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惊蛰到春分这时候,正是万物更生、芳华初发;再过半个月,到了清明前后,就该是桃红柳绿菜花黄,一片春花烂漫。
常年住在城市里,街道两边都种着四季常绿的香樟树、冬青护围,街头的花池也总是换着花样,根本感觉不到季节的变化。
司机将车子开得很稳,坐在车厢里,微冷的春风灌进车窗,让人不由神清气爽,已经感觉到乡间的清新空气。
等车子拐进一条水泥路面的乡道,车速也降下来,就能清楚地看到路边的一些菜地,菜薹抽得很高,有的已经不甘寂寞,绽开嫩黄色的小花,在风中轻轻摇摆,缓缓滑过车窗,送来淡淡花香。
道旁柳树的枝条也随风轻扬,柳条的皮儿都渗出绿意,隐约可以看到一颗颗刚刚钻出不久的嫩芽,还有尚显纤弱的嫩绿色细叶,让人不由想到那句脍炙人口的诗句: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李永和宁小雪都坐在第三排也是最后一排的座位上,李永侧过头看着右窗外的乡野风景,也正好看到宁小雪的侧脸,肌肤细腻光滑好像大理石的雕塑,柔美精致的线条映着春光,构成一幅绝美的画面。
风儿吹起宁小雪乌黑的发丝,飘在李永的脸上,感觉痒痒的,心思也不知道飘往哪里,只是看着发呆。也不知道是看人,还是窗外的风景。
宁小雪胳膊支在车窗上,手腕托着圆润光洁的下巴,绝美的小脸上洋溢着甜甜的微笑,星眸亮晶晶地看着车窗外面。
一路上,因为老头们都拿她和李永开玩笑,宁小雪也没好意思和李永说上几句话,这时候忍不住回过头,甜甜地笑着说道:“在城里都不知道,春天已经来了呢!”
宁小雪边说话边转头,说完这句正好对上李永清亮的眼眸,不由微微一呆,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脸颊飞起两朵红云,娇嫩的小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
奇怪地是,宁小雪竟然没有马上低头,或者转过脸去,好像有些不舍似的,依然注视着李永的眼眸,一开始有些慌乱的目光,也突然变得柔和幽深。
似乎只一瞬,又仿佛过了数千年,目光相遇,深深相望的两个人,又同时眼神一闪,看向别处。
虽然都没有说话,又像说了很多,千言万语,似乎都在刚刚那一刻的对视中得到倾诉。
李永觉得心慌慌的,跳得厉害,抬头看到宁小雪侧过去的脸上,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咬了咬牙,抬起手就想伸过去。
“嘎吱!”偏偏这个时候,别克车刹车停了下来,车里的老头们嚷嚷着准备下车。
李永连忙把手缩了回来,不禁诅咒司机太煞风景,再开一会,哪怕是晚上一两秒钟,让他抓住宁小雪的小手也好啊!
不过,刚刚绷紧的心脏也骤然松弛下来,因为他也不知道,要是刚才抓了宁小雪的小手,宁小雪会有怎样的反应,是拒绝,还是让他握着?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李永一直觉得异性间的牵手,是件很神圣的事情,它意味着一种承诺、联结,以及心心相印,所能代表的意义,甚至要比搂抱、亲吻之类的,来得更加高洁。
因为,这与性无关,只关乎心灵。
下了车,李永拎着宁小雪的背包,两个人站在一起,宁小雪目光有些躲闪,故意不看李永,李永这会也失去了车上那个瞬间有过的勇气,不敢轻举妄动。
一个穿着黑夹克的中年人,迎着众人,一边派烟,一边热情地招呼道:“几位老领导,电话里说的河湾就在前面,水是山上留下来的,还算干净,也有鱼,但是不多,要不还是到我家塘里去?养了一年多的鲤鱼,这时节最瘦,也最香。”
“不去,今个儿就钓野鱼!”杨老头大手一挥,否决了对方的提议。
“也行,老领导您怎么说,那就怎么办,”中年人笑呵呵地说道:“这位小兄弟面生,怎么称呼?”
“叫我小李就行,我不抽烟的,谢谢,”李永推过中年人递过来的香烟。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抽烟,好事,”中年人收起烟盒,掏出两张名片递给李永和宁小雪:“鄙人陈友峰,以后要过来玩,尽管打我电话。”
“两位小朋友真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哈哈!”
