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回见完李谦,她总是要从上到下清洗一遍,并且,那些换下来的衣服,也要让婢女尽数烧毁。
今日被李谦摸了脑袋,她的心情非常糟糕。
柳嬷嬷将她那一头秀发洗净擦干,又抹上了护发的香油,每一根头发丝儿都漂亮极了。
“公主,已经干净了。”柳嬷嬷不厌其烦地伺候着她,迁就她各样的小脾气,语调总是这般慈祥。
慕辞躺在美人榻上,懒洋洋地舒展了一下胳膊,“柳嬷嬷的手真巧。”
说着,她将柳嬷嬷的手抓了过来,细细观察上面的纹路,仿佛好奇它是怎么长的。
柳嬷嬷收了收手,“公主,嬷嬷老了,手上都是茧子,粗糙得很。”
慕辞毫不介意,还将自己的脸主动往她手上蹭,万般依赖地说道。
“我喜欢嬷嬷的手,等以后嬷嬷死了,我要将嬷嬷的手砍下来,让它永远陪着我。”
少女用甜美的语调,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柳嬷嬷没有半点恐惧。
她笑着回应。
“好。那嬷嬷可得好好保养这双手,把它养得白白嫩嫩的。”
说着,她面露愁色。
“公主,您明日真要与那李谦出府游玩吗?”
慕辞松开了柳嬷嬷的手,眼中含着浓厚的兴致。
“嬷嬷,你猜,姐夫明日会带我去哪儿玩儿?”
她还真有些期待呢。
翌日。
一大早,李谦就乘着马车来接人了。
今日外出,柳嬷嬷特意为公主披上了绛红色的大麾,免得她受风寒。
为了女儿家的名声,柳嬷嬷还给她准备了帷帽,戴上好,能够完美地遮挡她的脸。
临行前,柳嬷嬷还特意叮嘱裴护,要他寸步不离地保护公主。
男女有别,他们虽一同出游,却是分开来乘坐。
慕辞用的马车上,点着熏香,能帮助她心平气和,缓解焦躁。
裴护亲自驾马车,稳稳地跟在李谦那辆马车的后面。
李谦要带慕辞去城郊的鸡鸣寺。
这鸡鸣寺名字普通了些,景致却是相当不错。
鸡鸣寺位于半山,山上栽种了不少梅树。
平日里,鸡鸣寺平平无奇。
但,到了冬日,梅花盛放的时候,寺庙内外梅花四绽,从远处看,就像山体着了火似的。
马车到了半山,一行人就要改为步行。
李谦一边走,一边向慕辞介绍。
“文人墨客每年都会来鸡鸣寺取景吟诗,这儿可是天启皇都的赏梅胜地。
“这儿不止有红梅,还有罕见的绿梅……”
慕辞听着他的介绍,兴致勃勃。
“姐夫,我想去看绿梅!”
