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突然有人嚎了这一嗓子,所有人面上带的可怜与无助,立即化作义愤填膺,满腔怒火,挽起袖子就上前拖拽住马车。
“狗官!滚下来!”
“为死去的乡亲们报仇雪恨,把这些个贪官狗官全部杀了,把头割下来送给盛京的狗皇帝!”……
老车夫见形势不妙,赶忙的站起身来,站在马踏挥手大喊,“诸位,诸位!这不里边儿坐的不是官,只是个过路人,过路人啊。”
众人见到这白发苍苍的老者先是有所犹豫。
可很快人群中又有个男子举手抗议道,“这老头一看就是骗咱们的,里面就是个狗官,他们是一伙的,咱绝对不能让他们给骗了!”
此话一出,众人的怒气再度被顶上了高峰。
有人随手抄起石头就往马车里砸去,破口大骂,“狗官!滚下来!贪了咱们的救命钱,救命粮就该死!”
一群人跟风附和,越发往马车前靠近。
老车夫依旧极力阻止,却被挤上马车的灾民们你一手我拳的拽了下来,在地上踢了好几圈。
江暄画此刻也赶紧的起身走了出来,但不等她开口说话,只听灾民人群里齐刷刷的大喊着“狗官出来了,砸他!砸死他!”
事发突然,江暄画在这种始料未及的情况下根本来不及躲避。
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头全数落到了她的身上各处,砸得生疼。
人群中,人们的推挤,让一些瘦弱幼小的孩童被挤倒在地,在人群中大哭大闹。
“娘,呜呜,娘,你在哪里啊,娘!”
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哭喊,江暄画以长袖护住脸,寻着哭声望向黑压压的人群,直到看见在人们踩踏下的那个小男孩,便立即不管不顾的冲了。
有人伺机抓扯住江暄画的衣服,令她寸步难行,江暄画实在忍无可忍,怒道,“把你们的手拿开,难道你们看不见哪儿有个孩子摔倒了吗?!”
听江暄画这暴怒的叱骂,人们停下了动作,江暄画趁机赶忙的走过去,推开了周围的人,扶起了浑身是泥的小男孩,“来,告诉我,你哪儿受伤了?”
男孩儿惊愕的看了看江暄画,由于太过面生,令他不由往后推了推,猛地摇着头,试图把手从江暄画手里挣开。
“你,你走开,我要娘,我要找娘,娘……”
孩子的哭闹声,引起一个面容沧桑的妇人的注意,妇人四下张望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的孩子已不在身边。
直到看见江暄画手里牵的小男孩的长相,便赶紧的挤了过去,迅速的从江暄画手里夺过了孩子抱在怀里安慰。
抬眼来,则是一脸冰冷,“狗官!我夫君一家已经死了,难道我就这么一个孩子,你也要给我一同害死吗!”
紧接着,一阵怒骂接踵而至,江暄画本想反驳,可众口难抵,她也只能先默默的受着,四处寻找老车夫的身影。
“各位,你们听我说,这位小公子他……他真的不是官呐……”
老车夫的声音忽然微弱的从一旁传了来。
江暄画忙过去将他小心搀扶了起来,只见这老车夫额头乃至手心都受了擦伤,鲜血淋漓。
“砸!砸死他们!就算不是官,这两个人现在要去渝州也定是居心不良!”xiumb.com
“对!就是,砸死活该,让他们这些不怀好意的外乡人都滚出去!”
又是这两个挑事,唯恐天下不乱的声音。
江暄画已是怒不可遏,一手紧紧的握着老车夫满是伤痕的手,力道正一点一点加重。
“公子,走吧,这儿的灾民已经疯了,他们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再不走,你我都会被石头给活活砸死啊。”
老车夫一直摇头苦劝,可江暄画依旧是纹丝不动。
直至被石头砸中了脊背,她再也忍不下这口怨气,转身勃然大怒道,“够了!全都给我住手!黄河水患乃是天灾,并非人祸,我知道你们痛恨地方官,趁火打劫,压榨百姓。但我身为一个过路人,有什么错?我身后这个赶车养活一家老小的老者,又有什么错?!”
一语道破。
灾民们似是被江暄画所震慑,呆滞的看向她,手里的石块也不自觉的就这般握在了手里,没有了要投掷的动作。
“若是你们认为,能打死我就能解决所有问题,那你们尽管砸,我无怨无悔。但若认为不能,那就带好你们一家老小返乡——”
江暄画刚说到此处,却被人给立马打断,“不!咱们不回去!回去反正也是等死,说不定出去,还能有一线生机,大伙儿说,对不对啊?”
众人默想了片刻,便立即举手赞成,大呼,“就是就是,我们不回去,就要上皇城去给那皇帝老儿看看,我们这些老百姓过得有多惨。”
……
场面再度失控,大部分人依旧坚持北上去盛京。
但按照惯例,要去上访朝廷,那是难如登天的事,毕竟官官相护并不是传说,说不定这群老百姓还走到盛京,就老早被别的洲县给扣押下来。
最后的结果,就只会是死路一条……
她现在只有自己一人,根本无法采取强制性手段将他们扣留。
要想跟一群饿极了的人讲道理显然是行不通的。
既然晓之以理不行,那便只能动之以情了……
江暄画在心里拿定了主意,将老车夫安顿在了一旁,随后几步站上了马车,向身边的这群灾民宣布,“各位,如果你们肯留在这儿,那么我敢向你们担保,你们一定能够平平安安的度过这次难关,并且水患的问题,也会得到妥善的解决。”
为了打动这些灾民不在去盛京找老皇帝闹事,如今只好先夸下海口,牺牲牺牲皇景凌了。
“你?就凭你?”
最靠前的男子,不屑一顾的冷哼一声,嗤笑道,“你谁啊?我们凭什么要信你的话?再说,你刚才明明自个儿都说了,你不是官。你既然不是官,还能管咱们这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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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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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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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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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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