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有些迟钝的问道:
“可这损的都是父王的英名呀...”
“太过英名也不是好事...”朱棡摇了摇头,有些意有所指:
“太子是爹的大哥,可他也是大明的太子,你也是一样...”
看着儿子不明所以的眼神,朱棡又摇了摇头:
“也罢,你还太小了,这些不是你能理解的,可爹要告诉你的是...”
“不要也不能以好恶来用人,这是十分愚蠢的事情...”
“区区一个萧敬而已,要是你不喜欢他很简单...杀了就是,这没有什么麻烦的...”
“可是如果这全天下的人你都不喜欢呢?你都要杀光吗?”
说话间,朱棡又自问自答:
“你无法杀掉全天下的人...”
“就算你真的杀光了...”
“你也没有办法把每个人的心肝都剖出来,看看他是良心还是黑心...”
说到此处,朱棡轻轻的把儿子放下来,手掌就托在他的身后,似乎是要给儿子一些支持和依靠:
“用人只是手段,萧敬是黑,桂彦良是白,没有谁对谁错...”
“这都是些不入流的玩意儿,等你再大一些,爹带你去草原上转转,那才是男儿该玩的东西...”
末了,朱棡又说道。
今日是有感而发,可他现在有些后悔说了这么多。
儿子小小的年纪,正是该意气风发的时候,他着实不愿儿子像个小老头一般的深沉。
“爷俩看景儿呐?”晋王妃的声音从二人的身后传过来。
晋王妃是谢成的闺女,她身材高挑,穿着一身红色的宫装,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给她更增添了一丝色彩。
她说着话,随手又拿起石桌上的信看了看,才浅笑的对朱棡说道:
“到底是嫡亲的侄子,就是比旁人上心...”
“爱妃...”
“母妃...”
朱棡和朱济熺同时扭回身子看向谢氏,朱棡又紧走两步,伸手握着谢氏的手:
“爱妃所来何事?”
谢氏白了他一眼:
“请王爷用膳呐,这都什么时辰了,妾还以为王爷看图看魔怔了...”
“什么话...”趁着儿子扭头的功夫,朱棡快速的伸手捏了一把谢氏腰间的痒痒肉。
惹得她一声惊呼,而后又是如嗔的一眼,眸子里的水似乎要荡漾了。
朱济熺疑惑的回头,看着父王和母妃又挠了挠头,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
“用膳不急,先陪本王欣赏落叶...”
一手扯着儿子,一手扯着媳妇,朱棡又用力的呼吸一口气。
......
而在太原城十几里外的地上,萧敬正在忙活着,他要把附近的土地都要收到自己...晋王府的名下。
他看上这片地是有原因的,地势平坦不说,刚好附近有一座不大的湖。
说是湖,也可以说是一个水坑,水坑不大,却是活水。
山西少水多山,这个水坑的水是从附近引下的山泉水,清冽明澈,透亮见底。
附近的山民都说,喝上一口这儿的水,再用力的咂摸咂摸嘴巴,可以品的出甜味儿。
在水坑附近,之前还有一片集市,十里八乡的大伙儿都会来这里或卖或买。
大多是些棉布、牲畜、蚕丝和粮食。
棉布是自家婆娘织的,蚕丝是自家收的生丝,粮食是些谷子豆子,而牲畜则主要是驴和骡子。
虽然货物没有太原城中的多,可胜在方便。
也有不怕麻烦的主儿在集市上问价,问完之后再进城问价,选择其中货好又便宜的买。
不远处是连成片的房屋,和房屋在一起的还有戏台和凉亭。
每年的除夕、寒食、端阳和社火节,房屋的主人们都会请一些民间的班子唱唱闹闹,图一个喜庆。
可现在这些都没有了,触目可见的是断墙残垣,还有灰烬和废墟。
灰烬和废墟之上跪着了十几个人,他们是这附近的农户,萧敬看上的地就是他们的。
萧敬翘着一只眼睛看着他们,此时萧敬的眼神和朱济熺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带着轻蔑和杀机:
“这帮贱民,猫狗一样的人...”
此时的他一改之前在晋王府的唯唯诺诺,满身的嚣张几乎要溢出来。
他是商贾的出身,在妹妹没有榜上晋王前,他与底下跪着的这群人没有什么不一样。
而这样来自底层的小人物一旦拥有权力,会完全泯灭良知,比有权势的人更没有人性。
扭头看了眼身后的爪牙,萧敬一口唾沫吐在了前面人的脸上,看着眼前的老头一副不敢怒也不敢言,尤其是不敢擦去脸上口水的样子。
萧敬张狂的笑了笑,笑过之后又从腰间的扇套里取出一把扇子。
这是一把泪竹做的扇子,扇面上画的是虎啸山林,还是之前一个颇看不起他的商铺掌柜送的。
他现在都还记得,之前高不可攀、不可一世的掌柜,在知道他是在为晋王府做事时候的惶恐与唯诺。
而后又恭恭敬敬的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收下这把扇子。
萧敬‘唰’的一声把扇子打开,故意露出扇面上画的栩栩如生的猛虎。
可扇了两下又合上,把扇子绕在脑后挠了挠痒痒,又轻轻的把扇子在手上磕了两下,才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说道:
“老子告诉你们!”
“整个太原城只有一片天,那就是晋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不要说是这些无主之地!”
“漫说是告到按察司,就算你们请来了布政使,他也不敢管晋王府的事儿!”
“当然了,爷也鼓励你们上告,可爷也警告你们,告完回来告不倒爷,那爷可就要用鞭子好好的跟你们打个招呼了!”ωωω.χΙυΜЬ.Cǒm
“爷...”刚才被萧敬吐了口水的老农颤颤巍巍的抬起头。
他是一个地道的农人,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头,脸上写满的沟壑。
前元战乱时候红巾军路过他的家,那个把总诚挚的邀请他加入,可他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土地。
可他现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跟那个把总走,死在战乱里也好过被一朝登天的鼠辈欺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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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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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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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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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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