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亦姝点了个头,随即又立马捂嘴轻咳两声,调开话题道:“你怎么在这儿睡?会着凉的!”
“因为······我乐意!”宁烨桁脸上浮起了几分笑意。
真是个奇怪的人!
裴亦姝看着夜空,口中喃道:“你也睡不着么?”
“本来睡的挺好的,被你吵醒了!”
嗯!裴亦姝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却道:“我是问的星星!”
“我也是在同星星讲话!”
拿眼觑了觑宁烨桁,到底没多说什么,鼻翼间却闻见了一股血腥味。
裴亦姝立时警惕了起来,眼珠子扫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她皱起了眉头,心头疑惑越来越浓,再将目光落在宁烨桁身上时,只见其右手手臂在渗血,因为他身着黑褐色的衣服,所以看不清晰,但有一抹殷红的血液已经顺着他手臂流到了手背上。
裴亦姝不及细想就扯过了他衣袖,“你的手怎么流血了?”
宁烨桁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背的血迹,若无其事道:“应是手上的伤口裂开了!”
裴亦姝白了他一眼,拉着他的衣袖,将袖管拉高,看着他随意捆绑住的伤口,蹙着眉头道:“你都不知道疼么?”
宁烨桁看着她紧张的神情,笑道:“小伤而已,当时被山贼刀锋扫到的,上了药,包扎好了便忘记了,一点儿都不疼,真的!”
裴亦姝瞪了他一眼,怀疑他在说假话,赶紧将缠在他手臂上的布条解开,然后捧起他的右手,只见他小臂上有一道一寸长的伤口,伤口很深,伤口附近的血液已经干涸,但中间还有血在往外冒。也的确是有撒药的粉末痕迹,只是这药上的十分潦草,连伤口都没有覆盖到。
他对自个还真是马虎!
裴亦姝不知为何心中一下就急了,数落道:“自个就是大夫,这么深的伤口,也不知好好处理一下,你自个不方便也要开口让旁人帮你,虽死没有伤到筋骨,万一伤口恶化了怎么办?难道非得你这手废了你才会觉得它不是小伤!”
她真有些生气,每回宁烨桁受伤时都会觉得这是小伤,像是他不会疼一样!
“你别大惊小怪,真没那么严重,我都没感觉到疼!”宁烨桁一边说着,一边想要收回手,但却被裴亦姝一把紧紧攥住了。Χiυmъ.cοΜ
宁烨桁见她眉眼间隐隐蕴含着薄怒,又赶紧软言道:“看来你是真的都忘了,你初始学医还是为师教的你,我心中有底,就算是真严重了,我也有办法!”
见她不为所动,便又笑着安慰了她两句,却没能收住她的情绪。
“宁烨桁,你还真是个霸道的,遇见危险的时候便想着要将我赶紧推走,你自个的身体倒是不会知道珍惜!要是你右手真是废了,自个哭去吧!”
宁烨桁见她这般担忧自个,心头莫名一软,却贴耳向她道:“废了不是更好么,往后我体内寒症再复发还得靠你帮我!”
裴亦姝忽然想起那个不可描述的夜晚,瞬间脸红到了耳根子上去,扭头轻轻一跃,落到了地面上去。
她只想赶紧离他远一些,明明都受伤了,也不知道上药,他还要开这些玩笑。
见她气呼呼的背影,宁烨桁赶紧追了上去,想要去拉她的手,却被裴亦姝一下甩开。
宁烨桁忽然‘哎呦’一声,抱着手臂蹲下,“看来这下手真得废了!”
裴亦姝忽然想起自个方才一些将他甩开,会不会碰到了他得伤口,赶紧回头去看他,干巴巴地问道:“你不是不知道疼么?”
宁烨桁抬起俊脸看她,似乎还带了几分委屈,“现在知道了!”
裴亦姝看着他得眼神,心跳莫名加快,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就在这等着,我去拿药!”
宁烨桁难得乖乖地点了点头。
很快裴亦姝便拿着药过来了,只见宁烨桁正躺在草地上,单手撑着头,眼眸清透,似乎正在看天空上的繁星。
宁烨桁抬眸便看见了熟悉的绣鞋,眉眼含笑道:“今晚夜空很美!”
小半炷香的时间过后,裴亦姝已经替宁烨桁上药包扎妥当。
她又替宁烨桁再诊治一番,确定他身上没有其余大伤后才松了一口气,自然免不得一通叮嘱。
裴亦姝觉得自个现在变得愈发婆婆妈妈了起来,但好在宁烨桁都将她方才说的话都听在了耳里。
俩人聊了一会儿天,便又开始往回走,山风吹乱了她耳边额前的发丝,拂过她明媚动人的脸庞,却有几分美人惆怅落寞之感。
宁烨桁放缓了脚步,缓缓跟在她的身侧。
“有什么心事么?”宁烨桁跟了一段路,见她仍旧是心事重重的模样,便问道。
裴亦姝转身,一眼望见他被自个重重包裹的右手,只道:“你往后若是再这般,我绝便不同你说话了!”
她这话说的有几分稚气,但她也同样是在担心他罢了。
其实她还有些想家了,也不知道青州的事何时才能尘埃落定,而且清平也是还有太多未知的事情发生,先前的凶险环生的景象犹在眼前,这一趟出门真的发生了许多事,她现在对有些事仍有太多疑惑,只有继续前行才能解开疑惑。
既然让她重生一世,她便信冥冥之中一切皆是有注定,她只要往前走便是。
有些人和事都与她前世认知中有所不同,就如宁烨桁,她前世对他的印象只是一个祸国殃民、意图谋朝篡位的大反派。
但这一世她发现宁烨桁其实并不是那般,他或许腹黑狠戾,诡计多端,但他在大是大非面前永远是拎的清的,但若真是伤害到了对他十分重要的人,他便会为之舍弃一切来颠覆一切。
就算是换了她,她也不一定能有这般果决,前世魏凌霄明目张胆将裴月蓉带回宫,甚至是为了她废除自个的后位时,她明明是还有机会反击的。
她还对魏凌霄抱着几丝微乎其微的幻想,只这几分幻想她害了她,也害了她的亲友。
与宁烨桁真正接触之后,她才想通她前世悲惨结局的全部原因,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渣男贱女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善恶的边境在心中自是会有一个底,于裴亦姝而言,她只想尽力保护好自个的亲友,珍惜身边真正待她好的人。
如此一想,她又生出几分愧疚来,宁烨桁就算是在遇见危险时也是在顾及她的安危,若是她不出现,以宁烨桁的身手,自保一定不会是问题,他也不会因为要保护她而受伤。
而她却在埋怨他。
宁烨桁忽然认真向她道:“一切都听你的!但真是涉及到你的安危时,我不得不自私一些,你别太生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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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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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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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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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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