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个随时都会被引爆的炸弹,一旦轻易触碰,就会将周遭的一切炸个粉碎。
“他生母,是因为母后的羞辱才殒命的。”
可终究,他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一句话,言简意赅,却包含了各种复杂的情感,也明确交代出了皇景庭与他之间的那些纠葛。
“这些年,我已尽全力去弥补他心中的空缺,可时至今日,我却还是没能化解得了他对我和皇后的怨恨。”
皇景凌的眸变得黯淡无光,宛如黑夜中失去了温度和光亮的星星,毫无神采。
他坐了下来,看到旁边有一壶酒,对她笑道,“来,陪我喝一杯。”可不论他怎么笑,却始终掩盖不了他极力想要掩盖的苦涩。
在这样的情况下,江暄画无法回绝,便坐在了他对面,拿起酒壶,一人倒了一杯。
这酒,是代敏从盛京带来的佳酿,揭盖飘香十里,十分诱、人。
但在今夜,这香味却是被收敛得紧紧,香气尽无,连味道甚至都变得有点酸涩,涩到发了苦。
连续几杯下肚,江暄画咬了咬唇,道,“我记得之前在崇岚殿你跟我说过,你的母妃,也是因为皇后才……”
怕引得皇景凌更加神伤,江暄画便及时地住了口。
安慰人这一方面,她果真还是不大擅长,改天一定得找个老师教上一教才是。
“你和他关系甚笃,到了这个地步,势必这其中有着许多的误会,依我看,不如回了盛京之后,你和二殿下好好交心的谈上一谈,说不定就能扭转局面。”
“到底是个女儿家,心思还是这么单纯。”皇景凌勾了勾嘴角,那笑容却不知是真的在笑,还是一种自我嘲弄。
得了女儿家三个字,江暄画面上一窘,忙道,“这不是心思简不简单的问题,都说兄弟如手足,凭你与二殿下这么多年的情义,势必不会就此而中断。害他娘的人,是皇后,与你无关。”Χiυmъ.cοΜ
自古以来,朝廷当中各自站队和稀泥的大有人在,因此造成皇子之间误会而互相残杀的也不少。齐南建立的时间并不算长,周边常有外敌侵犯,根基不稳,很难保证这其中会不会出现什么勾结外敌,居心叵测之人。
皇景庭虽心机深沉,可通过她与他之前的接触,却是让她认为,他也并非是个大奸大恶的人。
何况这其中还夹着皇景宇。
皇景庭在世人眼中不过是个纨绔子弟,老皇帝即便是老眼昏花,头脑不清,也一定不会将皇位传给他。
除非皇景庭敢谋朝篡位,但前提是,他得有这个能力才是。只是如今,他手里一点实权都没有,想得到大臣的支持的可能几乎是零。
可转念一想,皇景庭若是没有一定的准备,是绝不会选择与皇景凌鱼死网破的。只是现在这个局势,硬碰硬的话,皇景庭绝对占不到任何好处。
所以皇景庭在这段时间之内,绝对还会有其他的动作。
“当初我和他亲眼看见,他娘跳井身亡,这种看着至亲死去的痛苦,无论过去多久,都不会释怀的。”
皇景凌目光看向窗外纷落的雪,“景庭虽后来知道,我并不是皇后的亲子,可我和皇后的关系,在他人眼中却最为亲近。我对他的好,在他眼里,无疑就成为了一种弥补。”
“难道这个,就是他想要夺取你地位的理由?”
江暄画仍是不太置信。
皇景凌收回了视线,端起酒壶来添了一杯酒,拿起酒杯至胸前时,望着杯中酒,他嘴唇微微一扬,便将酒喝了个干净。
直到几杯之后,他也未曾回答江暄画的话。
她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肚。
冷俊的面上沾染了点点红晕,从清醒到微醺,惆怅与沧桑在他眼底各自沉淀了一半。
他虚晃着身子,微颤着手来取酒壶,壶口往杯中倾去,仅倒出一滴,他又用力抖了一抖,却再也没有倒出一星半点儿来。
皇景凌鼻中发出一声轻哼,自嘲自弄道,“不过区区几杯便没了……”
“这酒已经是前天的了,早前被我喝了一些,就剩下半壶。”
前些天她为了师傅离世,而一直伤神难受,时不时地便会对着空荡荡的夜空对饮几杯。
这酒虽美,但后劲极大,不胜酒力的,三四杯便会觉得脸红头晕。
皇景凌竟一口气喝了半壶,自然是感觉到醉了。
“来人——”
皇景凌一拂袖,“拿酒来!”
江暄画闻言,连忙起身对外喊道,“不用了!不用再拿酒来了,叫人煮碗姜茶来便可,殿下他……”
她看着眼前人,话音一顿,又立马继续道,“他有些醉了。”
“是。”
听外面传来了回话,江暄画这才过去,亲手将皇景凌扶了起来,“你堂堂一个太子,在外还是稍微注意点形象好不好?你也不怕趁你喝醉了有人来要了你的命?”
“我没醉,我自己可以走。”
皇景凌轻轻推开江暄画。一路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走到榻边坐下。
江暄画届时也坐在他身旁,满眼情绪复杂地看着他。
然而在这万千思绪中,皇景凌却唯独品读出了一种。
他轻轻将唇一勾,“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悲?”
“嗯?”
江暄画完全没有预料到皇景凌会说出这种话。
可仔细一想,她似乎是确实怀有这样一份情绪。
她赶紧将眸光敛了敛,摇头道,“怎么会?这世上可悲可怜之人数之不尽,所谓哀大莫过于心死,相比之下,你这都是些小事,小事。”
此刻她已经语无伦次。
她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如此一来,她便更不会知道,她的这些话对于皇景凌而言,是否会起作用。
正当江暄画愁绪翻飞,她手腕就被皇景凌攥在了手中,用力地往回一抽,整个人便靠在了他怀中。
江暄画一惊,还不等她开口,就听得皇景凌开口道,“江暄画,我警告你,倘若你敢背叛我的话,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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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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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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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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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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