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吟寒腰酸背痛,走路也时不时会蹭到那个难以描述的地方,导致走路姿势都有些奇怪,而且这还是南贺槿就帮他处理过之后的状态,他靠着墙缓了一阵之后,小声地和土豆讲:“你下来自己走吧。”
土豆怕累着闻吟寒,就乖乖跳了下去,甩甩脑袋,伸伸懒腰,好不惬意的模样,它仰着头,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到它的眼中,凉得它一激灵。
“主人,这里的雪好像跟我们那里不一样。”
见四下无人,土豆脆生生和闻吟寒说着话。
闻吟寒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身心都是前所未有的放松,他看着土豆在雪中嬉戏打闹,问它:“有什么不一样?”
其实土豆只是有这种感觉,但主人要它具体去说,它就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了,嗯嗯啊啊半天也没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此刻正好有人经过,它赶紧闭上了嘴。
是同小区的住户,一个年轻的女孩。
她穿着厚厚的棉服,脸上被冻得通红,小心又带着羞涩地踏着迟疑地步伐靠近闻吟寒。
等真的走近之后,她呼出一口白雾:“你好,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闻吟寒看了看女生指的地方,也就是他旁边的位置,上面没有积雪,但还是因为不少雪花落上去,化成水打湿了一片。
“上面是湿的。”
“没关系没关系,”女孩从包里拿出一包纸,“擦干就好了。”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闻吟寒也不再搭话,任由她擦干座椅,坐在了自己旁边。
土豆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满脸红通通的女孩。
女孩向来无法抵御这种毛茸茸的生物,再加上土豆本身干净,颜值也不低,特别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的女孩心潮澎湃,她忍不住扭头去问闻吟寒:“这是你的猫吗?”
闻吟寒点头。
“它叫什么名字?我可以抱抱它吗?”
闻吟寒和土豆对视一眼:“这你得问问土豆的意见。”
女生笑起来:“原来它叫土豆啊?好可爱的名字。”
她蹲下去,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去拉近和土豆的距离:“小土豆,姐姐可以抱抱你吗?”
主人没有反对,意思就是可以吧?土豆不太确定,所以没有轻举妄动,它这样的反应落在女孩眼中,就是同意了。
她压抑不住自己的嘴角,伸手将土豆捞了起来,抱在怀中爱不释手。
闻吟寒看了他们一眼,没有什么特别的反,他不动声色地给自己换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而后似有所感地抬头,去看自己家所在的顶层。
虽然以他普通人的视力,本该什么都看不清,却准确无误地察觉到了属于某只鬼幽怨的视线,于是压着嗓子低笑一声。
他这一声笑,倒是把沉溺于撸猫的女孩唤醒了,她红着脸把土豆放下:“那个……不好意思,我其实不是奔着这只猫来的。”
闻吟寒侧头去看她:“那是?”
他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但始终不敢确定。
女孩抿了抿唇:“我就是想问问,你有女朋友吗?”
当女孩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闻吟寒忽然觉得自己周遭的气温都低了不少,他动了动手指,回答对方:“没有。”
女孩眼中燃起希冀:“那……”
为了自己的腰着想,闻吟寒不得不出声打断她:“但抱歉,我有男朋友了。”
这样一句不轻不重的补充,把女孩想说的话全部憋了回去,她讷讷地笑:“男朋友?”
“对,”闻吟寒点头,“他现在就在楼上看着我。”
不知为何,听到闻吟寒面无表情地说出这样的话,女孩觉得似乎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攥紧了她的心,让她喘不过气。
再对上闻吟寒那双古井无波的眼,这让她的恐惧达到顶峰,往前听到有关银星花园闹鬼的传闻瞬间回想起,在脑中挥散不去。
女孩抓住自己忍不住颤抖的手,颤颤巍巍站起身:“既然你有男朋友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哦不,拜拜!”
她才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了!
“主人,”土豆跳到刚才那女孩坐的位置,问闻吟寒,“她怎么回事啊?而且还很怕您的样子。”
估计是把他当成鬼了吧。
闻吟寒心不在焉地拍了拍土豆的头,也不知道他这样的处理方式,那只鬼还会不会生气,“没事,你去玩吧。”
土豆虽然好奇,但听到主人都这么说了,它也就不去管了,欢欢喜喜又跳下去玩雪去了。
撑着伞,凉凉的雪花落在闻吟寒手上,他理了理脖子上的围巾,忽然想到一件事,睡衣他倒是知道,但后面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买的?
