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听到她的梦话。
她在喊“言之”。
他一副遭到背叛的神态,盯得慕辞很不舒服。
她坐起身,手扶着额头,情绪渐渐从梦中的紧张平复下来。
面对宋知安的危险的质问,她从容坦然。
“我梦到温瑾昀了。
“梦到他杀了很多人。
“我叫他,他不理我。
“他不听我的话了……”
说完,她美丽疲惫的脸上浮现焦虑之色。
即便如此,宋知安对她的疑心不减。
他冷呵呵地说了句。
“也不完全是梦。
“他已经随军出征了,杀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慕辞不做理会,适时地扯开话题。
“你怎么会在这儿。不是说要出去几天么。”
她虽被关在这儿,也大概能推测出,这几天就是年边。
宋知安眼神难明。
他的眼神不像先前那么锐利,有所缓和地说道。
“今天是除夕,本来想去看看家里活着的人,路遇风雪,行程艰难,也就懒得再赶路了。”
原来今天就是除夕。
慕辞暗暗地打量了宋知安一眼。
她还是第一次看他提起家人。
而且,也是第一次看他眼里有伤感。
她复又想起,他和自己的长嫂关系不一般,遂言。
“你那位佳人呢?
“难道也不见了?”
她所说的佳人指的是谁,宋知安心知肚明。
他的眼中有不喜之色,告诫性地说道。
“安阳公主,在这儿只有我们,不需要提起别人。”
“是不需要,还是不能提?”慕辞偏要在他逆鳞上刮几下。
见宋知安脸色阴沉下来,她又接着道。
“她叫什么?好像是什么纤云吧?
“她还叫你阿偃,就像我喜欢叫温瑾昀言之那样,你们很亲密吧?
“温瑾昀调查过你,说你觊觎长嫂,还欺侮过她。
“但那日匆匆一面,她好似一点都不恨你呢。
“她反而还那么关心你,奋不顾身地为你挡箭。
“该不会……她自愿被你欺侮的吧?”
听到末后一句,宋知安眼中的怒意十分明显。
他看向慕辞的眼神,多了几分警告。
“安阳公主,如果你是想故意激怒我……”
哪知,他还没警告完,慕辞又故意接着道。
“也正常嘛。
“你这张脸,难保她不会心动,就连绿烟都痴迷于你,何况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野村妇……”
砰!
宋知安用内力挥起桌上的杯盏。
杯盏摔在墙上,发出响声。
这一声,投射出宋知安此时的盛怒。
而后他突然掐住慕辞的脖子,目光如鹰隼。
“你们皇都人,看谁都是乡野村妇是吗。
“你不过是出身高贵,心却不见得有多……”
他在愤怒中,却还知道克制着手劲儿,没有下死手。
慕辞生死无惧地打断他的话。
“可我到底有一样是尊贵的。不像你们……出身不好……心思还那般龌龊肮脏。
“叔嫂通、奸,呵,好大的能耐……”
她对他们的行为嗤之以鼻,高高在上地批判着他们的丑恶。
宋知安的脸色已经不能只用难看来形容。
他承认。
就算她再怎么激怒他,他都不舍得杀了她。
毕竟,她是他好不容易弄到手的。
更何况他还明知她是故意为之,又怎能让她如愿。
宋知安强行压下心头怒火,保存着理智,松开了慕辞。
过了好一会儿,慕辞的脸色才缓过来。
耳边是宋知安喑哑的声音。
“公主,你就不能安分些吗。
“为什么非得让我们都不痛快。
“惹怒我,你有什么好处?
“真想让我杀了你么。”
慕辞再度抬眼,莞尔一笑。
“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狗、急、跳、墙。”
她疯了一般,不知死活地挑衅他。
看着她不讲道理的模样,宋知安突然感觉到心累。
再在这儿待下去,他真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她。
今晚是除夕,他本想跟她一起守岁,看来她更适合一个人待着。
密室的门打开后,宋知安就走了。
慕辞紧盯着他离去的方向,看着门打开又合上。
等了片刻,她站起身。
聋哑婢女暂时不在密室里,给了她探查机关的时间。
方才气走了宋知安,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可指不定那婢女什么时候就来了。
宋知安这间密室做得极其巧妙。
他每次打开机关门的位置都不一样。
可见,这墙内的结构一定很复杂。
想要破解此类机关,需要将墙体凿开。
而从外面看,就如同盲人摸象。
慕辞目前能做的,就是找出宋知安开启机关阵的规律。
总会有破绽的。
至少,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几处暗眼。
手指轻触那些暗眼,都没有什么动静。
而她只站了一会儿,身子就吃不消了。
不知为何,宋知安最近防她防得紧,在解药里添了令人四肢无力的药物。
哪怕她真能逃出这间密室,也走不了多远。
如此精于算计的人,确实难对付。
这也令慕辞不禁好奇,那个魏纤云如何就能让他那般在意。
毕竟只有知道了他的弱点,才好拿捏。m.xiumb.com
身体撑不住,慕辞就回到了床上。
躺下后,她的眼神渐渐失去聚焦,变得很散。
言之哥哥真的会杀很多人吗。
……
年初这几天,慕珏铮没有心情办宫宴。
他时刻关注着边境的战况,每天都有侍卫来汇报大军行进进程。
除了翊王大军,他调派了其他驻守各个城池的军队。
新年眨眼间过去。
慕卿卿等女囚也将被送往边境。
不知是不是巧合,和她一同被押送的,还有多年不见的莫离——她曾经的近身侍卫。
其实她根本没认出来。
还是莫离喊了她一声“公主”。
主仆相见时,彼此都很震惊。
在一众歪瓜裂枣的男囚中,莫离的模样是最俊的。
慕卿卿知道莫离被关在大理寺,不会有好日子过。
但今日一见,又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惨。
至少他的皮肉都是完整的,没有断胳膊断腿。
他最大的变化就是——身上尽是阴柔气,完全没了当初的阳刚。
想到他被慕珏铮废了男人的根本,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莫离则惊讶于尊贵的公主也会沦为阶下囚。
而他这声公主,当即引来一顿鞭子。
看守无情地鞭打他,怒喝。
“什么公主!这儿没有公主!赶紧上囚车!”
莫离挨了鞭子,却还是冲慕卿卿展露笑容,仿佛是要她别担心自己。
慕卿卿已经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心思管他。
她也根本就不想见到他。
让他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实在憋屈。
而且,莫离的笑,令她不太适应。
总感觉,不像个正常的男人。
男犯囚车上。
莫离和其他人挤在一块儿。
其中一个男人粗声问。
“咋的,真是公主啊?怎可能,认错了吧。”
莫离将乱了的头发别到耳后。
他垂着眸子,发出一声笑。
“不可能认错的。她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这语调,令人直起鸡皮疙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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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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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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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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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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