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人由带队的赤焰鼠亲自挑选,除了大头鬼,别的人与阿六多交集甚少。
据阿六多所知,老二滚地龙和老三臭屁虫各带一队,去山下报复。
赤焰鼠带着十个手下下了山,直奔县城。
他们三三两两分散了赶路,免去引起行人的注目和怀疑。
阿六多走在赤焰鼠和大头鬼两人身后,看到这赤焰鼠中等身材,膀大腰圆,两只手臂比一般人长,走起路来,颇似猿猴。
出发前,赤焰鼠还站在阿六多跟前,饶有意味地打量阿六多。
“你就是马尾草呵?”
“正是小人。”
“呵呵,听闻你义气深重,我也十分佩服。”说着,赤焰鼠将一只大手搭上阿六多手臂,只一捏,阿六多便吃痛,差点喊出声来。
阿六多心中七上八下,摸不准赤焰鼠复仇的目标。
如果是驻军的大营,这几个鸟人前去滋事无异取死……
进了县城,他们绕着县衙转圈。
县衙门口,两个衙役松松垮垮地站立两侧,一个不停地掩嘴打呵欠,一个时不时把头靠在墙上打盹。
阿六多心惊胆战,难不成要找县衙下手?
围着县衙绕过两圈,赤焰鼠带人走进集市,在人流中穿梭。
赤焰鼠和大头鬼忽然停下了脚步。
阿六多看到,两个身着官服的人正在跟一个卖肉的摊贩说话,似乎是县衙里的人。
他又看到,赤焰鼠和大头鬼在交换眼色,心下一咯噔,莫非是落在这两个背时鬼身上?
肉贩面红耳赤地跟两人争执一会,才用油渍斑斑的手从口袋里取出一些碎银,交给了其中一人。
两人笑着点头离开。
赤焰鼠和大头鬼带人紧随其后。
在一处街道的拐角,大头鬼朝身后的阿六多等人猛使眼色。
两个匪徒掏出身上携带的麻袋,箭一般冲上前去,套在两人头上。
匪徒们一窝蜂拥上前去,将挣扎叫唤不止的两人拖入道路旁边的一条小巷。
这一幕,被两个过路的行人看到。
瞠目结舌片刻,两个行人逃也似的跑开了。
一番拖拽,一伙人进了一个废弃荒芜的宅院。
匪徒关上了那扇老旧的木门,隔绝了外界的干扰。
两人被摘去麻袋,可以开口说话。
“我们是县衙的官差,尔等胆敢冒犯?”其中一人,梗着脖子粗声大气地吼道。
“呵呵,我等专杀官府之人。”赤焰鼠冷冷回道。
另一人立时委顿于地,脸孔苍白。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蔑视官府。”先前发声的官差仍做抗争,但声音已低沉许多,不似方才中气十足。
“哼哼……莫说你们两个蝼蚁,就是知县老爷,我也照砍不误。”赤焰鼠喝令手下:“动手!”
说话的官差惊慌地弾动,却挣不开钳住他的几双铁手。
坐地的官差涕泪交流,两只腿不住哆嗦。
两人被分别拽开,摁倒在地。
须臾时间,两颗人头落了地。
其中一颗,眼角还挂着滚烫的泪滴,而另一颗,则双目圆瞪,须发皆张。
阿六多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心头不禁发麻。
他按捺住翻涌的气血,走到大头鬼身畔,问道:“大哥,这就完了么?”