围巾,帽子,摆件,甚至还有昨天晚上从床头柜里翻出来的几盒那东西……
南贺槿那家伙真是偷偷背着他,闷声干大事。
土豆在那儿扑雪花,没想到雪越下越大,它几次看不清路,摔了好几个屁股蹲,眼泪都疼出来了,却还是兴致不减,而且雪越大,它越高兴。
用爪子将慢慢堆积起来的雪拍成一坨,勉强能看出的一个圆圆的形状,闻吟寒盯了好一会儿,只能看到它来来回回忙碌,但硬是没搞明白这堆雪会发展成什么模样。
“主人!”
土豆受体型限制,根本就干不了这么精细的活儿,不信邪地努力了一阵,它只得放弃,转而去寻求闻吟寒的帮忙。
闻吟寒动作迟缓地站起身,靠过去:“你想堆什么?”
土豆围着雪堆打转:“土豆!”
闻吟寒失笑:“那现在不就是了吗?”
看他指着的雪堆,土豆羞赧地甩了甩尾巴:“土豆是我啦。”
闻吟寒当然知道,逗过它之后,便扶着腰蹲了下去,让伞靠在肩上,这样他可以腾出双手。
土豆负责去收集雪,他就负责用这些雪堆出土豆的模样。
但堆雪人这个技能对于烟海市人民来说,是有点难度的,所以即便闻吟寒已经十分仔细和用心,但还是架不住堆出了一个丑不拉几的东西,他不由得顿住,目光沉沉地看了这个“土豆”几秒。
用爪子扒拉着一小团雪,土豆回到闻吟寒身边,和他一起无言地看着那或许、大概、可能是自己的东西。
“主人,”土豆茫然,“这是我吗?”
闻吟寒:“……”
他忽地笑起来,笑声清朗。
“太丑了,让南贺槿下来给你堆吧。”
土豆闷闷不乐:“那只大鬼肯定不愿意。”
“怎么会?”闻吟寒握住它冰凉的小爪子,“他很喜欢你的。”
不等土豆反驳,一道声音就插进来:“我才不喜欢这只肥猫,造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南贺槿蹲在闻吟寒旁边,将伞边抬起,然后自己挤进去,揽住闻吟寒的腰,还在他侧脸蹭了蹭:“腰还疼不疼?”
闻吟寒看他:“有点,回去再给我揉揉吧。”
他是在向自己撒娇吗?意识到这点,南贺槿飘忽起来,连自己嘴角在哪儿都找不到了,连连点头:“那我们现在回去?”
“不,”闻吟寒指着他面前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的雪人:“你会堆雪人吗?”
话题忽然转移,南贺槿这才注意到这一人一猫在这儿蹲半天捣鼓出来的玩意儿,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一时之间居然找不到合适的词去形容。
“造型……很独特,你们在堆什么?外星人?”
土豆用尾巴卷了一小坨雪甩在他脸上,气愤不已:“这是土豆!土豆!我!”
不仅如此,它还得给南贺槿扣一顶帽子:“你就是嫌弃主人堆的不好看!”
南贺槿冷笑一声,把它整只猫一起埋进了雪里,只剩下四只粉嫩嫩的爪子在扑腾,闻吟寒看不下去,就将它从雪地里挖了出来。
土豆跳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雪,对着南贺槿呲牙:“你不要脸!”
毕竟只是一只猫,对于人类骂人的词汇量掌握还不太够,所以骂来骂去,就只是给南贺槿挠痒痒而已,南贺槿甚至不屑于跟它吵架,觉得太丢分。
闻吟寒捏着一块雪,思索着该怎么修改,才能把土豆给堆出来。
南贺槿掰开他的手指头:“本来就体寒,还玩儿雪。”
闻吟寒配合地松开手,把雪块递给他:“那你堆。”
“行,看我的。”
但对于南贺槿这种睚眦必报的鬼来说,只是堆一只土豆肯定是满足不了他的,所以他指挥着土豆去多薅点雪回来,说会有一个大工程。
蹲了这么一会儿,闻吟寒觉得腿都有些麻了,南贺槿叫他回长椅上坐着,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毛线手套:“戴上,暖和一些。”
闻吟寒挑眉:“这又是你什么时候买的?”
