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帷之下的乌娇娇,娟好纤弱。
房外鸡鸣狗叫,乌娇娇起身,云鬟雾鬓散乱在发间。
她神色懵懂地自言自语,“外面何故如此吵闹?”
婢女闷头大睡,并未回答乌娇娇的问题。
乌娇娇摇头嗟叹,“外面这么剧烈的吵闹声,都听不见。”
她羡慕婢女的能够一觉睡到天亮。
乌娇娇窸窸窣窣地穿衣,上身是碎花缃绮短袄,衬着她粉粉黛黛的脸儿无双娇艳,下裳是簇新的白绫暗纹襦裙。
她纤腻玉指上面的蔻丹还未消散,掀开帷幔,提起衫裙,步履翩跹走到房间的中央。
少女身段婀娜修长,风流蕴藉,云头绸履踏在朱红色的木阶上,发出木头特有的咯吱咯吱的声响。
婢女终于被木板的声音吵醒,匆匆起身,“乌贵妃,您怎么醒了?”
乌娇娇回身看向婢女,声音若云山雾罩,“我听见外面声音震天,想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何事。”
她准备打开房门,婢女也跟着走到乌娇娇的身后。
“乌贵妃,我来吧。”
乌娇娇觉得,这个婢女并不想让她离开这间房子。
“江临桉,让你看着我吗?”
婢女清浅笑道,“乌贵妃,您误会了,外面这么乱,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何事,我是怕您出去之后,遇到坏人。”
乌娇娇不再多问,将放置在门边把手放开。
这婢女虽然怠惰,但却仍旧记得江临桉的嘱托,不让乌娇娇随意走动。
啪——
婢女打开房门。
门外细雨如针线般,不间断地从屋顶滑落,窗外骤雨渐渐转成细雨,葳蕤草木之外,清香阵阵,残荷飘零。
乌娇娇看向远处,熹微晨光之下一片火光,光耀熠熠。
她心底还未来得及震撼,右耳耳光就接受到仆从脚步声和呼喝声,由远及近,传入乌娇娇的耳中。
“乌贵妃,快和奴婢走!”
那仆从迅捷地靠近乌娇娇身边,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翡翠金镯相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乌娇娇身边的婢女走到仆从面前挡住二人的去路,她一直记得江临桉的嘱托,看住乌娇娇。
婢女急道,“你要带贵妃娘娘去哪里?”
仆从也心急,一把推开婢女。
婢女脚下不稳,摔倒在地。
“你这人怎么推我?”婢女站起身,质问奴仆。
奴仆来不及和她解释,只能拉着乌娇娇冲出回廊,向着垂花门走去。
“有一伙不知道何处来的黑衣人闯入附中府中,喊打喊杀的,陛下也不在,马公公让我过来将乌贵妃带到酒窖里面躲藏起来。”
黑衣人?
乌娇娇藏在琵琶袖下的手指微动,红唇欲言又止,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腾。
婢女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跟在乌娇娇的身后,跟着仆从走到马厩。
仆从对马厩的马夫说,“快点准备马车,陛下临走前,给咱们交代过,出事之后,一定要先将夫人带走。”
“我也要去。”
蔡司理显然是方才睡醒,鬓乱钗横,提起衣裙,跟在乌娇娇的身后,准备出门。
仆从和婢女异口同声地拒绝了蔡司理,“陛下只让我们负责贵妃娘娘,其他不相干的人,我们不管。”
蔡司理震惊,“我是皇后,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仆从二话不说,将蔡司理推开。
蔡司理柔婉呻|吟,“乌娇娇,你这样对我肚子里面的孩儿,你对得起江临桉吗?”
婢女呼喝道,“你还是先保住自己,再考虑你腹中的胎儿吧。”
乌娇娇眼看着蔡司理摔倒在地,怜惜她有孕,本想将人扶起,最终还是没能扶起来。
因为她被仆从推上马车,立即驶出别苑。
“贵妃娘娘,对待这种人不能施舍同情,否则就会得寸进尺,您难道忘记她这几年怎么刁难您了吗?”
“没忘。”乌娇娇淡然地回答。
她当然没忘记蔡司理如何对她,但她不想看见蔡司理腹中胎儿遭罪,途胜业障。
清晨露重,乌娇娇一行人出发,赶往城外河畔。
乌娇娇所乘的是油车,双马并驾。
这座驾乌娇娇很熟,好像是东安巷宅邸里面的车驾,文公公准备,不知被何人驾驶到别苑里面。
乌娇娇和婢女在车内,他们身后,一辆牛车紧随其后。
婢女掀开翠幰,撇嘴道,“这人真和狗皮膏药一样。”
蔡司理跟在他们的身后,坐在牛车上面,同样逃离别苑。
远方的杀声震天都与她们无关,因为车夫走了别苑的幽静小道,谁也不知道这个地方。wWW.ΧìǔΜЬ.CǒΜ
方才出城门,忽而狂风大作。
乌娇娇在大凉京城甚少出门,对螟蛉山的事物有些陌生。
她撩开帷裳,妙目憧憬望着窗外,草木葳蕤,云霭氤氲,泥土芬芳。
忽见天色时明时暗,转头看向身边的婢女,“这是要下雨了吗。”
乌娇娇对车夫道:“须得快些”
仆从与车夫一起坐在马车前端,车夫得令,“好嘞,咱们必须快些。”
乌娇娇发现车夫驾车越发快了。
行程颠簸,婢女的头被撞在车梁上,正想大喊,看见乌娇娇面色点燃,不好发作,满脸不耐。
行驶数十里,大雨突如其来,兼之道路崎岖,眼看着路不好走。
更不巧的是,乌娇娇的头还撞到车框。
“啊——”
嘤咛痛呼,让婢女、车夫、仆从都惊出一身冷汗。
仆从对马车内的人说道,“好好照顾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若是有个好歹,仔细你的皮。”
婢女听见这话,抖如筛糠,下意识地抱住乌娇娇,“贵妃娘娘,您可要保重,我们伤了都不能伤了您。”
“没……没事,我没摔倒。”
乌娇娇将一切看在眼里,原本准备安慰几人,出乎意料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
车轮陷入泥泞当中,车厢侧翻,紧接着马匹受惊,吟啸不止,狂突不羁。
车夫被甩出之外,他死抓着觼軜不放,但是马匹速度之快,终于还是脱手,将他手掌划开一道极深的口子,人也昏迷不醒。
仆从胆小如鼠,也不驾车,直接躲进车厢之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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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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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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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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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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