赤焰鼠接话道:“没完。”
赤焰鼠让人将两颗人头用麻袋装了,领着手下出了宅院,带上门,走回县衙。
血液浸透麻袋,沥沥洒了一路。
站在院墙外边,赤焰鼠指挥手下将麻袋扔进院内,即刻撤离。
院内值守的一个衙役听到一声闷响,以为有人翻墙进来,走去察看。
他拎起麻袋,看见袋底沁出暗红色黏稠的血液,随手将袋口扒拉开,登时叫喊一声,扔了麻袋,跑去向知县报讯。
返山途中,阿六多的脚步无比沉重。
众匪徒你一言我一语地奉承赤焰鼠,阿六多也强作欢快,跟着说了一些肉麻的奉承话。
夜里,阿六多将尤三拉到无人处,向他述说白日的遭际。
“我杀了自己人,兄弟。”阿六多痛苦地扯着头发。
“没有,你只是在一边看着。”
“我和他们是一伙的呀,我们一起杀了官差。”
“人在屋檐下……身不由己呀……怨不得你。”
“可是……可是我的胸口堵得慌,像压着石头。”阿六多转过身,挥拳击打一棵树的树干。
打了几十拳,阿六多汗流浃背,回身气喘吁吁的痛苦地说道:“非要杀人吗?非要杀自己人吗?”
他摊开的巴掌微微的颤抖,月色照亮了手指上翻卷的皮肉。
尤三静静地站在旁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晚些时候,滚地龙和臭屁虫也带人回到了山上。
他们带回了一个活口,是驻地军营的一名小旗。
这名小旗叫武源,阿六多再熟稔不过。
战场上,阿六多曾经从倭寇刀下救了武源一条性命。
之后的庆功宴上,阿六多喝得酩酊大醉,与武源说了许多掏心掏肺的话。
武源之所以被掳上山,纯属是一时妄念。
夜晚他偷出军营买酒,途中被潜伏路旁的土匪打昏。
小头目怀远跟人吹嘘道:“武源那小子就是个酒囊饭袋!在路上大摇大摆,好像天皇老子一样……被我冲上去当头一棒……哈哈哈……趔趔趄趄的,没走几步就躺下来。”
对武源的处置成了一个热门的话题。
在热议的人群中间,在阴阳怪调的话语声和那些残忍的笑声当中,阿六多和尤三默默悲痛着,为同伴的前途深深担忧。
“凌迟,那小子得活剐。”
“剥皮抽筋吧。”
“我看直接扔锅里煮了呗。”
次日上午,武源的处置定下来了,要当众凌迟。
凌迟需要执刑者有精巧的刀法,在刀数未满之前,不能让受刑者提前断气。
怀远乘机向老大们进言,前次下山征粮,马尾草刀法娴熟,堪当大任。
几个老大和大头目们一番商议,阿六多就成为了执刑的不二人选。
距离正式行刑还有两天的时间。
阿六多盘算,只要有一线机会,就要把武源救出来。
他不愿细想,身为执刑者的他,手持利刃,站在亲密的战友跟前的情景。
他宁愿自杀。
但是使命尚未完成,逼得他也异常的冷静,努力思索着营救之法。
武源被看押在接近山顶的一堆乱石之间,手脚被粗绳缚住了。
脖子上也套了绳子,绳子的一端系在树干上。
看守武源的两个匪徒,都是怀远的手下。
两人对武源殴打辱骂,不给饭吃,不给水喝。
尽管如此,武源的生念不泯,他趁看守不备,用牙齿撕咬身上的绳子。
看守发现后,打掉了武源的几颗门牙。
武源詈骂不止,喷溅的唾沫都是红色的血水。
“娘的,你还血口喷人。”一个看守恨恨地道。
“告诉你小子,过两天你就死无全尸了。”另一个看守说道。
他捕捉到武源的眼神中流露出的一丝恐惧,又说:“到时候,咱们山上刀法最好的马尾草兄弟专门伺候你,送你西去。”
“放屁。刀法最好的是冈坂大人。”ωωω.χΙυΜЬ.Cǒm
“你才放屁,冈坂是咱们山上的人吗?他是海上来的。”
“怎么死?”武源轻轻问道。
“凌迟哦。”
“嘿……凌迟……嘿嘿嘿……”武源垂下头去。
蓦然,他抬起头来,狠狠地说道:“怕个卵,老子百把斤肉,随你们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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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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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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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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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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