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时常在想一件事,婢女和车夫是否还在山下等待自己归去。
这天夜里,渚烟晴晚,乌娇娇坐在长廊的椅子上面发呆。
云鬟雾鬓竖起,变成牡丹髻,身上穿的是水红色的襦裙,胭脂在她的脸颊之上,红润明媚,夺目撩人。
乌娇娇看着被冰封的湖面下深埋的睡莲,粉粉黛黛,娇艳枯败,别有一分丧气的美感。
“不知道轩辕宇是否能够支撑得住。”
她抚摸着手中的桐木盒子,一时半刻都不敢离身。
对于这个盒子,她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清风卷帘,乌娇娇昏昏欲睡的时候,听见倥偬的脚步声。
砰——
乌娇娇人从后面被打晕,整个人从回廊摔倒在地,柔柔弱弱的,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她的眼睛微微张开,头晕目眩时,听见有人在小声嘀咕,似乎在讨论如何处置自己。
一位男子恭敬地说道,“公主,现在该如何,我们任您差遣。”
听见有人称呼“公主”,乌娇娇恍然了悟,这个别苑里面被称作“公主”的人只有江月西。
江月西果然遵守信诺,说是要将她赶走,这不就真的来了吗?
真是说到做到。
江月西半晌没说话,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柔弱无辜的乌娇娇。
乌娇娇感觉她轻轻地踢了自己的小腿,不至于很疼,但也是不舒服的。
“乌娇娇,你可千万别出声。”
乌娇娇在心底提醒自己,就算江月西踢的再疼再痛,也要忍下来。
她想要离开这座别苑去找轩辕宇。
江月西蹲在她的身边,狡黠地笑了起来,“你们问我我打算怎么办?当然是将她交给有缘人咯。”
有缘人?
乌娇娇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
正在她努力回忆时,身前的江月西在她的脸上撒了一把药粉。
这个药粉是……
她给江孤北用的药粉。
江月西身上怎么会有?
“这个乌娇娇表面柔柔弱弱的,其实肚子里全部都是坏水,竟然给哥哥下毒,幸好我昨夜在她身上顺走一些药粉。”
乌娇娇还未来得及听清楚江月西的话时,就已经晕倒在地。
……
夜泊轻舟,江临那坐在船上小酌片刻,吹毛断发,饮血无数的铁骨折扇在他身边的桌子之上摆放的整整齐齐。
他的双膝曲起,身前站着的是之前跟着乌娇娇的婢女与车夫。
他把玩自己手中的酒杯,桃花潋滟的双眸之中,尽是迷离忧愁,“朕让你们二人看着皇贵妃,人怎么给弄丢了?你们能解释一下吗?”
他的声音并不如何严厉,反而有种漫不经心地舒朗,但就是让人惧怕,不自觉地将头低下,盯着自己脚边的一亩三分地。
婢女与车夫被吓得不轻,二人战战兢兢,诚惶诚恐,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不了更加害怕。
哐当——
两人的膝盖异地同声地跪在船舱的地板上面,大呼冤枉。
婢女嘤咛哭泣,“陛下饶命。”
车夫铁汉柔情,“陛下,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呀。”
江临桉的眼睛一直盯着手中的酒杯,听见二人的话之后,冷嗤一声,调侃道,“你们如此这般,难道说皇贵妃失踪,你们两人还有难言之隐不成?”
婢女与车夫俱是低头不语,两人的头颅稍微转向对方相识一眼,似是想让对方先说那日之事。
两人目光交汇时,如电光火石,瞬间被江临桉察觉。
他怒目圆瞪,拿起身边的折扇,刷刷两下将折扇打开,架在二人的脖颈之上,距离肌肤只有毫厘的距离。
两人继续求饶,“陛下饶命。”
江临桉闭着眼睛,神情冷肃,默然地命令道,“要想活命,就把关于乌娇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车夫看了一眼婢女,决定率先开口,“陛下,我们俩也是情非得已,贵妃娘娘离开的那日,我们也不想让她走的呀,但是,她用匕首架在自己的脖颈之上,威胁我们,说是再跟着她就立即血溅五步,绝不苟活。”
江临桉听见这话之后,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他吁叹一声,慨然道,“乌娇娇还是这般刚烈倔强,我该……”那她如何是好?
他沉郁片刻,再次说道,“那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
这次由婢女接口,“回禀陛下,皇贵妃威胁我们二人时,说是当天夜里就会下来,让奴婢二人在山下等她,不许跟着她,我们开始也不敢跟着她,可是瞪了片刻,还是跟着她的脚印搜寻她的踪迹。
奴婢二人跟了一小段,就发现贵妃娘娘走的是去往螟蛉山山顶的道路。”
江临桉听完之后,眉头紧皱,手中的折扇已经合起,但是酒杯仍旧在摇晃,“她上螟蛉山山顶做什么?”Χiυmъ.cοΜ
其实那日,车夫与婢女跟着乌娇娇在大凉京畿转了一整,也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干嘛,江临桉的话,等于是把二人给问住了。
但是,又不能一问三不知。
车夫灵机一动,对江临桉说道,“贵妃娘娘当日去了北市又去了业闵人聚集的集市,好像是在找她的婢女凉瑟姑娘。”
江临桉睁开眼睛,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有将酒杯重重地放置在旁边的桌子之上,“找凉瑟?”
婢女知道车夫是在糊弄江临桉,她照着车夫的话对着江临桉说道,“回禀陛下,贵妃娘娘确实是在寻找凉瑟姑娘。”
她其实比车夫知道的事情更多一些。
在东安巷的宅邸里面,乌娇娇就经常对着旁边的宁王府发呆,并且会偷听隔壁的声音。
婢女猜测,乌娇娇出来肯定不单单是为了凉瑟,也是为了宁王轩辕宇。
可惜,她没有证据,不能乱说。
业闵贵妃对大凉的野男人念念不忘,这可不是什么好话,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面,她和车夫恐怕都会被灭口。
车夫与婢女目不斜视,却同时看见对方的手,他们心领神会,这样说不是为了给乌娇娇作掩护,而是为了自保。
江临桉长吸一口气,半信半疑,“皇贵妃不知所踪,你们二人为何不早些过来禀报,反而躲进山里准备跑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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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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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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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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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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