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承载着万物的重量,其上的高低起伏,层林密集,飞鸟鸣叫,响彻在充斥灼热的空气中。
但月亮本没有光,也不会发热,那它的热量来自哪里?
是遥不可及也举目皆是的太阳。
不太平的夜晚,月亮在翻来覆去地折腾之后,终于可以枕着柔软的薄云睡去,等待太阳升起,等待下一次的日月交替,再将它唤醒。
……
凄惨的土豆没能吃上饭,饿了一整夜,而且为了不去打搅主人,他只能和小鬼一起躲在屋子之外,偶然说说话,然后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吵架和干架上了。
也好在是楼下没有人,不然听到这大半夜的动静,不得吓得整夜无眠?
打累了,土豆就委委屈屈地将自己蜷成一团,准备睡觉,小鬼告诉它,只要睡着了,就不饿了。
事实证明,小鬼在某些时候还是靠得住的,等土豆睡醒的时候,它已经感觉不到饥饿了,因为它已经快死了。
土豆踉踉跄跄地进到屋子里,它得去找主人给它做饭,不然真的会死猫的。
但它刚走到主人睡的房间,就撞见了神采奕奕的南贺槿从房间里出来,一只脚横过,拦住了它的去路。
土豆怒而抬头:“你干什么……?”
南贺槿封住了它的嘴:“小声点,你主人还在睡,别吵到他。”
因为说不出话,土豆呜呜呜了半天,没想到南贺槿还真的理解了它的意思:“饿了?”
土豆忙不迭点头,然后又想越过南贺槿,去找自己的主人。
南贺槿捏住它的后颈皮,将它提了起来:“看在我今天心情好,勉强做一顿给你这只不知好歹的猫吃。”
土豆当然能感知到这只鬼愉悦的心情,但它不想理对方,一心只想进房间,但考虑到主人和这只鬼做饭的差距,它又有点犹豫起来。
甩了甩尾巴,土豆问南贺槿:“主人为什么不起来?”
它刚才看过客厅的钟表了,现在都已经十一点了,以前就算再晚,这个时候主人也该醒了啊。
南贺槿低笑一声:“他太累了。”
土豆担忧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
在地府待了两天,昨天又返回人间,主人的身体肯定受到了影响。
南贺槿不置可否,只是嘱咐它不准进入打扰闻吟寒,不然不仅今天会饿肚子,以后都只能出去和小鬼一起睡,然后吃小鬼做的饭。
出于对闻吟寒的关心,土豆没有反驳南贺槿,只是小声哼哼:“那家伙压根不会做饭……”
南贺槿没听清,也懒得去管他。
理了理自己的袖口,那里有一点点暗红,他不由得想到自己背上那些被挠出来的痕迹,还有肩膀的咬痕,啧了一声。
下手是丝毫不留情啊。
但这也体现了对方的爱不是吗?
心情非常不错的南贺槿一不小心就做多了菜,想着闻吟寒现在还不能吃这些,就单独给他煮了一点粥,然后让土豆去把小鬼叫进来,让他们先吃。
闻着香味,土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但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它故作镇定昂首挺胸,踩着优雅的步子,走到门口,把爪子搭在门板上。
“喂,吃饭了。”
早就听到南贺槿说的话,但小鬼还是故意等到土豆来叫他,心底欢呼一声:“来了。”
俩小只在桌上吃得不亦乐乎,南贺槿端着温度已经散到适合下肚的粥,去主卧找闻吟寒。
房间的窗帘拉了起来,外面居然下了雪,飘飘扬扬的雪花散落而下,天气不算晴朗,却难得是一个适宜放松自己的日子。
闻吟寒将自己整个埋在被子里。
浑身的酸痛让他早早清醒,却懒洋洋不想起床,这样让人安稳舒心的时间,不管过去多久,都不会觉得腻味或无聊。
只是会有些生气而已,特别是罪魁祸首南贺槿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闻吟寒觉得自己是时候闹一波脾气了,不然他下次还是这样肆无忌惮,毫无节制,那他们这样和平相处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南贺槿把碗放在床头,还不忘尽量放选一些,就是怕等会儿打起来的时候,会失手将其打翻。
那他就还得再去做一碗了,浪费时间还是次要的,主要是饿到闻吟寒就不好了。
接住闻吟寒扔过来的枕头,他笑意盈盈地凑过去:“还生气呢?”
