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霄听了他们所有的对话,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从椅子上缓缓的站起来朝林宗简走过去。
她每走一步,林宗简抓着椅子的手就越发收紧。
“总理大人,时隔多年,很感激你还能这么坦然的承认当年的事情。”阎霄开口便是冷凉的语调,目光寒涔涔的看着他。
林宗简勉强冷笑一声,不再伪装,对封亦烆道:“亦烆,难道你还真的准备为了一个女人跟我反目?”
封亦烆拉了一把椅子坐着,长提交叠,微微挑眉道:“老师,这难道不是你四年强就应该清楚的事情?你可是害得我妻离子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放过你?不然我苦心经营这几年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为了帮你披上龙袍当皇帝?”
阎清越不似阎霄那么能隐忍,听到林宗简亲口承认早就怒不可遏,一开始是被阎霄揽着,可此刻她早就忍无可忍,只想一把掐死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哗啦——”
一声脆响,茶几上的水壶被阎清越拿起摔在桌角上,她手中就瞬间多出一块锋利的瓷壶碎片。
所有人的朝她看了一眼,可还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眼睁睁的看着阎清越捏着手中碎片朝林宗简冲了过去。
“啊——”
林宗简低呼一声,下巴挨着脖子的部位被猛地划伤,很快流出血渍。
“爹……爹你怎么样了……”
林清致慌忙站起来扶住林宗简,用手帕帮他按住下巴上两寸多长的血口。
“你是谁?竟然……竟然敢跟我动手,来人,来人!”
林宗简抬起颤抖的手,勃然大怒,然后朝宴厅叫人。
外面却没有任何人应声,当然这整个院子都没有人,除了沈言站在门口,他自然也不会应声。
封亦烆仍旧坐在椅子上,淡淡看着,一言不发。
“你是哪里来的贱人,敢对我爹动手,我要你偿命!”林清致还不知道阎清越的身份,把她当成了个小丫鬟,说话间上手就要去打她。
阎清越不屑的看她一眼,身形一歪躲开林清致扬起的手掌,并反手一抬,甩给了她一耳光。
“啪——”
林清致脸颊一偏,火辣辣的疼,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你敢打我!你活的不耐烦了!”
林清致一转手,掏出了林宗简腰上别着的枪,朝阎清越对准“我要你死!”
“滚远一点!”
阎霄轻轻抬手格挡一下,反手一扭就把林清致手中的枪口调转,“林清致,对我而言,你死了一点也不冤枉,谁让你是林宗简的女儿,你的锦衣玉食都是用别人的血肉换来的,所以……”她声音徒然一转,淡得像从一口幽深的古井中发出:“……你最好安静。”
林清致不敢看阎霄的目光,手一抖枪就掉在了地上。
林宗简用手帕捂着下巴上的血口子,扭头问封亦烆:“亦烆,说吧,你还想做什么?”
他是光明正大来封府的,还不信封亦烆能真的就这么要了他们父女的命。
男人放下交叠的长腿,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阎霄身边,轻轻的贴上她的耳朵,低声道:“阿霄,再忍一晚,明早就有结果了,嗯?”
他说话虽然压低,可也没有避开林宗简不让他听到的意思,相反,似乎有意让他听到。
阎霄侧首看了看他,缓缓松开阎清越的手腕,拉着阎清越往后站了一步。
“我不会在你府上杀人,我跟清越先走了。”阎霄拉着阎清越离开了宴厅。
封亦烆没有拦他们,只是对门口道:“沈言,送客。”
沈言闻声,走进来朝林宗简道:“总理大人,我送您跟林小姐出府。”
林宗简却站着不动,神色凝重顾虑,问他:“亦烆,什么一晚,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封亦烆朝他淡淡笑了笑,黑色的眼眸眯成了一对月牙,笑意满满,却杀意凛凛:“老师,我忽然很想问您,您不是大总统的心腹,若有朝一日他也像怀疑阎啸霖那般怀疑您,您又该当如何?以死明志么?”
