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袭男子有了些惧意,他深知自己不是白衣道袍的对手,若今朝处理不当,不但之前所做之事会功亏一篑,自己亦在劫难逃,到时候别提什么荣华富贵了,都将成为泡影。m.xiumb.com
“道长,我一路行商途经句容,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白衣道袍见对方仍在伪装,就如跳梁小丑一般,平淡道:“废话少说,你可敢将腰间百纳袋打开?”
众人看着与狐袭男子一身华贵格格不入的百纳袋,都起了戒心,逍遥生暗叹百密一疏,他没有料到今日会有此等高手到场,便没有将“拘魂囊”掩藏起来,此时若打开百纳袋,这些年所拘之魂魄不但会窜逃而出,自己亦会穿帮。
狐袭男子轻轻摇了摇腰间百纳袋,那布袋干瘪瘪的样子,确实不像装了什么东西,他言道:“道长,这袋中空无一物,不知你究竟想要作甚?”
曾黎叔扬起了嘴角,对方这招数骗骗小辈还差不多,但要想在自己眼前瞒天过海,那断然是不可能的。魂魄虽虚,但亦有重量,“子不语”中记载过一篇小篆,其中提及魂魄约有四钱重量,那百纳袋定是法器无疑,就算拘禁千魂百魄,都不会有太大变化。
白衣道袍言道:“既然你不想打开,那我便来帮你一把!”
曾黎叔凌空探手,一股真意涌动,百纳袋碎裂而开,狐袭男子狰狞毕露,怒道一声:“不!”
陈玉知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曾黎叔恢复的如此之快,当日在茅山紫竹林之上,他可被王束殿伤得不轻,后者也说了,再有一拳便能了结白衣道袍,而今日曾黎叔所展现出的气势与风度,只能用明镜止水来形容,完全看不出前几日才受过重伤。
百纳袋裂成了一地碎布,原本深秋的夜晚就有些寒意,此时深巷中阴风四起,哀嚎厉啸之声回荡于此,曾黎叔冷笑道:“你还有何话说!”
佛经中记载,魂魄离体久了便会成为孤魂野鬼,每月初一十五亦要遭受阴风洗涤的痛处,时间久了便会忘记前世今生,在人世间作恶为祸一方。
深巷外有个小和尚肃立合掌,颈间一串碧玉罗汉珠悬到了腰间,他呆呆萌萌的样子看上去颇为可爱,小和尚抬头看着漫天冤魂,轻声诵道:“南无妙法莲华经……”
合掌间有六轮梵文浮动于四周,晦涩梵音渐渐包裹住了冤魂。
巷中小院,逍遥生见这些年的心血毁于一旦,狰狞道:“有朝一日,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曾黎叔置之一笑,他没有去理会漫天冤魂,在他眼中,整个句容百姓的生死与自己并无关系,而巷外似是有人在诵念超度亡魂之法,他言道:“你以为今日还能逃出句容?”
狐袭男子突然瘫软在地,见他双眸无神,嘴唇发绀,全然与义庄里的尸体一般僵硬。
曾黎叔冷笑道:“雕虫小技,下三滥的夺舍寄灵之术也敢到江湖中丢人现眼?”
白衣道袍抬臂便将李溪扬的桃木剑唤到了手中,他正欲朝虚空划出一剑,起势已现,却久久未见落势……曾黎叔眸中流出了一条血线,渐渐垂落在了衣襟之上,白袍之上又染上了红斑,男子将桃木剑掷回了李溪扬跟前,而后消失在了屋檐之上,任凭李溪扬如何呼唤,都没有任何反应。
曾黎叔内伤未愈,本就是强弩之末,如若不然,兴许那狐袭男子刚入句容时,自己便将他随手抹杀了。武当王束殿的金光咒实在太过强横,一身打穴之法远胜于他,当日自己险些死在对方拳下,这一身内伤,没个十年八载怕是再难恢复了,但浑身的剧痛并没有让白衣道袍有太多波澜,他今日并不后悔出手,只要李溪扬能够走出阴郁往事,重拾那份自信与从容,受些伤又有何妨?