“好,这就带你去看。”李谦现在对她是有求必应,一脸愉悦地带她往前走。
裴护始终跟在慕辞身后,警惕地观察四周情况。
三人来到绿梅林后,慕辞眼中流露出欣喜的光芒。
她仰头观赏,连连赞叹,“好漂亮,就像碧玉一般剔透,我好喜欢啊……”
李谦无心赏梅,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少女身上。
她娇俏的身影在绿梅林中穿梭,不知不觉,已经入了他的心。
华裳下葬那晚,所有人都为着春鹦的事责备他、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只有安阳公主真心安慰他。
她是第一个说他比温瑾昀好的。
之后,流言纷起,他被几个皇子欺辱警告,也是多亏安阳公主相救。
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虽短暂,却令他相逢恨晚。
她天真烂漫,还很善良。
为了一只死去的猫,伤心了好久。
她一哭,他就忍不住心疼。
她收到他送的猫时,笑得多灿烂啊。
看到她的笑容,他的心里就快活。
他一闭上眼,脑海中都是她的身影。
她娇俏地喊他“姐夫”。
她委屈巴巴地拽着他的袖子。
她心无旁骛地练字,练到手腕发酸也不肯停。
她看着娇弱,却是个倔强好强的。
他们都喜欢公孙阳的字。
她总说他厉害,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她看着他时,两眼闪动着粲然的光彩,就像落了星光似的。
最重要的是,她明知他对昭阳公主有男女之情,却不像其他人那样羞辱他、瞧不起他,觉得他不配。
她从来不会践踏别人的真心。
当然了,她也会有小孩子的一面。
会为了糖葫芦跟他撒娇,还会因为天气不好而使性子。
安阳公主,真的很好。
情之所至,李谦走到慕辞身边,抬手折下一支绿梅,递给她。
“给,回去养着,能点缀屋子。”他的眼神隐着别样的情绪,不敢吓着她。
慕辞假装看不出他眼中的炽热,欢喜地点了点头,葱白如玉的双手从大麾里伸出来,接过那支绿梅。
“谢谢姐夫。”她一笑,周遭的绿梅都逊色了不少。
李谦心神荡漾,沉醉其中。
此情此景,令他暂且放下了世俗的忧愁,纵情于山林间,好比做了神仙一般快活。
他早已将李蓉儿的生辰抛之脑后。
而此时,李蓉儿还眼巴巴地等着他来。
从早上等到晌午,她没等到李谦,也不见李谦派人来传话。
去年,他可是早早地就来了。
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影,李蓉儿吩咐婢女。
“你赶紧去李府打探打探,看看驸马爷去了何处,是不是有事儿给耽搁了。”
婢女领命,出去后,不过两刻就回来了。
她跑得气喘吁吁,还没等喘匀,就被李蓉儿拉到一边问话。
“快说,驸马去哪儿了!”李蓉儿焦急不已,只想着他是不是遇上了急事儿,却没想过,他会把自己的生辰给忘了。
婢女上气不接下气地回道。
“姑、姑娘,驸马、驸马他和安阳公主……他们去鸡鸣寺赏梅了……”
说完,她总算能长舒一口气。
李蓉儿却是呼吸一窒。
她瞪大了眼睛追问,
“你说什么!和安阳公主?他,他怎么会跟安阳公主在一块儿!”
婢女当时也觉得纳闷,就向相识的李府随从多问了几句。
她甚是谨慎地回道。
“最近,他们二位走得很近,平日里常在一块儿练字闲谈,驸马他有时候一待就是一天……”
李蓉儿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竟有这等事!怪不得驸马都不来我这儿了,原来是被安阳公主勾了魂!!”
长得就一副狐媚样儿,没想到还真会勾男人哪!
李蓉儿越想越生气。
别人看不出,她还看不出吗。
那李谦肯定是对安阳公主存了别样的心思,否则哪里会浪费大好时光,天天去公主府陪她,还带她去鸡鸣寺赏梅!ωωω.χΙυΜЬ.Cǒm
这要是其他日子也就罢了,今日可是她的生辰啊!
李蓉儿咽不下这口气,她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眼中充满了怨毒的恨意。
“鸡鸣寺是吗,赏梅是吗,好啊,我们也去!”
婢女赶忙劝阻,“姑娘,不可啊!驸马和安阳公主都在鸡鸣寺,您和他们撞见……”
李蓉儿不以为然。
她的嗓门骤然拔高,带着几分赌气的成分,嚷嚷道。
“撞见了岂不是更好?如此正合我意!最好让所有人都看看,安阳公主是怎么勾引姐夫,两人郎情妾意、共赏红梅的!”
婢女声音直颤,“姑娘,这事闹大了,对您没好处啊。何况安阳公主她睚眦必报……”
“胆小如鼠的东西!这还没到安阳公主跟前呢,瞧你这点儿出息!她是公主,她要脸面,我一个低贱的外室,这脸不要也罢!我倒要看看,这事儿谁能捞着好处!”
李蓉儿并非是莽撞行事。
好不容易今日能抓到安阳公主的把柄,她定要借此机会报当日受辱之耻。
她要让安阳公主抬不起头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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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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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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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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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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