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花草没有一点精神的耷拉着,顶大的日头晒下来,晃得人一阵儿阵儿的眼晕,宫墙上的红漆都被晒得脱了一层皮。
“奴婢启奏皇爷,皇后娘娘请皇爷去坤宁宫,您快去看看吧,太孙...太孙...恐怕,恐怕”
哆嗦了半天,一咬牙,“太医说,恐怕,命在...命在不测...。
传信儿的太监着急忙慌跑过来,顾不上一脑门的汗,说完之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口大气儿也不敢喘。
正在批阅奏折的朱元璋眉毛一拧。
“咱大孙咋了?”
话还没说完,淡黄色一闪,在一旁伺候的太子朱标攸的一声冲了出去。
刚从勤政殿出来的的朱元璋扭头看向传信的太监。
朱元璋说话语速略微有些快,声线有些粗犷且低沉,身上的压迫感和自信似乎要透过声音溢出来。
咋回事儿这是,太医不是说见好了吗,昨儿个眼瞅着就能吃能喝了都,这...这咋就嗯...嗯?”
边问边往坤宁宫方向走,步子迈得很大。
行伍出身的朱元璋习惯穿硬底儿的靴子,踩在石头块儿上发出“磕沓磕沓”的声音。
朱元璋本就是好似烈火一般的性子,今儿个事态紧急,走的比平常尤快几分。
单手提着袍子,带着一股子风,走的飞快。
后边传信儿的太监只能迈着小碎步的往前撵,可是裤裆里少了一秃噜,走路岔不开腿,只能紧赶慢赶的往前倒腾,显得有些滑稽。
回话的是马皇后身边的一个太监,是宫里伺候多年的老人了,对洪武皇帝的性子最是清楚不过。
随着老皇爷岁数渐长,也是越来越不好伺候了,宫里宫外数不清的人无缘无故掉了脑袋。
就在前年。奸党胡惟庸谋逆,趁着不当值的空当,还专门跑出宫去看了一眼。
数万人一日之间被砍了脑袋,胡惟庸本人更是被五马分尸。
人犯的血染红了整个秦淮河。
想着那些人死时的惨状,吓得自己连着好几天夜里都没睡个囫囵觉。
可再害怕,皇帝的问话得回呀:
“回皇爷,今儿个晌午主子高烧不退,进了几口清粥也都给吐了出来,娘娘着太医开了几副方子,给主子灌了,也都被主子吐了出来,太医束手无策...
可话还没说完,老爷子那边就骂上了。
“遭了娘瘟的庸医,没一个吃好草料的东西,咱大孙才八岁呀,一个孩子都看不好,要他们有啥用,要是...哼哼,咱要他们全家....”
“妹子,咱大孙咋样了,昨儿个不是还....”
听见老爷子的声音,一脸泪痕的马皇后尽管十分悲伤,也不禁眉毛都立了起来:
“整天忙的找不见人影儿,拉磨的驴还有个吃草的功夫,你比驴还忙?孙子的死活都不管了”?
老两口正儿八经的结发夫妻,一起经历了不知多少的明枪暗刀,不管宫里宫外,能这么数落朱元璋的也就这么一个人。
换了任何旁人,敢这么跟老爷子说话,坟头草都割几茬了。
马皇后抿了抿嘴,正欲再说,却发现老爷子到了床边儿,朱标在身后也是红了眼眶,伸头垫脚的直往床上瞅。
老爷子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朱雄英的额头。
看着床上躺着的命若悬丝,已经陷入昏迷的朱雄英,声音不由的小了起来。轻声的呼唤道:
“大孙,大孙,咱来看你来啦,你可别吓唬爷爷,啊!”
顿了顿,鼻子哼着点哭腔儿:
“来,睁开眼看看爷爷,你可得快点好起来,要不你让咱可咋办呐。”
“你看...你看爷爷头发都已经白了这么多,可不敢吓唬爷爷,啊...”
“等你好了呀,爷爷带你买零嘴儿吃,鸭血汤,锅贴饼子,糖葫芦。”
“尤其那糖葫芦哇,搁树上刚择下来的山楂让糖皮子裹着,咬上一口呀,脆生生,甜滋滋,带着点儿酸,好吃着哩....”
老爷子自己给地主放牛的出身。
记得小时候看见地主刘德家的小儿子拿着一根糖葫芦咔哧咔哧的吃的香甜。
老爷子暗地里馋的吞了半斤的口水。
等到后来天下大定了,放牛娃也成了坐拥天下的朱皇帝,可是再看见路边卖的糖葫芦。
几十岁的人了,也就没了那个心思。
人嘛,小时候想得而不可得,等长大了,轻而易举的,便可以满足当年的愿望,却又没有了当初的念想。
一旁的马皇后也从来没有见过老爷子那么伤心过,也不忍再过苛责,不由的转过头去。琇書網
说归说,可是眼看着朱雄英胸口起伏越来越弱,呼出的气息也近乎没有,老爷子不禁悲从心来:嚎啕道:
“啊哈哈呀,咱的大孙呐,你咋那狠的心呐,这可让咱咋活哇!”
“贼老天,奸贼啊,恶贼,有啥能耐都冲着咱使,冲着咱来,干啥要作贱咱的大孙,咱苦命的大孙呦”...
偌大的坤宁宫,静的像是掉一根针都能听见似的,只有一个须发露白的老汉又哭又骂,嚎啕大哭。
因为出身不好,老爷子一辈子虽然杀人无算,但对自己的家人,却是出奇的好。
国朝的朱氏子孙,可以什么活计都不干,什么差都不当,完全当猪养,俸禄就可以比当朝职位最高的官员多七倍有余。
生得好,也是一门艺术。
尤其今儿个躺这儿的孩子还是他自己嫡亲的孙子,是太子朱标的儿子,老爷子的心头肉。
老爷子少年时,淮西大旱,又起蚂蚱,再起瘟疫。
元廷又不顾民情,强征百姓修河,结果.....
老爷子全家死绝,只剩下一个二哥把最后的一口稻米粮种留给了老爷子,而后各奔东西。
老爷子得了天下后,翻遍了天下,也没找到二哥,想来在兵荒马乱之际,早已变成了一堆冢中枯骨。
所以,老爷子不管在外人面前如何强硬,如何残暴,但尤更看重亲情。
作为老朱家的当家人来说,老爷子是合格的。
只是朱雄英现在还小,从小又没了娘,当爹的朱标又整日的忙于国事,平日里偶有关怀。
老爷子和老太太平时就有些近乎溺爱了。让这孩子从小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纠结了宫里几个还没就藩的小王爷,整日里的胡闹。
俨然成为了宫里的混世魔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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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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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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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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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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