他不接,南贺槿就拉过他的手,亲自给他戴上,然后举着他的双手,晃了晃。
“买生活必需品的时候。”
闻吟寒一愣:“什么生活必需品?”
然后他就看到了南贺槿脸上灿烂的笑。
“……”好吧,他懂了。
土豆哼哧哼哧跑了几趟,却发现这只鬼甚至还没有开工!它气急,一口咬住南贺槿的袖子,使了浑身的劲儿去拽他:“快点干活。”
南贺槿弹了它一个脑瓜崩。
土豆汪汪大哭:“主人,他打我……”
闻吟寒颇感无语地看了南贺槿一眼:“你老是和土豆较什么劲?你几岁他几岁?”
“我才二十二,我永远二十二,”南贺槿装作委屈的模样,“这只猫比我大!”
还真有脸去比。
把土豆抱在怀里哄好之后,闻吟寒用眼神示意南贺槿,别磨叽了。
南贺槿就不,他把脸凑过去:“你亲我一下,不然我没动力。”
如愿以偿得到奖励之后,他又看了看土豆,似乎是在确定这只猫到底长什么样,甚至还有模有样地比了比它的长宽高。
不过在接下来的过程中,闻吟寒发现,他刚才那番动作,压根做的就是无用功,因为那雪人除了能看出来是只猫之外,跟土豆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
土豆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那胖到像是四个筷子撑起来一个大冬瓜的自己。
总之,哭得很大声。
但南贺槿却莫名戳中了闻吟寒的萌点,他倒是觉得这雪人虽然长得不像土豆,但还是很可爱啊,抱着土豆走过去,然后把它放到这个雪人旁边。
“南贺槿,把手机给我。”
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之后,闻吟寒满意了,毫不吝啬地夸奖南贺槿:“堆得不错,比你的字好多了。”xiumb.com
南贺槿掐了掐他的腰:“夸我就夸我,为什么还要踩一捧一?我会伤心的。”
土豆才是最伤心的,南贺槿和自己这么做,确实有点不道德,于是他想着能不能做点什么安慰安慰土豆。
但还不用等到他去安慰,土豆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又忽地兴奋起来,跳起来趴在南贺槿裤子上:“再堆一个!再堆一个小鬼!”
南贺槿诧异地看着它:“这是气傻了?”
反而是闻吟寒一下就理解了它的意思:“堆一个小鬼,也堆成这个模样,丑萌……或者说丑胖。”
南贺槿了然:“也行。”
于是土豆便大方地不去计较这只鬼刚才的恶行了,脚步轻盈而欢快。
南贺槿躲在闻吟寒伞下:“那天之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刚见面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的气息弱了很多。”
“也没什么大事,”闻吟寒把伞往后撤了一点,让飘下来的雪花刚好可以落在南贺槿头上,他笑得眉眼弯弯,“就是跟计远行打了一架。”
一片雪花挂在南贺槿的睫毛上,他闭上眼,让闻吟寒给他吹走。
“赢了?”他问。
闻吟寒回答:“当然。”
不仅如此,他还在计远行身上留下了星陨阵,只要计远行不死,他就能找到他。
“后来呢?”
南贺槿还在问,但闻吟寒却不想说了,他把一半的伞分给对方,岔开话题:“赶紧去堆小鬼吧,不然土豆又得咬你了。”
等他们去看,果然发现土豆已经虎视眈眈地盯上南贺槿了,那模样,像是随时准备好和南贺槿干一架。
南贺槿不惯想着它,但闻吟寒都开口了,实在说不出再拖延的话,只好又蹲了回去,在代表土豆的雪人旁边,堆上一个半人高的小鬼,五短身材,四肢胖嘟嘟的,但脸可比原主可爱多了,这样一比,倒是比土豆那个雪人好上不少。
但土豆不这么觉得,它兴冲冲跑回去,准备去叫小鬼下来看一看,看他是怎么被南贺槿堆得这么丑的。
闻吟寒给两个挨在一起的雪人拍了照,选了一张最满意的,附上一个雪花的表情,分享至朋友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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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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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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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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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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