宁小雪红着脸接过名片,李永也笑了笑,没有解释,人家只是说他俩般配,可没说他们是男女朋友,想要解释也根本无从说起。
相反的,李永觉得这个陈友峰还是蛮会说话,蛮有眼光的。
陈友峰的名片上印着“友峰休闲农庄”总经理的头衔,倒是让李永很好奇,不知道这个休闲农庄是怎样的。
听到李永问起,收拾好渔具的陈老头就指着眼前的农家小院:“喏,就是这个院子,你要想玩,就让老杨说一声,楼下有乒乓球室、练歌房、棋牌室,那边树下摆着桌球,旁边是网球场、足球场,前面就是鱼塘,周末包两天,大概要三四千块钱,今天老杨在这边,他们也不能收钱。”
“东西倒是挺多的,”李永笑了笑,觉得这个陈友峰挺能折腾的,这么一个常见的院子,三上三下带着阁楼的两层半小楼,竟然让他弄成了“休闲农庄”,还有这么多活动项目,实在是个妙人。
老头们坐车坐了个把小时,刚下车也要休息一会,毕竟岁月不饶人,不像李永他们,一点疲惫的感觉都没有,下车后还是生龙活虎的。
李永就对宁小雪道:“友峰休闲农庄,听上去挺有意思,我们先去转一转,看一看?”
“哦,好的啊!”宁小雪略显慌乱地瞥了李永一眼,飞快地点了点小脑袋。
李永就将背包放好,向陈友峰以及老头们打了个招呼,就和宁小雪一起走向前面的小院。
所谓的休闲农庄,其实就是一个很常见的农家小院,占地一两亩左右,不过规划修葺得很整齐,除了一栋两层半的小楼,附着小楼的一座平房,东侧和西侧还有两座小屋。
东侧的小屋青砖青瓦,屋檐是江南最为常见的那种飞檐,颇有点水乡古意。
小屋敞开的大门正对着鱼塘,四面都开了大窗,透过窗可以看到东面的菜地和麦田,景致不错,也有点阁楼的味道,里面放了些茶具,还有棋盘,看来是作茶室阁楼用的。
屋前的鱼塘大约半亩左右,可以垂钓,周围种满了垂杨,刚刚抽出绿芽,看着很有春天的感觉。
波光荡漾,柳枝轻扬,虽然小,但具体而微,依然有种山水田园的味道,甚至要比黄金周时,人山人海的西湖更让人感到惬意,更别说平时生活的喧嚣都市,有条件来这里度个周末,悠闲自在地休息两天,确实挺不错的。
东面还有一小块菜地,现在是早春,只看到种了些青白萝卜、绿莴苣、抽薹的油菜还有一些不知名、水嫩水嫩的绿叶菜。
李永和宁小雪在小院里溜达了一会,心情渐渐放松,谁也没提刚才的事情,又开始说说笑笑。
两人走到菜地南面的球场旁边,发现那个所谓的网球场并不是标准大小的,小了一半左右,在这样的场地上打球,肯定是不能用力的。
“呵呵,休闲农庄,就跟我们乡下的小楼差不多,就是挖了一口鱼塘,整了两块球场,”李永抬头看了看院子的外面,也没有什么风景,就是大片大片的麦地。
当然,见惯了城市里的高楼、车流与人群,乍一来到这种地方,还是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宁小雪在旁边点着头:“就跟我家的房子差不多。”
“哦,那你家也可以弄个农庄啊,”李永笑着说道,也不得不佩服陈友峰这个人还是挺会经营的,平平常常一个农家院子,就给搞成了休闲农庄。
“我家周围房子多,没这么大的地方,”宁小雪摇了摇头,用手拨了拨鱼塘边垂下来的柳条上面已经吐出嫩绿色的叶芽,不知不觉间,春天就到了。
李永还想看看那边的足球场,好像也很小,听到老头们在那边叫,只好放弃这个想法,拿了背包,先去钓鱼。
陈友峰说的河湾就在距离小院不远的地方,河水说不上清澈,不过还算干净,大约七八米宽的样子,河岸也没怎么修葺,岸边长了些杂树,光秃秃的枝条上刚刚抽出些嫩叶。
上海的城市化距离这里还很遥远,站在河湾边上,吹着有些微凉的河风,看到荒草丛中、枯枝上面刚刚冒出来的新绿,才会感觉春天就在身边。
老头们拿着渔具,就开始找地方下杆,杨老头为老不尊地向李永吹了个口哨:“钓鱼这玩意,需要安静,我老人家就不当灯泡了,你们自个儿找地方去。”
说着,就让那个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的驾驶员,扔给他们两只钓竿,一只塑料桶,然后扬长而去,真的丢下李永他们不管了。
也不是什么高档的垂钓场所,李永也不至于不知所措,他拿了一根钓竿递给宁小雪,拎起塑料桶:“走,咱们也找地方钓鱼去。”
虽然说两个人独处有些尴尬,不过自然开阔的环境很快让宁小雪放弃了矜持,手上拿着钓竿晃来晃去,笑呵呵地跟着李永走在河岸上:“我以前最喜欢陪我爸钓鱼了,可是他总说我坏他的好事。”
“那你就没有自己钓过?”李永回头看了一眼,宁小雪走路的样子,一蹦一蹦的,几乎就要飞了起来,她是真的很开心。
“有啊,都是偷了我爸的鱼竿在自家鱼塘钓的,不过就没钓到过鱼,我是不是很笨?”宁小雪不好意思地停止了蹦跳,用鱼竿拍着岸边的荒草,甜甜地笑着说道。
“不是很笨,而是非常笨,哈哈!”