闻吟寒把眼睛露在被子外面,看着他,声音闷闷:“没有。”
“口是心非。”
南贺槿晃了晃手里的枕头:“给你垫着?会舒服一些。”
见他还是这样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闻吟寒决定说点难听的话刺刺他,结果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一句:“你今天晚上,睡沙发。”
“好啊,”南贺槿没有犹豫,一下就答应下来了,点头丝毫不拖泥带水,“反正等你睡着了,我还可以爬床。”
给闻吟寒气笑了。
回想昨晚的经历,他又气又恼,伸出一只瘦白的手:“拉我一把。”
“多见外啊。”
刚说完,南贺槿就直接把人抱了起来,靠在自己胸膛,被子盖在腿上,遮不住浑身的“惨状”。
一下从被窝中拉了出来,温差大到闻吟寒打了个冷颤,好在南贺槿身上是暖的,于是他毫无负担地任由自己卸下力道,没骨头似的靠着。
然后这欲盖弥彰的暧昧被闻吟寒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打破。
南贺槿笑出声:“饿了?”
闻吟寒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安静被投喂完早饭之后,闻吟寒把南贺槿赶出了房间,他拖着身子,找到足够保暖的衣服穿上。
睡衣已经脏了,在南贺槿今天处理现场的时候一并放进了洗衣机。
一个不经意地扭头,他发现窗外飘零的雪花。
“居然下雪了。”
烟海市多久没见到雪了,他都快记不清上一次是什么时候。烟海市是个很奇怪的地方,明明每年都冷得像是能冻死人,但却始终不见下雪,特别是这些年气候变暖,就让烟海市人民盼望大雪的心又凉了几分。
闻吟寒找到日记,一月二十一号,是个好日子,适合和爱人一起出去散步看雪。
说起来,学校也快放假了,他几天没去上课,也不知道考试安排出来没有。
穿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了腰,闻吟寒小小地抽了一口气,又在心底暗暗骂了南贺槿几句,下来的动作就更加小心了。
收拾好之后,他准备去找南贺槿拿手机查一查考试安排。
刚到客厅,就看到南贺槿拿着他的那本台历在看,想起自己在上面圈出的日子,闻吟寒忽然有点想知道他此刻是什么表情,于是慢腾腾走过去。
听到动静,南贺槿抬头看他,然后自然地揽过他的腰,力道控制的不错,都没让闻吟寒感觉到有什么不适。
“你为什么面无表情?”
闻吟寒看了一会儿,然后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南贺槿眼睫微颤:“抱歉。”
自他手中抽出台历,再拿起放在同样位置的笔,划入了上一个圆圈,然后在今天的日子上勾上一笔,再画上一个翻白眼的简易表情。
南贺槿沉着的脸舒缓下来:“为什么翻我白眼?”
闻吟寒嗤笑一声:“你问我?”
“对啊,”南贺槿在他脸上揩了一把油,“快回答问题。”
于是闻吟寒回答他:“被狗咬了,得纪念一下。”
南贺槿:“汪。”
在餐桌上偷听的土豆噫了一声,悄悄给小鬼吐槽:“这只鬼好恶心啊。”
小鬼忙着干饭,敷衍地回了一句:“你不懂。”
“我不懂?”土豆震惊地反问,“这世界上没有比我们猫更懂狗这种生物的好吗?!”
所以你真就把这只大鬼当成狗了?
小鬼忽然觉得自己后背凉飕飕的,他火速将桌上的菜肴一扫而空,一边擦嘴一边朝着门外跑去。
土豆看着空空如也的碗和盘子,呆住。
闻吟寒躺在沙发上,享受着南贺槿一对一的按摩服务,南贺槿问他:“什么时候考试?”
