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亦姝睡眼惺忪地坐起,问:“碧桃,外面是怎么回事?”
“姑娘,好像又是梨月院那边传来的声音,我先过去看看!”
半炷香的时辰过去后,碧桃回来禀道:“姑娘,那裴月蓉昨夜又哭又闹,病倒了,柳姨娘今日请了几个大夫过来看,都说是忧思过重,什么心病还要心药治……”
碧桃挠了挠脑袋,“反正说得跟绝症似的,柳姨娘听了大夫的话便是被吓着了,已是哭了一早上了!”
裴亦姝:“……”
她已经懒得再发表任何意见,又揉了揉眉心,问:“祖母那边怎么说?”
碧桃回道:“老太太也是很头疼,把屋子里的下人都打发了下去,一个人在房中独自待了许久!等到将军回来请安时,老太太方才将房门打开!”
裴亦姝眉眼深沉,道:“我先去祖母那边看看去!”
裴亦姝过去的时候,方老太太正在同裴云光说话,氛围有些沉重。
“云光,蓉丫头的这桩婚事是皇上赐下的,虽然只是口谕,但也是圣意,眼下她既然已是去了二皇子府里做侍妾,哪里还能再轻易回裴家,除非是蓉丫头死了……”
裴云光有些头疼地皱了皱眉,“自作孽不可活,既然如此,就好好商量着先将此事解决了,眼下姝儿妹妹婚事在即,若是让这裴月蓉继续再闹下去,也不过是金平城内的人看我们裴家的笑话么!”
“此事你最好不要插手,你现下虽是立了战功,正是声名鹊起之时,但京中眼红的人还多着,等着去挑你的错处把柄,圣心难测,若是违了圣意,此事也不好办?!”
“我们裴家世代忠烈,自呲枯林一战后,我们裴家便是只剩下老幼病残,是当时年幼的挑起了裴家大梁,我们裴家有今日的荣耀和地位,不止是靠老祖宗所创下的基业,还要靠裴家后继之人……”
“你二叔身后无后继之人,只剩下这么一个女儿,她这些年流落在外确实是吃了不少的苦头,所以我才想着多包容她一些,这丫头又是个闷罐子,让人猜不出她这心思,不知是不是我的纵容才害了她走到今日,但毕竟蓉丫头是老二所剩的唯一女儿,我老了,不管用了,我会进宫向皇帝求求情,让二皇子写一纸休书,就算是再寻不到一处好婚事,但裴家能保养她后半生无忧!”
裴亦姝站在门口听了这么一阵,忽然进屋开口道:“祖母,您有没有想过,就算是您为她这般着想,她也不一定愿意觉得您这样做是为了她好!”
随着裴亦姝的这一句,方老太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说到底,裴亦姝说得这番话也是说了老太太的忧虑,一方面这裴月蓉之所以会与这位二皇子扯上干系是因为她自己不惜脸面精心算计所致,另一方面裴月蓉在宫中丢了颜面,是老太太当日下跪恳求,皇帝才饶了她的死罪,当时二皇子还下跪为裴月蓉求了情,任谁看都是一片郎情妾意,所以现在方老太太因为这裴月蓉在二皇子府上过得不如意再进宫前去求情,皇帝未必会给她这个面子,恐怕还有皇后从中作梗,说是裴家在中间挑拨离间。
就说是到了现在,裴月蓉仍旧是在包庇着二皇子,对他的所作所为概不承认。
屋子里突然陷入一片沉寂,老太太也久久没有说话。
裴亦姝自然是清楚方老太太的纠结与顾虑,叹气道:“说到底,是裴月蓉觉着在二皇子府里的日子不好过了,但是她又放不下往后二皇子许诺给她的荣华富贵,所以她现在想要分家无非就是为了钱财罢了!”
