回来啦?”这时,忽听得内院处传来陆观澜的声音。
陆秉言循声望去,顿时一愣。
陆经竹也扭头一看,更是浑身一颤。
此刻的陆观澜,哪里还是那个毁了容丑陋不堪的模样,一张脸上,白净明艳,俨然是一派大家闺秀的卓然之姿。
瞧见二人发愣,陆观澜上前朝着陆秉言行礼道:“父亲,近来女儿时常梦见母亲,便想着,趁着今日中元时节,为母亲做场法事,可······”说到此处,陆观澜顿了顿,瞥了眼跪在地上的陆经竹,接着道:“不知为何,原是请了三姨娘和宋姨娘一道前来,本来还好好的,这法事做着做着,宋姨娘她······”
说到此,陆观澜的话又顿住了。
“宋姨娘怎么了?”陆秉言终于回过神,皱着眉问。
陆观澜神色间忽然透出一丝担忧,“宋姨娘她,说是瞧见了母亲,便······便一时疯症了。”琇書網
“你胡说!”蓦地,陆经竹对着陆观澜大吼道。
陆秉言本就对陆经竹擅自离开院子不满,如今又见着陆经竹如此无礼,全然没了往日乖顺的模样,脸上顿时有了一丝恼怒,“放肆!你如何对你大姐说话的!”
陆经竹被陆秉言这样喝斥一声,立马转头看向陆秉言,“父亲!您莫要听信了大姐姐此言,阿娘她怎会忽然就得了疯症了,定是大姐姐扯谎!”
陆观澜却是蓦地一笑,“妹妹,你这话可就实在冤枉我了,这宋姨娘如何疯魔,满院子的人可都瞧见了,难道三姨娘也能跟着我一道扯谎不成?”
陆经竹见着陆观澜如此嚣张的模样,又见陆观澜已然恢复容貌,心中恨意更是难掩,“大姐姐说满院子里的人都瞧见,那为何我没有瞧见?还不让我见着阿娘?”
陆观澜轻轻一笑,忽然转头看向陆秉言,“这,可就要问问妹妹你自个儿了。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何忽然出了院子?难不成,是置父亲之命于不顾?想来,妹妹是否觉着,如今攀上三殿下这头高枝儿,便也能不将父亲放在眼里了?”
此话一出,正戳中陆秉言心中不快之上。
还没等陆经竹再开口反驳,就听陆秉言道:“你大姐姐思母心切,为着大夫人做场法事也没什么,你阿娘若不是自己做了亏心事,又岂会忽然得了疯症。还有你!”说着,陆秉言一声暴喝,“好端端的,从院子里出来做什么?是不是你阿娘让你来的?”
陆经竹赶忙摇头,“不是的!父亲!女儿是因为······”
“够了!”还没等陆经竹说完,陆秉言便对着跟在陆经竹身旁的萍儿道:“把二小姐带回去!没我的吩咐,若是再敢踏出门一步,休怪我不认这个女儿!”
萍儿身子一颤,连忙伸手将陆经竹扶起,“二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
陆经竹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萍儿拉住。
萍儿虽是陆经竹身边的贴身婢女,可到底也是宋月梅一手带出来的丫头。
眼见着这会儿形势不对,便立马想拦住陆经竹再说下去。
陆观澜看在眼里,面上温和无比,好似一直都是从前那个和善可亲的大姐,从未变过。
陆经竹回头瞥了眼萍儿,又看了眼陆观澜,最后只得颔首,“是,女儿知道了。”
说罢,便站起身,被萍儿扶着回去。
见着陆经竹走了,陆观澜也觉没什么意思,便也要转身离开。
却听陆秉言道:“观澜,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他记着,当初大夫可是说了,陆观澜这脸好不了了。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想立时扶正了宋月梅,好叫陆经竹也成他陆秉言的嫡女。
只是,后头太多事纠葛着,又兼遇上了王沁儿,这才打消了让宋月梅做嫡妻的念头。
陆观澜闻言一笑,“难道,女儿的脸恢复如初,父亲不高兴吗?”
陆秉言被陆观澜这样一问,愣了愣,道:“你是我的嫡长女,我怎能不高兴。”
陆观澜笑着行礼道:“既然父亲高兴,那便不用知道为何。若是知道了,恐怕,对宋姨娘是要失望的。”
说罢,便转身走了。
陆秉言却是怔在原地。
什么叫,对宋姨娘是要失望?
难不成陆观澜这张脸,同宋月梅有关系?
想到此,陆秉言立马转身问一旁伺候前厅茶水的丫鬟,“赵管家在何处?”
丫鬟行礼道:“赵管家今日家中有事,便回家了。”
陆秉言道:“你让两个家仆去赵管家家中将他找来,就说——我在书房等他。”
“是,”丫头闻言颔首,立马转头去叫人。
陆秉言立在原处,看着丫头匆忙离去的身影,蓦地,又朝着陆观澜走的方向望了一眼。
不知何时,家中竟然出了这样多的事,叫他未曾发觉。
如今,他便要好生查查,查查这宋姨娘,究竟还有多少他不知晓的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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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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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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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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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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