“啊,讨厌啦!”宁小雪挥着鱼竿在李永身上轻轻打了两下。
打过以后,才发现这样似乎太亲热了些,顿时羞红了脸。
李永笑着躲闪,向前跑了几步,正好看到一处缓坡,可以容纳两个人垂钓,不禁欢呼一声:“就这里了。”
李永先走下河滩,用脚踩倒那些枯草,整理出一小片地方,放下两只马扎,伏倒的枯草丛中,隐约还有些刚刚冒头的绿色草芽:“宁小雪,这些都是什么草?”
“茅草,秋天的时候长出穗子,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可好看了,”宁小雪迫不及待地垫着脚,从河堤上滑下来。
“这就是茅草啊,”李永知道这种田野河边常见的野草,到了秋天,就会长出白白的长穗,只是现在枯萎的样子,加上进城以后,看到的机会很少,就没有认出来:“什么时候能长出茅针?”
李永低头看了看枯草丛中的小草,担心自己下脚重了,让这些小东西夭折,他还记得小的时候,就喜欢吃刚长出来的“茅针”,这玩意应该就是茅草抽穗开花前的嫩蕊,软软的带着甜味,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还是记忆犹新。
“还早着呢,要到清明谷雨前后吧,”宁小雪对这种常见的植物习性都很了解,也在李永身边蹲下,观察那些刚刚冒头的小草:“可惜来早了,很多年没有吃了呢!”
“没事,等到清明谷雨的时候,咱们再来好了,”李永没想到宁小雪也这么“好吃”,就直起身子,笑着说道。
“嗯嗯!”宁小雪欢快地点了点头,很快又担心地说道:“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抽穗,要是让人给采光了怎么办呢?”
“不会的,我看现在的小孩都不知道这个能吃,”李永笑着说道,顺手抽出了钓竿:“今个儿咱们钓鱼吃。”
“那倒也是,”宁小雪露出甜美的笑容,也起身打开水桶的盖子,帮着取出里面的工具,有饵盘、竿架,甚至还有伞架和阳伞。
这些东西都是老头们给准备的,他们每个人都有一只沉重的钓箱,装备齐全,还有备件,单是鱼竿就有好几根。
陈老头拿了一根,易老头拿了一根,凑了两根钓竿给他们,说是一根三米六,一根四米五,李永也不太明白其中的讲究。
李永以前在乡下钓鱼,就是随便砍根竹子,系上尼龙绳,偶尔才会有透明的钓鱼线,通常用鹅毛杆作浮子,甚至用过大头针弯曲的鱼钩,鱼饵也是河边现挖的蚯蚓,倒也乐在其中,回味无穷。
拿着这些高级的钓具,李永倒有些笨手笨脚的,好在宁小雪从前经常陪她老爸钓鱼,白嫩的小手上下翻飞,一会儿就给两支钓竿装上了鱼线、鱼钩还有浮子。
李永只好做些力气活,将阳伞架起来,今个儿的天气确实不错,阳光灿烂,虽然和煦,却容易耀花人的眼睛。
河上凉风习习,吹在人的身上,半点儿也不觉得冷,反而是说不出的轻松。
宁小雪将四米五的长竿递给李永,上面已经装好了钓饵:“钓线、浮子什么的,你自个儿再调调吧!”
“就这样好了,”李永接过鱼竿,随便往水中一抛,他可不懂钓鱼的窍门,反正就是图个乐子!琇書蛧
倒是宁小雪将钓线一拉,借着鱼竿的弹力将钓组抛出去的动作,颇像那么回事,让李永感到十分汗颜:学到用时方恨少,丢脸了!
