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景凌已经近乎是咆哮。
这声音震耳欲聋,富含着怒火与威慑,令江暄画甚至忘了反击抵抗,只一动不动,木讷地抬眼看向他。
“正是因为我没有忘,才会更加的不愿意让你去担这个风险,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出事。”
他欲要伸手来握住她的手,却被江暄画给无情挡开,她忽然嘴角泄出一声冷笑,“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太子殿下,竟也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为了保住太子之位,不惜向皇景庭妥协,呵呵,依我看,这皇位你还是不要争了,直接拱手相让岂不更好?”
“江暄画!”
望着她眼底的冷漠,皇景凌心底一疼,原本想要伸出去的手,却还是不争气地缩了回来,“现如今父皇正在气头上,你越是求情,反而越是容易适得其反。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我就要眼睁睁的让岸儿等死吗!”
她质问至此,皇景凌终究是无力再辩驳。
他能够想象得出,江致岸对江暄画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也明白她姐弟相依为命究竟有多痛苦。
只是如今,他真的无能为力,只要他敢再求情,就必定会让皇景庭借题发挥,说他与江致朝有勾结。
所以在他还没有完全掌握皇景庭的恶行之前,他一定不能轻举妄动!他好不容易才保住她的周全,他实在不想看到江暄画出半点差池!
“跟我回家。”
他向江暄画伸出了手。
但江暄画此刻已然没了理智,除了救出江致岸以外,她根本无暇思考其他,森冷开口,“就算没有你帮我,我也有办法救出我弟弟!”
言罢,江暄画趁皇景凌还未注意的间隙,立即沿途跑了回去……
“诶,你听说了吗,太子妃为了给江四少爷求情,已经在昭华殿外跪了好几个时辰了!”
“是吗?”一个声音惊呼了出来,接着又问,“那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在哪儿?”
“不知道,估摸着是因为劝说太子妃无果,已经回太子府了吧?”
“哎,看来果真是应了那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两个端着两盘精致糕点的宫婢一搭一和,却全然没有注意到,皇景凌已赫然站在了跟前。
两名婢女一直躬身行走,见眼前出现的那双穿着长靴的双腿正要行礼,可当抬头看见是皇景凌时,立即惊得面如土色。“太,太子殿下。”
婢女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捧的糕点也未曾拿得稳当,从盘子里抖出了两块。
可如今,这两个婢女也顾不上许多,连连磕头叩拜,“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不该多嘴议论殿下和太子妃,请太子恕罪!”
俩婢女说着,又连连向皇景凌重重磕下好几个响头。
半晌未曾听见皇景凌开口,两个婢女私底下暗暗对视了一眼,一同抬眼小心翼翼地往皇景凌面上瞟去。
皇景凌微冷的脸上挂着渗人的寒意,冷得几乎快要将人的血液给凝固。
尤其是那双幽深暗黑的眼,仅稍稍的一瞪,便叫人毛骨悚然。
皇景凌自江暄画愤然离去之后,便立即去找了太后,企图借父皇对皇祖母的仁孝之心,能够给江致岸网开一面。
可没想到,竟然会被他人这般恶意揣测!
他眼底怒意翻飞,最终冷冷斥道,“滚——”
得了这话,两名婢女如同得到大赦一般,连连称是,捡起地上散落的糕点屁滚尿流的爬起来跑离开了。
皇景凌并不想与这些喽啰计较,可忽然又想到江暄画已经在昭华殿外跪了好几个时辰便不忍心中一疼,立即放快了脚步往昭华殿的方向跑去。
……
岑公公已经出来看了好几回,见江暄画的脸色逐渐苍白,终是没能忍得下心,便好心出来劝道,“太子妃娘娘,您都已经跪了三个时辰了,快回去吧,皇上不会见你的。”
江暄画没有说话,上齿死死咬着下唇,额头已冒出了虚汗。
她如今体力不支,浑身的力气正一点一点的在消散,小腹的坠痛让她此刻根本不能作出任何的思考与判断。
若不是有一股强大的意念支撑,或许她早就虚弱倒地了。
“哎,您说您这又是何苦呢?”
岑公公无奈喟叹了一声,蹲下身来又接着出言劝道,“如今天子震怒,您就是在这儿跪出一个窟窿也是无济于事啊。反而更容易适得其反,您啊就听老奴一句劝,赶紧回吧。”
“用不着你管!”
江暄画沉冷丢下这句话,继续坚持跪着,可眼前已开始泛花,让她感觉眼前一马平川的路也变得凹凸不平。
“哎,您这又是何苦来呢。”
岑公公本想再劝上几句,可又怕被江暄画责骂,索性不再理会,就在他要进昭华殿时,又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琇書蛧
转过头,只见江清遥与江清连赫然站在了身后。
“二王妃,五王妃?您二位这是?”
岑公公刚开口问话,江清遥和江清连便也一并朝着殿门口跪了下来。
江暄画往左右瞧了瞧,嘴角滑出一丝冷笑:“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江清遥直挺着身子跪着,闻言过后,只淡淡冷哼了一声,“堂堂太子妃都来此处替亲弟弟求情,我身为江家嫡女,又岂有不来之礼?”
“就是!你我姐妹三人虽说不合,但好歹也都是有良心的,如今爹娘和哥哥都在牢里等死,我绝不能坐视不管!”
江清连也在一旁随着江清遥的话附和了一句。
江暄画不禁苦笑,分明她和这两个姐姐在江家斗得水火不容,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如今却能够跪在一起替自己的亲人求情,倒也真算得上是殊途同归。
只是她现在身子越来越虚弱,眼前的静物也开始变成了重叠的虚影……
不行,为了江致岸,一定不能倒下去,一定不能……
然而天不人愿,没过多久,她便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待再次睁眼,自己已躺在了床上。
“她都躺了两个时辰了,为何还不见醒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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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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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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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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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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