句容之事水落石出,圣女与叶绾绾从土里拉起了深嵌其中的孟听,手持红绫的女子一脸歉意,柔声道:“先前多有得罪,是我等心眼太多狭隘,还望诸位莫怪……此等大恩桑稚铭记在心,来日必定携绾绾与师兄登门赔礼道歉!”
深巷内梵音弥漫,小和尚闭上双眸缓缓走入了小院之中,众人默不作声看着他在一旁诵经念佛。许久后阴风消散,小和尚睁开了双眼,朝天言道:“芭蕉灯一盏,笑往轮回间,愿忘此世遗憾,愿来生无苦难!且去吧,莫要回头……”
碧玉罗汉珠串十八有一,而此时众人都没有发现那原本翠绿的佛珠中,有一颗渐渐黯淡了下来。
小和尚的音色有些稚嫩,但话里行间透着的沧桑如同得道高僧,夜间渐渐亮了起来,魂归尘土化作斑斓,如五彩萤火般暖人心脾。
侯岑颜扶着后背褴褛的少年,以防他脚软站不稳丢了颜面。陈玉知正想问问小和尚的来历,院中又走进了一位大和尚,他悄悄走到小和尚身边,一把揪住了他的小耳朵,言道:“你这小家伙,偷偷取了我的碧玉罗汉珠到处乱跑,快跟我回去!”
话语间小和尚吐了吐舌头,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清闲神态,大和尚取下了对方的罗汉珠,突然哭丧着脸,隐有“热泪盈眶”的态势,碎道:“你这败家子,我是造了几辈子的孽啊,竟会碰到你这样的弟子,罪过罪过!”
大和尚又揪着小和尚的耳朵,与众人施了一礼后,朝院外走去。小和尚似是不觉得疼一般,笑着喊道:“诸位施主,小僧法号四少,后会有期!”
小和尚的名字倒是别具一格,这“四”与“死”字谐音,寻常人避之而不及,这小家伙的法号竟以四字打头,真是前所未见。
四少与师傅居于扬州宝华山之上,乃是百姓眼中的佛门高僧,但家家都有本难念之经,佛门也不例外。这宝华山上庙宇如林,共有一千六百余座寺庙,大小不等,庙与庙间皆是互不来往,有些金光熠熠的古刹十分气派,故而香火也会更旺盛些。四少与师傅所居之处,偏偏有些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味道,乃是小门小庙无撞钟,无香无火无人踪。若不是靠着每月到句容开坛讲经的营生,只怕连果腹都会成为难题。
四少对师傅的罗汉珠甚是眼馋,时不时便会趁着大和尚打盹的功夫,偷偷将他颈间的那串碧玉佛珠给取下来,好几次都在当铺门口被师傅逮了个正着,若不是小和尚年幼,不太会与人沟通,只怕早就将罗汉珠给当去了,到时候换成堆积如山的馒头,也不用为糊口而烦恼了。
小和尚有这番举动,皆因平日里师傅常说得一句话而起,他总是言道:“四少,你可别小瞧了咱们这小门小庙,师傅这串罗汉珠可比整座宝华山加起来还要值钱,出家人一切随缘,莫要去嫉妒别的寺庙香火如何鼎盛,只是师傅愿意,明天就让这小庙变宝刹,你信不信?”
四少有自己的想法,他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就像自己的法号一样,“四少”!这是师傅给起的,意思是让自己少言、少行、少吃、少想。四少一度认为是师傅在告诫自己,庙里揭不开锅了,一定要留存体力,免得肚子饿了没有馒头吃。
句容才归于宁谧,黑暗出便出现了一道身影,他不紧不慢朝着那条深巷走去,似是想凑凑热闹一般,如此长夜,怎可虚度?
陈玉知换上了一身道袍,正在小杂毛房中行气运昆仑疗伤,李溪扬看着他碎道:“换上道袍瞧着罗衣紫烟,还真像个道士……果真不能以貌取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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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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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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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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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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