裴亦姝说的这话几乎是一阵见血,方老太太这几日已是调查清楚裴月蓉在二皇子府里的处境,一想起她要分家这件事,方老太太就对裴月蓉非常失望。
就算是她在二皇子府上过得不如意,缺银子花,大可向她这个祖母开口,可是裴月蓉为了顾忌自个的颜面,对此是闭口不提,欺瞒众人不说还算计到娘家来了,其心未免也太狠毒了些!
裴云光道:“既是如此,给她些银钱打发回去便是,省的在此丢人现眼!”
裴亦姝摇摇头,道:“这银钱不能轻易给了她,既然是有了第一回,便是很有可能有第二回、第三回,若是回回都为此上门来闹,街坊四邻里也不好看!”m.χIùmЬ.CǒM
宁烨桁问:“妹妹觉得该是如何?”
裴亦姝道;“递个信儿到二皇子府上去,就说是裴月蓉病了,府里最近正在筹办喜事,不宜静养,让二皇子派人过来接她回去!”
她十分清楚这魏凌霄一向在外立着仁爱良善的名声,若是听闻自个的爱妾得了重病,一定会亲自来接人。
裴亦姝又说出了其中的一番利害关系,方老太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就这么办!”
然而此时二皇子府里气氛也是同样油煎火燎。
魏凌霄目光阴冷地站在一处密室中,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内侍和侍卫,“废物、一群废物,为什么这么简单的小事都办不好,我养你们有何用?”
他一改往日的清风朗月的形象,此时的他如同一只毒蛇一般正吐着信子,连话音之间拖着粘稠的调子:“要本殿下杀光你们,你们到了阴曹地府才能长一点教训么?”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面色一变,纷纷磕头求饶。
“住口!”说话间宁魏凌霄忽然拔出了长剑,直接朝面前的一个内侍捅了过去。
众人顿时吓得惊惶后退。
长剑贯穿了他的身体,那内侍瞪圆了双目,口吐鲜血。
魏凌霄拔出长剑,直接一脚将其踹翻在了地上,那人只动弹了两下便已是再没了声息。
众人人人自危,都战战兢兢地屏住了呼吸。
魏凌霄的声音此时又冷冷响起:“那尸首是谁处置的?”
此言一出,众人赶紧将一位冤大头给踢了出去。
那位惊慌失措的小内侍吓得当即扑倒在地,痛哭流涕道:“奴才真的已经处理妥当了啊,实在是不知道那人怎么会被剥了皮丢进了护城河中……明明尸首都已经埋好了,哪知有人会掘尸剥皮,不对……这、这不是人干的,这一定是那吃人的妖怪干的,都说妖怪最喜欢吃小孩,那肚子里还有一个成了形的胎儿,二殿下,是奴才办事不力,可是也不能和这吃人的妖怪对抗哪,求殿下饶了奴才,奴才知错了!”
“一派胡言,哪里来的妖怪?”魏凌霄低喝一声,直接一剑刺入那小内侍的咽喉。
魏凌霄眼眸中闪现着戾色,到底是谁在栽桩陷害他?最近护城河内的女尸案一度闹得沸沸扬扬,锦衣卫联合大理寺办案都没有查清真相……
难道是三皇子?最近他在朝中的风评愈发地好了,早知道他那位看起来病病歪歪、温温懦懦的三弟其实并非是什么善茬,他怎么不直接死在了北疆,要回到这金平城来,当时不是他自个请旨去的北疆么?
说起来,其实他这位三弟才是最像他父皇的,身体都不怎么好,长得也很像,看起来与世无争,实际上算计比谁都深。
当初魏景离和裴云光走得那么近,兴许就是看上了裴家的潜力,果真这裴云光自从参军以来便是立下赫赫战功,眼下还一举击退了北越。
若是他这位三弟要夺位,同他相较量,裴家自然是会支持魏景离!
魏凌霄甚至觉得皇帝也对魏景离存了希望,而当时皇帝有意栽培七皇子只是一个幌子,毕竟七皇子尚且年幼,如何担当国之重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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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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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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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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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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