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康鉴指着罗本破口大骂:
“这老东西之前是张士诚的部下,没少跟咱明军作对,再说他有兵马司给的文书吗?有应天府给的堪合吗?谁准他在这撂摊说书的?”
“揍了这张士诚军中的余孽,皇爷他老人家那只有高兴,给老子砸喽...”
接着,康鉴又有些不放心的交代,他终究不敢真的把人打死。
“手底下要有个轻重,伤了他一个老东西,算咱蕲春侯府上没有容人之量,呃...把他敲的那个梆子给本少爷撅折...”
人老不以筋骨为能,再说罗贯中也只是一介书生,就算身处壮年也不可能斗的过这些从军中退下来的杀才。
所以他亲手把手中的梆子递了过去,听话的看着康府的家丁把它撅折,又把他们准备收银子的瓷碗诌了个稀碎。
他那个小徒弟倒是有些不忿,四处叫嚷着要报官,不过在挨了两拳,顶着一双熊猫眼之后,他乖了很多。
眼睁睁看着几个家丁把他们挣得铜钱抢了过去丢给了几个乞丐。
应天府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对于治安要求也极严格。
每条街都有巡检的兵丁和衙役,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两名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并着膀子走了过来。
他们二人一人单手按着腰刀,一人腰上别着锁链,就像是戏文里追魂拿鬼的无常老爷。
一见生财,天下太平。
京城的达官贵人多,耳目明白是巡逻兵丁的基本功,对于这些有头脸的少爷,至不济也要有个眼熟。
还没走近,兵丁就扯着高腔套近乎:
“呦!这不是康二爷嘛...谁惹您发这么大的火?您消消气,甭砸了小人的草料...”
康鉴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指着罗贯中:
“谁准这个老东西在这撂摊说书的?有应天府的文书吗?”
“嗨...”兵丁陪着笑:
“您这话说的,碍了您的脸赶走就是,总也不能砸了人的摊子不是?”
“我爹的门牙...”说到这,康鉴不吭声了,他爹是开国的侯爵,门牙被射掉绝不能扯着嗓子咋呼,不是什么露脸的事。
“蕲国公的牙怎么?”
康茂才死后,被追封为蕲国公,人死大一级,这是大明的惯例。
康鉴看着兵丁一脸的好奇,眼睛一瞪:
“牙能怎么,当然吃饭用喽!还能锄地咋的?”
说着看了眼罗贯中,扭头搂过兵丁的脖子,顺着耳朵说了几句悄悄话。
“是,是,您说的对...嗨...他算什么前朝的余孽”兵丁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看着康鉴带着人走了,兵丁扭过头看着罗贯中:
“走吧?还戳在这干啥?等爷们赏饭呐?”
“唉,多谢这位差爷...”罗贯中叹了一口气,又拱拱手。
他心里知道,自朱元璋秉国以来,对于这些敌对势力,又不肯投降的官僚,或多或少都有些清算。
有些是朱元璋的意思,有些是下头人猜测朱元璋的意思。
就比如他的师父施耐庵,就因为所写的水浒传有鼓动百姓造反之嫌,而被抓入了大牢,迫不得已把之后的情节改成招安才出了牢狱。
这也是他一直在杭州与福建往来,却很少来京城的原因,备不住就能碰上哪个贵人是之前的仇人。
想到这,罗贯中咧着嘴骂道:
“张九四个草包,你要是争点气,现在在京城里耀武扬威的不就是咱爷们了吗?”
“还至于让老子为了躲这个躲那个的藏到老家写小说?爷们就没守牧一方的本事?”
嘴里不干不净的小声嘟囔着,仿佛要把刚才受的窝囊气都给骂出来,扭头看了眼两眼乌青的徒弟。
他叫华余,字自愉,之前是个郎中,看他有些天赋,罗贯中就把他收入门下。
华余的老家也是杭州,是在一个叫海盐县的地方。
这个华余对于苦难有着自己的见解,董卓乱政时百姓的民不聊生,白帝城托孤的无奈,孔明鞠躬尽瘁的心酸都是出于他手。
不过这个华余把苦难写给世人,自己却开心的像个孩子,罗贯中以为他是个混蛋。
看他挨揍罗贯中也没法子,只能小声的安慰着。
正安慰着,罗贯中看见一顶花轿从城外走过来。
看轿夫背上被压弯的杠头,他知道里边坐着新娘子,这是去城外接的新娘到城内接亲的轿子。
罗贯中的目光跟着轿子走了一会,突然眼前一亮,扭头扯了一把徒弟:
“走,跟上去,能不能吃顿饱饭就看这个新娘子了...”
看着徒弟一脸的不知所以,罗贯中有些不争气的瞪了他一眼:
“他们娶亲,肯定有唱堂会的,有唱堂会的难道就不需要说书的吗?上门说书还要什么文书!”
“你师傅我可不仅只会说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这种娘们听得情情爱爱、比翼双飞的戏也会!”
说着,罗贯中十分确定:
就算用不着说书的,再不济主家也不会往外赶上门恭喜的贺客,实在不行能让混口饱饭也成啊。
“嗷嗷!”华余如梦初醒,跟着师傅大踏步的往前走去。琇書網
随着走动,依稀可以看见,刚才因为打斗被掀开一条缝的木箧里面有一本书,书皮上写着四个字,三国演义。
~
罗贯中追的轿子是雷大虎派出去的,在城外接新娘赶了回来。
走在轿子旁边的是他那个叫雷大的本家侄儿。
雷大虎却没去,他不好意思,总感觉自己几十岁的人了,再去迎娶一个娇滴滴的闺女臊的慌。
这个叫雷大的侄儿,对于做官没有本事,对于应酬经商也没有天赋。
但是他唯独对于种地与民间的各种风俗展露出极大的兴趣。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和请期,这娶亲的一切的流程都是他给安排的。
雷大不识字,就在下庚帖的时候,请了一位写家书的老儒。
非常小心的让他写上乾造与坤造。
乾造下面写的是雷大虎的姓名与生辰年月,而后在八字的下边写下‘恭求’。
坤造是李桑叶的姓名与生辰年月,最后写上‘敬允’。
女方的八字要来后,雷大更紧张了,念叨着他记得老黄历,对二人的属相品头论足。
什么白马怕青牛,金鸡玉犬难避难,鼠马凶煞夫妻反目...
直到最后把雷大虎与李桑叶的八字属相都对了一遍,觉得特别合,他才放下了脸上的担忧,露出一个憨厚的笑意。
侄子的碎碎念让雷大虎脸上挂不住。
他感觉自己几十岁的人了,娶一个年龄小自己那么多的新娘就已经够害臊了,巴不得早些过去。
可这个侄子却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着重的嘟囔两人的岁数。
所以雷大虎说不要轿子,一切从简就好,雷大却一脸紧张的否认:
“不成不成,二叔你要是不用轿子把新娘子抬回来,那新娘子的脚就不是你的,是她自己的!她随时可以一走了之”
雷大虎没了办法,又哑然失笑,他不认为自己的女人可以一走了之。
她没有那个本事,更没有那个胆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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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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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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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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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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