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业和杜楚耀站在一旁,胆战心惊的等着,不时,邓归信带着从郡尉那里借来的官兵,抬着十几个木箱子而来。
这些都是于业收取的好处,有龙王庙虚兴送的,也有杜楚耀送的,当然还有些是一路而来各地河道衙门。
丁崖如瞥了一眼,现在没时间多管他的事,正好,修葺河道的款不知去向,先用这些应急。
邓归信立刻吩咐采办,按照林江河的要求,购置木板,胶泥和砂砾。
一日时间河堤缺口已堵,下一步便是清淤,丁崖如不敢怠慢,连夜着急官差,与河工们同力。
这一日,外面的雨比前几日又急了些,大有暴雨的节奏。
郭雪枝不知怎么竟担心起丁崖如,坐立难安。
“你若担心,咱们一起去看看。”厉芳落也惦记着邓归信,只是一个人去有些难为情。
“我担心?我才不担心呢。”郭雪枝拿起茶壶,里面根本没有水,她还装模作样的倒着。
“七哥哥对你那么好,你若不担心,就真是让人寒心了。”厉芳落凑近些,好奇的问道,“你对他,究竟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郭雪枝心中暗想,自己对他只是利用吧,利用他的身份为了复仇?
当她想到复仇的时候,却突然有种悲凉的感觉,说是要复仇,可她做过什么呢?
“大姐大!东湖那边出事啦。”朱大亨是她派去打探消息的,而今这么一嚷嚷,谁人不知她担心呀。
可现在又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郭雪枝连忙迎上前,问道:“什么事?”
“清淤之后,河工们要将河水引去泄洪渠,可被块巨石挡住了,他们……”还不等他说完,郭雪枝已经披了蓑衣冲进大雨中。xǐυmь.℃òm
朱大亨跟了出去,厉芳落正要一同,却被启浪拦住,说她去了也帮不上忙,倒不如别让人分心。
郭雪枝一路跑来气喘吁吁,寻找半天才看见丁崖如,他正与林江河等人,站在半人高的浅滩指挥大家如何移开巨石。
那巨石就是龙爪岩,正好挡在堰口和泄洪渠的中间。
“来,一二三,拉!”丁崖如高声喊道,一阵狂风带过雨水,直接打进他嘴里。
大家身上都绑着绳子,同时用力,巨石才动了起来,可随着它的挪动,江水如手掌般,推到众人。
岸上的人连忙拉紧绳子,一些人才爬了回来,丁崖如也狼狈的爬上岸,询问各人情况。
时而报说,有几人被冲走了,还有人说,巨石已到边缘,要是推下去,恐怕江水泄出,那力量不可小觑呀。
几名身强力壮的河工自告奋勇,距离成功就只差一步了,没道理停滞,他们系好绳子,跳入江中,此时水已涨到脖颈处,别说移动巨石,就是前进都有些困难。
丁崖如正一筹莫展,朱大亨突然站出来大喊道:“把他们拉上来,我去!”
河水凶险,谁也不敢保证此去能活着回来,丁崖如拉住他的手,一句话也没有说。
郭雪枝明白,这是大义,不该劝阻,可朱大亨与他们相处也有些时日,他们又怎忍心看他去赴死。
“朱大亨,你可给我注意着点脚下,我这蓑衣前两日花了重金买的,别给我弄坏了。”郭雪枝解下蓑衣,不由分说的系在他身上,又让人找了十几个尿泡充好气绑在他身上。
丁崖如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沉的说了句:“等你回来,我教你形虎拳。”
朱大亨点点头,头也不回的跳进江中,他比那些河工们略高一点,江水打在他的胸口,时而溅起水花,弄得他满脸泥浆。
郭雪枝不由自主的握住丁崖如的手,他将自己的蓑衣披给她,另一手环抱住肩膀,两人就像一对父母,远望离去的儿子一般。
雨忽然变小了,天空的乌云也变得斑驳,朱大亨艰难的向巨石移动,岸上十几个人拉着麻绳,终于接近巨石。
由于距离太远,大家只能看见他站在那里,其他情况一概不知,谁也不敢松懈,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发生危险。
轰隆隆一阵巨响传来,江河翻腾,朱大亨一瞬间消失在大家眼前,麻绳突然被拉紧,有好几个人都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掀翻。
郭雪枝心中一揪,手上也不由的用力,她祈祷着,眼睛在江面上搜索。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依旧不见朱大亨的身影。
郭雪枝急忙跑到岸边,大喊道:“朱大亨,朱大亨,你还不赶紧回来,喝太多江水,小心晚上尿床!”
丁崖如让人拉动麻绳,几十人一同用力,竟纹丝不动,难道是哪里卡住了?
雨水,泪水,已经分不清是哪种,郭雪枝用力呼唤,想用自己的声音将朱大亨拉上岸来。
就在这时,一只手扒住堤岸,下一秒蓑衣被扔了上来,朱大亨的脸从江水中冲出,傻笑着说:“大姐大,蓑衣被卷跑了,我给你找回来了。”
郭雪枝环抱住他的胳膊,纵使自己拉不动,也要将他死死抱住。
“一件蓑衣有什么要紧,你不快点上来,去寻它做什么。”
众人见状,连忙过来帮忙,丁崖如也是大石落地,轻松许多。
朱大亨心实,大姐大的蓑衣自然不能丢了。
江水顺着泄洪渠咆哮着奔向远方,杜陵总算保住了。
几日后,杜陵难得迎来了久违的晴天,天空如水洗一般,干净中透着暖意。
东湖像是从未经历过风雨一般,依旧平静的躺在那里。
洪水退去后,众人在泄洪渠的尽头,发现一艘破船,虚兴被困其中,早已西去。
丁崖如自从有了龙符,遣兵派将,颇有大将风范。
杜楚耀已被停职,他只是个郡守自有吏部处理,至于于业,他收受贿赂,不顾百姓安慰,作为工部的河监,处理起来麻烦了一些。
所以丁崖如便将他带在身边,准备带回都城,由皇兄亲自处置。
圣上的婚期将近,丁崖如不敢耽搁,处理好眼前的事,便将修河的事交给了林江河,亲自写了引荐信,为他请了河道主事的职位。
临走前,林江河感慨的说:“殿下放心,有我在,定不让杜陵再受洪水侵扰。”
丁崖如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把杜陵护好,做出成绩来,工部必将有你一席之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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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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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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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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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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