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玄寺的僧人都坐禅去了,香火依旧旺盛,僧印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一句:师父正在闭关。
僧印不会撒谎,所以苏幻雪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谎言,原来真的是刻意的避而不见。
“僧印,他为何不肯见我?”苏幻雪的脸已经被冰冷的风吹得发白,冰冰冷冷的,感觉都快僵住了。xǐυmь.℃òm
“幻雪姐姐,师父……他在闭关……”僧印的眼睛闪烁着,不敢正视苏幻雪。
苏幻雪不再言语,她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对僧印柔声道:“天太寒了,你快回屋去吧。我也走了……”
僧印看了一眼苏幻雪,不疑有他,便转身回了屋子内。
天空的雪还在飘着,她却固执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渐渐的斗篷上都被压上了一层层薄薄的雪,她觉得手脚都已经麻木了。
空洞的眼神盯着地上的白雪,哪怕被刺痛了也不肯收回目光,时间久了,觉得眼前已经开始有些模糊。
禅室里,慧静在盘膝打坐,见僧印进来了,抬起眼,问:“她回去了吗?”
“幻雪姐姐说叫我回屋,她也就回去……我没看着她走……”僧印挠了挠光光的头,他光想着赶紧回来烤火了,竟然忘了看她走了没有。
慧静眉头一皱,起身走出禅室,他第一次觉得这禅殿通向外头的路那样的长,似乎久久都走不到尽头。
屋外的风雪似乎更大了,呼呼地寒风将门扉吹得震动了起来,好像要掀了这门窗。
慧静加快了脚步,透过薄薄的窗纸,他看到了门外的院子里屹立不动的瘦弱身影,积雪已经没过了她的小腿,可是她却依旧执着的不曾离开半步。
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呼啸的冬风将雪席卷而起,袭向慧静,冰冷的触感让他的心也凉了几分,苏幻雪听到了门开的声音,泪水决了堤,他终归还是舍不得看她受伤的吗?
可是她转不动身子,连眼前都是一片刺目的白,她似乎什么也看不见了。
“幻雪,你这又是何苦?”慧静艰难的挪着步子走到他身边,心中的愧疚泛滥。
最初的时候他是为了避见她,怕她问起释玄高的事情,可是渐渐的,他发现不再相见,似乎能够抑制住内心的妄念,所以,他便尝试着将她拒之门外,可没有想到她这样的固执。
没有等到她的回音,却只见她缓缓下坠的身体,慧静心痛的抱住苏幻雪的身体,看着她清美的容貌,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将她抱回了禅寺。
这一生,遇上她,终还是在劫难逃,究竟谁是谁的执念,谁又应了谁的劫?
禅室里炭火正在燃烧着,僧印一脸自责的跪坐在苏幻雪的床边,如果他没有那么粗心大意,幻雪姐姐就不会倒下了。
屋里很暖和,可是再暖和的火也没有让床上睡着的人醒来,慧静摸摸僧印的头,他不过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呢?
“别自责了,一切都是为师的错。你去为幻雪姐姐准备些吃的点心来吧。”
“嗯,师父,我这就去!”僧印抹了抹眼泪,就推门跑了出去。
安静的禅室只余慧静长长的叹息,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他坐在床边,看着她常常的睫毛一睁,漂亮的眼睛泛着水雾,像是琉璃里的美人泪。
“慧静,你在哪里?”苏幻雪睁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她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味,还有温暖的感觉。
“幻雪,我在这里,你……你看不见我吗?”慧静有些紧张的伸出手,五指在她的眼前来回晃动,她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苏幻雪摸索着,终于碰到了慧静的手,很温暖的手,他终于肯见她了,可是她却看不见他了。
慧静反手准备为苏幻雪切脉,却被阻止了:“我没事,只是眼睛被雪灼伤了,暂时看不见了。过两日就好了……”
她是医生,很清楚的知道,长时间的光刺对眼睛是有损伤的,可是她偏爱这场雪,更偏爱眼前这个人。
可是她更知道,慧静慈悲善良,不会忍心她受伤的,他一定会出来见她,果然,他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慧静。
只是,什么时候,她需要去算计他的心来与他相处了,一股沧凉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去请医生为你看看。”慧静转身要离去,却被苏幻雪一把拉住了。
“你别走。我没什么大碍。”苏幻雪的双眼不再有神,瞳孔没有焦距的,只能依靠耳力判断方位。
“你为何突然不愿意见我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生气了?对了……你不喜欢我杀生,我却一直在杀业中沉浮。那我跟你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杀人了好不好?”苏幻雪握着他温暖的手,哭得心都开始发疼。
“不是因为这个,你别胡思乱想。我只是在修禅,不得近女色。”慧静看着她涣散的瞳孔,心如刀割。
禅室的门突然被一道重力推开,一股冷风一样钻了进来,来人看见苏幻雪坐在床上,泪湿了衣袖,怒气冲冲。
“谁?”苏幻雪皱了皱眉,是谁闯了进来,僧印是不会这么粗鲁的。
拓跋焘发现了苏幻雪都异样,摒住呼吸蹲在她面前,她的眼睛无神,空空荡荡的,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幻雪,是我。你看不见我?”拓跋焘猜到了什么,她好像是真的看不见了。
苏幻雪应声道:“噢,是你啊。你来找我有事吗?”
有事吗?这么天寒地冻的,若不是暗卫来报告,她在雪地里等了慧静半天,最终昏了过去,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可现在看见的却是她双目失明了。
“慧静!你究竟要伤她到什么时候?要么你就还俗,要么你就离她远远的,别再伤她了!”拓跋焘揪住慧静的衣衫,愤怒至极。
“拓跋焘!你发什么疯呢?这不关他的事情,是我自己弄伤眼睛了的,与他无关!”苏幻雪看不见拓跋焘揪着慧静恨不得将他撕碎了的眼神,只是悬空的手不断的在摸索着。
可是周边都是空荡荡的,她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摔了下来。
“幻雪!”拓跋焘放开慧静,接住苏幻雪坠倒的身体,将她扶上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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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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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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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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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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