封亦烆说完,并没有等林宗简回应,只是勾着菲薄的唇角淡笑两声,转身离开。
留下的是林宗简形若枯木般的神情,他垂在身侧的手指都在颤抖。
……
阎霄拽着阎清越离开,一直回到华林院的偏厅才终于松开。
“三姐,你为什么阻止我,林宗简那斯就是多活一刻,我都觉得对不起咱们阿爹阿娘!”阎清越情绪激动,眼眶泛红。
相比较而言,阎霄就冷静了很多,她拉着阎清越坐下:“清越,这个仇我来报,我希望你手上是干干净净不沾血污的。”
阎清越顿了顿,还是不情愿:“可是……我们哪里还有这样的机会。”
林宗简出门,哪次不是前呼后拥的。
“会有的。”阎霄坚定的道。
褚玉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小声的道:“少夫人,少爷叫我过来……”
阎霄打断:“褚玉,我说了,不要叫我少夫人,我跟封府没什么关系。”
褚玉顿了顿,抬起头委屈道:“可是少爷交代,在府上……让这么叫您的……”
她不敢大声说,只好嘀嘀咕咕的说着,并偷偷朝阎霄看过去观察她的神情。
好在阎霄也不想计较,更不想难为褚玉,只好转了话题:“褚玉,他让来你干什么?”
褚玉连忙点头:“哦,少爷让我过来替四小姐安排住的地方。”
时间确实不早了,阎霄就对阎清越道:“清越,你现在这里住一晚,明早我送你回去。”
阎清越淡淡点头,跟了褚玉离开。
……
第二日,阎霄起了大早,吃了早饭带着欢欢和阎清越出府。
沈言就等在华林院门口,似乎是专门等她的。
“少夫人,少爷说让我开车送你们。”沈言礼貌的颔首。
“好啊好啊!我要坐车去学堂!”不等阎霄回答,欢欢就第一个同意了。
阎霄想着还要送阎清越回学校,有车自然方便些,就点头同意了。
送了欢欢去学堂,沈言调转车头往阎清越所在的学校开,也不知怎的,这一大早街上就熙熙攘攘的,车开得极慢。
街上也不似平常的祥和,路人们和坐在早餐铺子里的人不知道在议论些什么,热火朝天的。
小报童站在街边卖报,生意极好,被人疯抢。
“卖报卖报!惊天新闻!”
“现任内阁总理林宗简昨夜猝死,死因不详!”m.χIùmЬ.CǒM
“大总统亲临总理府吊唁,痛苦不已,责令查明真相!”
阎霄隔着车窗,却听得清清楚楚,跟阎清越对视一眼后,立即叫沈言停车:“停车!”
沈言应声踩了刹车,并问:“怎么了,少夫人?”
阎霄没说话,推开车门下车,走到那小报童跟前买了一张报纸,又神色凝重的坐回车里。
报纸头条上赫然写着:内阁总理林宗简夜半爆亡,七窍流血,死因不详!
报纸上没有一张照片,可既然能上报纸,又是这样的政治事件,不可能有假。
“他死了?”阎清越不可置信的看着报纸。
阎霄快速的阅读了报纸内容,除了死讯报道,以及大总统亲临总理府的信息,就没有其他信息了,不过这也已经足够证明,林宗简确实死了。
才一夜……
阿霄,再忍一晚,明早就有结果了,嗯?
脑海里忽然浮现昨晚封亦烆对她说的这句话,她当时没明白什么意思,更没有细想,可现在想来,竟有些毛骨悚然……
是封亦烆干的?
“沈言,封亦烆在哪?”阎霄抬头问。
沈言立即回应:“少爷天没亮就被人请走了,好像……好像就是因为这件事情。”
沈言尽量装作什么都不知情。
“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么?”
