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侯穿着玄黑色的官服,看着一丝不苟,让人肃然起敬,但他看着月宝苏的目光却尽是慈祥,并不像是那些疾言厉色,或者卖弄身份的长辈。
月宝苏立即向镇北侯请安问好,之后才回答镇北侯的话说:“是啊,听说这里要修建书院。”
镇北侯笑了笑,又看了一眼这宫殿:“不过我听说你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样样了得,还精通舞蹈,怎么也会喜欢书院?”
小孩子,大都是不喜欢读书的。
月宝苏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镇北侯,之后又笑着说:“不过我是没指望了,没钱没势,空有公主虚名一个,还挺没意思的。”
她没有任何抱怨的意思,就是吐槽,唠嗑唠嗑。
“那个倒未必,听陛下说,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可以保送一个自己的子女或者亲戚进去。”
月宝苏却想。
三品啊……
对于没有阶品,只有爵位之名的苏府来说,简直是异想天开,而且就算是苏府能得到这个名额,那也轮不到她。
苏明翰自己可是有两个女儿呢。
“我天资愚钝,若是真的进了书院,师傅怕是日日都会被我气得跳脚。”
月宝苏也不想太过自嘲,便找了个借口。
她佯装出女儿家的乖巧,还吐了吐舌,挠挠头,扬起的右手手腕上镂空金翡翠在太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金子的金光闪闪,
夹藏着翡翠的绿,十分亮眼,格外好看。
“怎么会,你很聪……”
镇北侯还未说完话,倏地就瞧见月宝苏手腕上的桌子。
他身形狠狠一震,呼吸一窒,整个人忽然就僵硬了起来。
“这是什么?”
镇北侯忽然有些失控的抓住了月宝苏左手手腕,双目有些泛红,唇瓣颤抖,一双眼死死地盯着月宝苏手腕上的镯子。
月宝苏是有被吓到的,还往后跌了一个踉跄,她错愕地看着难以自控的镇北侯。
镇北侯在外人眼里,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存在,他睿智、冷静,虽然也有严肃的时候,但却而极少,很多时候,他都是沐浴春风的待人。
月宝苏被他拽得有些疼:“秦伯伯,您……您先松开我,您拽疼我了……”
疼是一回事,还有就是他们到底是男女有别,公众之下拉拉扯扯很不好。
镇北侯仿佛是失去了听觉一般,好一会儿都无法回神,紧紧地盯着那一枚手镯。
月宝苏力气小,挣扎不开,一时间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而就在她手足无措时,一道压迫感极强的影子打在了她的身上,她瞧见了地上对方的影子重叠在了自己的影子上,与此同时,鼻息之间,忽然出现了一股淡淡的柠檬草香气。
月宝苏睫毛一颤,后脖颈忽然有些僵硬,而她也突然不动不挣扎了。
一只有力的手忽然抓住了镇北侯的手,力气格外的大,一下子就掰开了镇北侯的手。
“侯爷,您这样可是会吓到小姑娘的。”
浑厚而低沉的声音,听不出其主人说话的情绪,似风情云淡,又似严肃的。
镇北侯看了一眼忽然出现的容珩,也才后知后觉自己失态了,他立即收回了手,还往后退了一步。
不知是那镯子带给他的震撼太大还是怎样,他还差点跌了一个踉跄。
月宝苏抿紧了唇瓣,缓缓地抬头,男人英俊而温和的面容顿时出现在她的眼前。
容珩的有力而有些粗糙的手,甚至还握着她的粉嫩的手腕,月宝苏甚至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跟薄茧。
她心下一颤,猛地从容珩的手抽回自己的手。
月宝苏有些惊慌,那是刚刚被镇北侯冒犯都没有的紧张。
她死死地盯着地板,客气而疏远地说了一句:“多谢容将军。”
男人的神色看着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周围的空气仿佛降了几度。
他没有说话。
镇北侯极少有这般不能自控的时候,月宝苏强迫自己不去注意旁边的男人,问镇北侯说:
“秦伯伯,您是见过我的这个镂空金翡翠吗?”m.χIùmЬ.CǒM
镇北侯还在盯着她的镯子失神,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认识的。”镇北侯说,嘴角情不自禁地带了一抹苦笑,“怎么可能不认识。”
这话模棱两可,让月宝苏摸不着头脑,她看了一眼自己的镯子说:“这个镯子,原本是我母后的……”
镇北侯看着月宝苏,眼尾有些泛红,而他看着月宝苏的模样,仿佛是想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我知道。”
月宝苏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又接着说:“这个手镯,是我母后送我的生辰礼,但其实这个手镯原本不归我,是我王兄的。
母后说,她曾经想在我王兄出生之后,便将这个镯子送给王兄,但因为这个镯子比较女式,因而就没有落在我王兄的手上。
之后在我五岁那年,母后将镯子送我的。”
镇北侯身形明显的一震,双目略带猩红的看着月宝苏:“你……你母妃送给你了?还原本是想送给你哥哥的。”
他的魂魄仿佛一下子就被勾走了一样,呢喃着:“她嫁到北周的第一年,就生了孩子……”
月宝苏眨巴眨巴眼,一脸涉世未深的懵懂模样,看似天真单纯的模样,但其实心中却已经有了猜想。
八成……这个镯子承载着镇北侯跟她的母后的一段往事。
否则,镇北侯也不至于这么失魂落魄。
可是她记得,镇北侯是在她母后和亲北洲之前就成婚了的。
那是谁劈腿了?
月宝苏想着,倒是来了兴趣。
她很喜欢听八卦,虽然这个八卦的对象是她死去的母后跟她死对头的父亲。
容珩低眸看着看似天真无邪的小姑娘,略有些冷峻的脸忽然掠过一抹笑。
这笑,有些无奈,还有些宠溺。
镇北侯抬目看着月宝苏,仿佛是真的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女人。
而月宝苏懵懂无知的模样,更加深了他的罪恶感。
镇北侯曾经无数次地想过,若他当初没有那么倔强,也没有那一场的误会,一切是不是都是不一样的。
明伊……
她去到北洲是不是挨欺负了?
听闻她生完第一个孩子之后,身子早就不适合生育了,可是却有了月宝苏。
镇北侯的心十分复杂,看着眼前月宝苏的脸,忽然就变成了记忆中那个女人的脸。
他像是着了魔一般,伸手,想要抚摸她。
月宝苏的本意是想引出镇北侯说出跟自己母后的往事,但看着镇北侯想要抚摸自己脸蛋的模样,事情显然往她预想的方向跑偏了。
她还未来得及闪躲,一只有力的手就拍开了镇北侯的伸来的手。
“镇北侯爷,请自重。”
冷沉的声音,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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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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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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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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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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