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暄画一夜未眠,可外头的日头着实晃眼,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几圈,便坐起身,下床倒了一杯清水。
杯口还未触到唇瓣,明月端着早膳走了进来。
见她手里的茶杯,疾步过来,放下托盘,一手拿下江暄画手里的瓷杯,语气稍紧道,“隔着的水喝不得,奴婢这就重新去给你烫一壶。”
面对明月长久以来的毕恭毕敬循规蹈矩,江暄画不免感到无趣。
“罢了,我突然又不想喝了,我身子还有些乏,再睡会儿,你先出去吧。”
交代清楚江暄画坐回了床边,凌乱的发丝垂于肩侧,俏丽的脸上带着倦意,忍不住捂嘴打了个呵欠。
然而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午时。
原本还有些不大清醒,可门外的动静颇大,吵得她无法安眠。于是起身,随手抄起一套朴素的衣裙穿上,将头发随意用木钗一撇。
抬手开窗,一探究竟。
只见又是往日的那一番兴师动众的景象。
不过此次不同的是,为首的人从那两对穷凶极恶的母女变成了面如玄铁的江致朝。
兴许是见惯了这种组团找麻烦的阵仗,现如今敌军来袭,她仍旧泰然自若,淡定得宛如一尊雕像。ωωω.χΙυΜЬ.Cǒm
直到一伙人破门而入,江暄画这才有所动作。
“暄画向爹爹,大姨娘,二姨娘,和两位姐姐请安。”
江暄画规矩的行了一礼,又将他们身后的随从一一瞧了一眼,又看了看陈设简陋的房内,假意的撇了撇嘴,“可惜我这水墨轩也没那么多凳子,恐怕得委屈大家站着了。”
江致朝冷眼看着江暄画的举措,甩袖坐于正堂之上。而大夫人等人,皆簇拥了上去。
在对方人多势众的映衬之下,将身旁空无一人的江暄画显出极其孤立无援。
江清连见江暄画处若不惊的态度,一股莫名的怒气蹿涌上喉。
迈步上前,将江暄画轻屑的上下打量了一遍,语气刁钻,“哼,少在这儿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真让人觉得恶心!”
话后,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嘴角扬起一丝讥讽,笑问,“我们为何来这儿,难道妹妹这心里,就真的一点儿数都没有吗?”
江暄画闻言,将手放于下颚故作沉思的想了一会儿,缓缓抬眼一眼疑惑看向众人,眨了眨眼,“啧,二姐这话可是吓坏我了。爹和姨娘姐姐们大驾,想来肯定是出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她默了话音,双手交叠于腹前,仍定定的站在原处,看向江致朝则又清持开口,“可暄画愚钝,思来想去,当真是想不出来个原由。若当真是有什么,不妨直说了吧。”
“如此也好。”
不等江暄画的话音落下,大夫人便在丫鬟的搀扶之下,仪态尊贵的走向前来,也不看江暄画的眼色,直接清淡开口,“既然如此,妹妹就将你昨儿夜里的所见所闻再与三小姐讲一遍吧!”
林氏悠然看向金氏,嘴角的一丝狠毒转瞬即逝。
金氏听见林氏的吩咐,眼底的嘲讽怨毒仿佛已满溢。
眼角不屑的斜了江暄画一眼,一面又娓娓开口,“昨日蓝儿做了一道锦绣鲈鱼,我一时贪嘴便多吃了些,半夜里胃撑得难受,所以就让蓝儿陪我在府里到处走走。哪知,经过后院那道圆门之时,我就看到了暄画步履匆忙的回了水墨轩。”
她故意将话语一顿,眉间稍稍一蹙,语气讥诮,“暄画,你不声不响的从后门独自一人溜出府,半夜三更的又跑回来,难不成,是做了什么苟且之事怕被人发现吗?”
昨夜……
昨夜她去了皇宫,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没成想竟被金氏这个老妖婆撞见了?
江暄画心下一惊,眸色幽幽暗了暗,但脸上却未曾掀起半分涟漪,很快又释然一笑,“昨晚吗?昨晚我一直未曾出过水墨轩,二姨娘可是老眼昏花看错人了?”
“说我老眼昏花?!你……”金氏冷哼一声,面上的怨毒体现得尤其清晰。
好在,她一早便料到江暄画会不认账,所以当时才多留了个心眼,找了浣洗衣裳的丫鬟,在水墨轩收脏衣服的时候,顺走了江暄画随身携带的荷包。
眼下正好派上用场。
她捏紧袖中的荷包,嘴角冷冷一扬,凑向江暄画耳畔,柔声道,“我究竟有没有看错,你自己心知肚明。”
江暄画感受到耳心被吹入一股热流,但金氏的话又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
双重的感受让她浑身不由起了鸡皮疙瘩。
沉默了片刻,她款款转过身来看向金氏,会心一笑,“昨夜我一早就睡下了,所以二姨娘看见的,绝对不是我。你们若是不信,大可询问一下明月便知。”
反正在这种科技不发达的时代,又不会有什么监控录像,只要自己矢口否认,量这金氏也拿她没辙。
可金氏好歹也是个有脑子的,并且从上次牡丹花的事当中,也应该吸取了不少的教训。没有十分的把握,断然不敢让江致朝也掺和进来。
莫非……
正当江暄画费解之时,江清遥也开始对其冷嘲热讽,“嘁,试问有谁不知,婢女明月是继那小贱婢江秋之后,你身边的得力助手?既然是你的人,自然是要帮你打圆场了。”
说话间,江清遥又将话音顿了顿,略带复杂的看向江致朝,皱着眉矫揉道,“爹,那明月的话,可不足为信啊!”
听女儿这一言,江致朝铁青的脸色愈发冷冽,刚要开口,却让林氏抢了先,“清遥说得对!那明月不过是个听命于人的狗奴才,这种人的证言,的确不可信。”
这母女俩一唱一和,反而是逗笑了江暄画。
江清遥见江暄画笑得灿烂,心底更是感到添堵,怒极低叱,“都快死到临头了,如今你竟然还笑的出来?”
死到临头?
她近来遇到的所有麻烦事,哪一次不是死到临头?
想到此处,江暄画便又忍不住笑意,可最终还是敛了敛,清嗓轻咳了一声,稳出一抹正色,“我一向行的端做得正,说我半夜出府行苟且之事,这等子虚乌有的罪名实在荒唐!只许他人污蔑,还不许我笑两声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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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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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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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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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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