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伴随着一个男人嚷嚷声,“我那老婆子,让她自己赶紧滚出来回家,哎哟,你倒是快点啊,一路走走停停,浪费我的时间……”
刘婶在他身后快速倒腾着两条腿,奈何人老耐力不足,走不到几步便气喘吁吁,又落后了一大截。
这厢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一直躺在地上昏死的张氏也奇迹般地苏醒了过来,哼哼唧唧地,脸上眼泪鼻涕一大把,看起来别提多狼狈了。
张发刚进入院落,跟进自己家院子似的,随便大声呵斥起来:“那谁,我家那婆子呢?不是受伤了么,是切到手了还是崴到脚了?”说完心里暗自为自己的幽默喝彩,嘎嘎地笑了起来,声音刺耳极了。
杏儿一看到她,眼里的熊熊怒火又燃烧起来了,一张笑脸气得宛如擦上了一层胭脂,绯红娇嫩。如果那火真的能灼伤人,那男人早就化为灰烬了。
张发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灼灼目光,扭头往这个方向看来,“哟,这不是杏儿么,啧啧,几日不见,长得越发的水灵了,瞧这小袄穿的,这小腰身……”
话还未讲完,他就看到了躺在冰冷地上的张氏,脸色大变,几个大步迈了上来,看到张氏的惨状,眼里非但没有半分怜惜,只是厌恶地扭过了头。他转身看着院中的几个人,奸诈的眼光从每个人的身上略过,除开杏儿和云芙瑶,其他几个都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身子。张发伸出一只手,左右摩挲着两撇小胡子,眼珠滴溜溜直转,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院中正在忙着做活的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不约而同地走了过来,很快就围成了一个圆圈,将云芙瑶,杏儿,张氏及男人,还有那几个动手的牢牢围在了正中间。张发一看这么多人,人人都面无表情,目光阴冷,一时打了个寒蝉,双腿忍不住软了一下,他掩饰性地咳嗽了几声,大脑飞速地运转着,要想个万全的法子,既能压住众人,又能讹上一笔。
他这副样子落在云芙瑶眼里,两世为人的她一眼就看穿了这个纸老虎男人,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没用家伙。想明白这一点,她拖来身后的凳子,一屁股就安心坐下了。凳子拖动时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倒是吓得那男人如惊弓之鸟般将脑袋转了几大圈。有些眼尖心明的人也看出来了张家男人骨子里的懦弱,心里更是鄙视几分,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些,心里底气更是足了些。院子里的气氛也没那么刀光剑影了。
云芙瑶没有说话,众人也就更没有开口,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张发左看右看,不知道应该向谁发难,率先耐不住开了口:“这,这是谁将我家老婆子打成这个样子了,啊?谁啊,给我站出来,看我怎么修理她!”
云芙瑶轻轻晃动着脚,恩,这鞋子沾了些泥巴该洗了,呃,裤脚居然也有点泥,自己真是太不小心了,半天才淡淡地说:“是我。”
看她那副漠不关心,云淡风轻地模样,男人有些心虚了,只一瞬间又高高抬起了头,说话时阴阳怪气:“我当是谁,原来是咱们的王妃啊,怎么,王妃不好好打扫洗衣,倒是开始打人了?咱王爷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惩罚咯!就是不知道会罚些什么呢,我听新婚之夜守卫的侍卫说,王妃身上的皮肤很白啊!”
说完又是一阵乌鸦般猥琐至极的笑声,只听得云芙瑶想用那枝条将这厮的嘴巴抽烂。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张发和张氏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男人笑了几声,猛地收住了声音,道:“这天下万万没有白打人的道理,还有没有王法了?”
云芙瑶真想大笑几声,王法?这种流氓人渣居然在这种时候和她讲王法?
不知道这张发又会讲出什么不要脸的话来,她倒是很想听听:“那你要如何?”
张发得意地笑了,看看,一切不还在他的掌握中么,这云芙瑶定是怕了!他捻着胡子思考了半天,摆出一副对张氏手上痛彻心扉的表情,终于开了口:“这样吧,我家老婆子看样子伤的不轻,必须要带去看大夫啊!”
“哦?”,云芙瑶轻轻挑眉,“然后呢?”
“然后你得拿钱啊”,男人已经掩饰不住眼底的喜悦了,心里暗自盘算着要多少银子合适,嘴上却是悲天悯人的口吻:“看你也可怜,这样吧,你身上有多少就给多少,再看看你嫁来咱们王府时,有没有什么珠宝玉石,首饰啥的,都拿给我吧!”说罢,男人便张开了手掌,乐滋滋地等着。
可惜天上掉下来的不是馅饼,而是一下狠狠的抽打,痛的他当时就一蹦三尺高,叫声凄厉,倒是和之前张氏的叫声有得一拼。张发捂着肿成馒头的手,丑恶的脸上挂满了汗珠,他用另外一只完好的手指向云芙瑶:“你,你,你……”
云芙瑶迎着他的眼光,轻蔑地看着他:“我怎样?明珠郡主已经同意我处理此事,张氏要打要杀全在我的手心里,你若敢拦我,我便连你一块修理。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张发心中的惊惧无法用语言形容,此刻云芙瑶脸上仍旧挂着微笑,这轻柔地笑容落在张发的眼中,却是罗刹在世。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块石头,正正地砸中张发的脑袋,痛得他哎哟哎哟地叫起来:“哪个小蹄子砸我?”
云芙瑶一脸无辜,左右看了看:“有人砸你么,你这头上的肿块不是刚才自己走路,不小心摔跤跌出来的么?”
此言一出,令众人茅塞顿开,一时间,石头,砖块,烂菜叶犹如万箭齐发一般朝张发射来,张发躲闪不及,浑身多处挂彩,惨状和地上的张氏有的一拼。
张氏其实早就醒转过来了,只是害怕众人再讲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索性一直装昏。此刻见到张发也是过街老鼠般逃无可逃,眼睛便闭得更紧了几分,心里不停地咒骂着张发这个没用的窝囊废。
张发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里四十只手都不止,当下抱着脑袋就想逃出门外,云芙瑶大喊一声:“把张氏带走!”张发不敢违抗,只得冒着生命危险,拖起张氏的两只手臂,如同死狗一般将她拖出了门外。
众人在身后喝彩声不断:“快滚吧”,“对,早该滚了,遭天谴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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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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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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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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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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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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