李永选择的这处缓坡,伸出河岸的地方并不大,他和宁小雪并排坐着,也就是一个转身的距离,宁小雪坐在上风头,河风阵阵,少女身上独有的芬芳,一个劲儿往李永鼻子里钻。
说实话,这俩人也不像是钓鱼的,枯坐了没一会儿,就开始聊天,开始还注意放低声音,很快就忘了钓鱼的禁忌,开心地说说笑笑。
坐了一会儿,浮子都没有动静,宁小雪拉开身侧的埃斯普利特粉色挎包,从里面拿出一只紫罗兰色的苹果ipod音乐播放器,是那种不带液晶屏的款型。
这款播放器的功能简单,因为没有液晶屏,选歌都不行,好在够小巧、精致,品质也不错,宁小雪小手按了两下,将一只耳机塞进耳廓,手上拿着另外一只耳机,犹豫了一下,看着水面道:“李子,你要不要听?”
“好啊,听听你都放了什么歌,”李永心中一喜,当然不会傻到拒绝,接过宁小雪手上的耳机,两人的手指一触即分,有种异样的情绪在缓缓酝酿。
李永戴上耳塞,听到的是西城男孩的“阳光季节”,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倒是挺应景的。
“当所有的鸟儿在天空歌唱,
空气中弥漫着春天的气息,
到处都是美丽的花朵,
我希望我们都在那儿欢聚!
我们曾共享快乐,也曾共享阳光季节……”
优美的旋律中,西城男孩略带磁性的阳光嗓音,确实给人一种阳光的感觉,李永和宁小雪就听着音乐,拨拉着面前的荒草,随意地说说笑笑,有时候说话的声音未免大了些。
突然,旁边不远处的荒草中,杨老头嚷嚷着站起来:“你们这个样子,等到明年也别想钓到鱼,我老人家还是换个地方算了。”
杨大炮这么一嚷,周围又站起两个老头,都是收拾好渔具,到更远的地方下杆去了。
李永与宁小雪面面相觑,都没想到几个老头就在不远的地方窝着,想想刚才的举动,也确实有些旁若无人了。
宁小雪娇嫩的脸蛋微微发红,俏皮地吐了吐小香舌:“老爷爷们要生气了。”
“不用管他们,咱继续说,”李永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些老头脾气好得很,最多等到鱼苗长大的时候,一人送两条空间鱼就是。
“出来玩就图个开心,又不是真想要钓到多少鱼,”李永笑着说道,看了看日头,似乎变化挺大的,拿了手机出来一看,原来不知不觉的,已经在河边坐了快要一个小时,也难怪几个老头钓不到鱼,索性换了地方。
李永他们也是没有收获,拎起钓竿一看,鱼饵还在,根本就没动过,再看看浑浊的河水,不由怀疑这地方到底有没有鱼来着。
虽然说并不在意能钓多少鱼,但是坐了半天,一条鱼也没钓到,那也挺扫兴的,而且还得给几个老头调笑。
想着想着,李永就坐不住了,一边和宁小雪聊天,一边打开了水空间,看到里面小指大小的鱼儿成群结队地游来游去,颇有些浩浩荡荡的感觉。
李永在空间里搜寻了一会儿,发现空间的能力虽然强大,但对眼前的事却不能提供什么帮助。
无奈之下,李永只好趁着宁小雪不注意,往河里倒了点空间水,聊胜于无,说起来水空间里养过的鱼虾,离开空间水就要造反,或许也有些效果也说不定。
“呀,有鱼来了!”李永刚刚关了水空间,宁小雪就叫了起来。
李永下意识地往自个儿的竿上看去,很平静,那边宁小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用力一拉,甩起鱼竿,一条筷子长的鱼儿呼地就向他飞过来。
李永眼疾手快,连忙跳了起来,在宁小雪的惊呼声中,伸出双手将鱼儿抓住,却溅了一身的水珠。
“啊,我是不小心……”宁小雪连忙扔下钓竿,从兜里掏出面纸,帮李永擦去衣服上的水渍。
俩人站在一起,靠得很近,宁小雪的头顶大概齐到李永下巴,风吹过来,发丝拂到李永脸上,痒痒的,有种异样的感觉。
也能闻到少女身上独有的体香,李永偷偷深吸了一口,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你脸上还有水,要不要自己擦一下……啊,你眼睛怎么了?”
李永睁眼一看,只见宁小雪正睁着弯弯的月牙,疑惑地瞅着自己,连忙摇摇头:“没什么,我自己来吧。”
李永伸手去接面纸,却忘了手上还抓着鱼,那条筷子长的河鲫鱼,身上的压力骤然减少一半,立刻用力一挣,就从李永的手上跳了出去,哗啦一声落到河里,溅起一片水花。
李永也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水渍,连忙抓起鱼线往回拉,却哪里还能看到鱼儿的影子,早窜到水中,游得无影无踪。
晕死,鱼没钓到,还放跑一条,李永连死的心都有了。
“小雪,我不是故意的!”李永摊开沾满水的双手,苦着脸说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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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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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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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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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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