在手机上查询到学校的考试安排,闻吟寒挑了挑眉:“下周考试,只有三门考试课,两天就考完了。”
但南贺槿想知道具体的时间。
闻吟寒把手机递给他:“自己看。”
“二十四号就考完了?”南贺槿看完之后,就把手机锁屏扔到了一旁,“还有一天,你来得及复习?”
闻吟寒拍了拍他又开始不安分的手:“每年都这样,只要认真听,基本上都能猜到考试重点是什么,平时就背了。”
南贺槿知道闻吟寒确实有些累,所以也没有太过逾矩的行为,他放轻手上的力道:“我家吟寒真棒!”www.xiumb.com
“得了吧。”
闻吟寒也没想到,自己这课逃的,一下就逃到了期末考试,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老师抓到,毕竟还要算上平时成绩。
被他们忽略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闻吟寒闭着眼摊手,示意南贺槿把手机递给他。
“是那个叫陈伟涛的人。”
闻吟寒没有接,等对方自动挂断之后,才开始翻看微信堆积如山的消息,有来自陈伟涛的,也有来自班群的,不仅如此,他还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点开之后,对方的备注信息上写着张远的名字。
陈伟涛刚才给他打电话,似乎也是为了这件事,说学习委员找他要了闻吟寒的微信号,他不好拒绝,就给了,但闻吟寒一直没有同意,张远可能是有点着急了,就想通过陈伟涛直接给他打电话。
犹豫了一会儿,闻吟寒还是同意了对方的申请。
南贺槿靠过来:“那家伙不会是因为你救了他,然后看上你了吧?”
闻到弥漫来的醋味,闻吟寒勾着唇边:“说不定。”
“那不行,”南贺槿把手机抽走,打算由他来和张远交流,一旦发现有些什么不对劲的苗头,立刻给他掐死在摇篮里,“惦记我家吟寒,想都别想。”
但出乎他们的预料,张远既不是来撬墙角的,也不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来找闻吟寒的,而是来传达几科考查课老师的意思。
[他们说看在你平时表现不错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你逃课的事了,但考查课还是有考试的,现在我把试卷传给你,你今天做完,明天带来学校交给我,我给老师。]
然后就是三个文件传输过来。
南贺槿:“……”
闻吟寒:“……”
半响后,南贺槿打字——
[好的,谢谢。]
[不客气。]
闻吟寒忽然笑开来,他揪住南贺槿的头发,将脸凑近:“南贺槿,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南贺槿牙疼地逐一查看过这些文档,好在这三门课都没有太偏专业课,凭借他自己,再加上各类搜索软件,应付一下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在闻吟寒脸上啄了一口:“放心,交给我。”
既然不用担心这些科目,闻吟寒就慢吞吞站起来,极为艰难地伸了个懒腰之后,朝土豆招了招手:“土豆,来,我们出去看雪。”
土豆以前生活的地方经常下雪,所以它对这和自己同一个颜色的东西不怎么感冒,但跟主人一起去就不一样了,它兴高采烈地答应:“好!”
“什么啊,”南贺槿长腿一勾,勾在闻吟寒的小腿处,“这是要丢下我吗?”
闻吟寒实在没办法弯腰,只能让土豆跳上高一点的地方,方便他去抱,成功抱上土豆之后,他才回头去看南贺槿,笑容粲然而绝情:“你写完就来找我们。”
他被抛弃了,南贺槿这样确信。
开口之后,闻吟寒敲了敲门板:“吃完就跑?”
小鬼探出头:“你去哪儿?”
“我们去看雪!”土豆兴奋地回答他。
小鬼哦了一声:“我等会儿就去洗碗。”
“最好现在去,”闻吟寒好心提醒他,“等会儿南贺槿会更生气。”
自从从土豆那里得知这只鬼已经成了鬼王之后,小鬼一夜之间的嚣张气焰消失得干干净净,想着这个人说的话应该不会错,他缩了缩脑袋:“那我现在去。”
鬼鬼祟祟钻进房间之后,小鬼悄摸着看了南贺槿一眼,被他冲天的怨气吓了一跳,急忙忙跑进厨房锁上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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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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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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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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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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