“……这个,没有。”
阎霄只好拧眉叹气一声,扭头对阎清越道:“清越,让沈言送你回去吧,我还有事,就不跟你一起了。”
“三姐,你去哪?这件事情是不是跟封亦烆有关?”阎清越拉着她问。
“我还不确定,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看着办的,不论如何林宗简都已经死了,你就不要再冲动了,过几天我会去学校看你,嗯?”阎霄安慰她。
阎清越只好点了点头,目送阎霄下车。
“少夫人,您……这是去哪?”沈言见阎霄要下车,连忙问。
“沈言,你送清越回学校吧,我还有事,你不用管我。”说完,阎霄就下车了。
沈言:“……”
……
阎霄下车后,直接叫了个黄包车,往总理府的方向而去。
她猜想,封亦烆一定还在里面,如果林宗简的死跟他有关系的话。
半个小时的时间,黄包车就停在了总理府巍峨的大门前,门口人声鼎沸,有很多看热闹的民众,还有一些报社的记者,都被警察用警棍围挡着,不住靠近。
府门口站着不少士兵,一看便是戒严的状态。
阎霄刚站在人群中不一会儿,府门口就出来了一列卫兵,然后是大总统方北鹏,陪从在身边的人是封亦烆。
方北鹏似乎看上去很伤心,还抬手抹了抹泪。
封亦烆帮他拉开车门,大总统上车,车很快就离开了。
“这内阁总理死了,大总统还挺伤心,少了一条左膀右臂呢!”人群中有人议论。
“你想什么呢,没看见围了那么多报社记者,不伤心也要表现的很伤心,这都不懂!”有人吐槽。
阎霄微微蹙眉,拨开人群,朝封亦烆的方向叫:“封亦烆!”
“往后退,往后退,不准大声喧哗!”
警察提起警棍往后推。
“封亦烆!”阎霄又朝男人叫了一声。
封亦烆目光从大总统开走的车上挪回来,朝人群中看过去,便看到阎霄穿着一条浅青色的旗袍,正在叫他。
男人迈着长腿走过去。
此刻围观的人都很诧异,怎么封府的大少爷朝他们人群走了过来,一瞬间都不敢议论安静了下来。
围在边上的警察朝封亦烆看了看,不自觉吞了口口水往后退开半步,神情慌张。
警察署谁不知道,昨天这位大少爷亲手开枪打死了他们警察署的蔡队长。
“阿霄,你怎么来了?”封亦烆伸手拨开挡在中间的警察,另一只手牵阎霄的手,把她拉到自己面前。
这么多人盯着他们,倒是叫阎霄神情一囧,轻轻躲开他的手,“我……我来看看。”
“封少爷!封少爷!总理大人是您的老师,这件事情您怎么看?”有几家报社的记者凑过来,开始问。
封亦烆抬眸朝那发问的记者看了一眼,然后道:“我当然很伤心,不过老师年事已高,突发疾病也不是我们谁能控制的,只能感到惋惜!”
“那您的意思是,总理大人是死于病况?”另一位记者跟着问。
“谁知道呢?这就要去问医生了。”封亦烆朝那记者勾唇笑了笑。
画面有些诡异,却没有人再敢发问。
忽然又有记者问:“封少爷,您身边这位女士是……?”
“我夫人。”某人抢答,眼底依旧混着不可察觉的笑。
“不是,我不……”阎霄想否定,却被男人俯首轻轻亲在了额头上。
“她害羞,你们不准拍照。”男人淡淡的扫了记者一眼,拉着阎霄朝总理府门口走。
阎霄只好被她这么拉着,走了进去。
一直等阎霄觉得身后再没有什么多余的视线,才默默甩开男人的手,并停下脚步,往四周看了一眼,抬头问男人:“封亦烆,这件事情是不是你……”
“嘘……”
男人长指落在她的唇上,眯眸淡笑:“阿霄,你能来这里找我,你心里就已经确定了答案,你确定要在总理府问我?”
阎霄:“……”
她拿开封亦烆的手,继续问:“你怎么做到的?”
男人重新牵起她的手:“我这不是正要带你去看?不过……如果你害怕的话,我给你讲讲就算了,不用亲眼去看现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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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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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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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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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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