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说,文章连载越长,收入肯定会越高,毕竟收费的章节越来越多了。
可他收入下降是事实。
贺知节不愿意相信,没忍住去联系了编辑。
【祝贺:我的日收直接下降了一半,这太不正常了吧。】
后面那句贺知节忍住了没有问出口——是不是你们网站卡了我的收入?
他知道现在要靠编辑排榜,很多流量全要靠平台来推送,自然不敢轻易得罪平台。
【编辑山河:连载文收入下降其实是很正常的,你的文如果质量出了问题就会被读者抛弃,你检查一下是不是最近写的更新水文了?】
【编辑山河:你可以去看看《山河》,看完回来你就明白了。】
单纯的质量下降可能还不会直接影响到收入,因为没有替代品,人们可能还会硬着头皮追这本书,可一旦出现了替代品,那结局就完全不一样了。
山河认为,祝贺倒霉就倒霉在,他居然碰到了一本质量甩开他无数倍的《无问》。
可惜,这本书没有流入他们编辑组,不然山河肯定也是要抢着签下来的。
不过,山河评估过了,他觉得祝贺的文笔不比有鹤鸣的差,只要祝贺找对方向,超过对方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么一想,山河还是很愿意给祝贺一点指点的。
贺知节感觉山河说的这话,他好像看明白了,又好像没有看明白。
什么质量下降?祝贺重新看了一遍自己更新,文笔依然优秀,跟市面上许多口水话网文完全不同,这样的小说怎么可以说是质量下降?山河到底有没有正常的审美评价体系?!
还有这个什么《无问》的!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家伙?!难道是因为自己写的太好了,这么快就出现了抄袭的人?
想到这里,贺知节也不免心里犯嘀咕——难道真的是因为我抄袭了所以遭到了报应,于是现在就有人来抄袭我了?
但他的心理防御机制根本就没有办法接受“抄袭”这两个字,刚想了个开头就自动逃避,然后手忙脚乱地去搜索了《无问》。
“问仙问道皆无问。”
开篇直接就一段描写,轻易地就把贺知节带入到了书中的世界,衣袂带风,仙气飘飘。
贺知节本来是抱着来看看这本书是怎么抄袭自己的心理来看的,结果才看了个开头,就完全忘了这件事,直接沉浸在《无问》的世界当中了。
仅仅是在《灵气复苏》中作为配角出现的老祖宗都可以让贺知节喜爱到写同人文的程度,更别说乔之慕作为绝对主角的《无问》了。
贺知节又感受到了那种被击中的感觉,比《灵气复苏》来得更盛更强烈。
看着《无问》,看着作者名“有鹤鸣”,贺知节却莫名认为,这本书的作者应该是祝福才对。
明明没有任何证据,他却以直觉开始笃信,祝禾都不知道贺知节对自己的文风这么有研究。
原来,老祖宗的人格魅力,的确要由祝福来写才最到位。
贺知节一下子就失魂落魄了起来。
他想起了赵教授说的话,他说,自己光有写作能力,没有写作思想。
这话对吗?贺知节不想承认。
可是他作为另一个老祖宗的创作者,比谁都能清楚地认知到,他的老祖宗画虎不成反类犬,而在《无问》中的乔之慕,不仅在本书具有非凡的人格魅力,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还可以丰富《灵气复苏》当中老祖宗的人设。
“输”这个字带来的挫败感立马就席卷了贺知节,他看着《无问》评论区熟悉的id,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哭了。
同宿舍的班长这时正好从外面回来,他刚去找了赵教授,得到了一个好消息,脸上都带着笑的,但进来后看到贺知节在哭,立马就收敛了自己的笑容。
他两三步走到了贺知节边上,没有去窥视舍友的电脑屏幕里显示的内容,但却十分关心问道:“老贺,你怎么了?”
班长平时跟贺知节的来往并不多,跟专业成绩只能排到中间位置的几个舍友来说,冲进前十的贺知节无疑是他们认知当中的学霸。
学渣和学霸之间是有一层没人注意到但的确存在的壁的。
但就是这样熟悉又陌生的关系,班长也有注意到,新学期开学以来,老贺有点变得奇奇怪怪。
他虽然是班长,但为了自己的头顶为数不多的头发,平时是没有多管闲事的爱好的,所以哪怕是注意到了,也没有问什么,只稍微记在了心里。
呃,班长可能是不知道,有的时候多管闲事是不需要付出行动的,记在心上这种操心选项也很容易让他掉头发的。
贺知节听不清楚班长在说什么,就自顾自在哭,他真的觉得自己太委屈了,来到京大之后可以说是做什么都不顺利。
喜欢上一个女孩子,结果被女孩子的舍友嘲讽,想要在学业上有所建树,结果被一堆女孩子压着,现在好不容易在一个全新领域看着要有自己的成绩时,又出现了一个女的拦路!
为什么啊?他跟女的犯冲吗?
贺知节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得罪女人的地方,反而还做到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尊重女性,怎么就没有哪个女的能尊重尊重自己呢?
他都快要自闭了,什么包袱都没记住,当着舍友的面哭得稀里哗啦的。
班长发誓,他是真的很不想多管闲事的,但谁让贺知节真的哭得天崩地裂肝肠寸断呢?
“老贺,你跟咱们宿舍几个平时也没什么交流,很多事心里憋着也不好,咱们能有缘分成为舍友,那就是好兄弟了,真的有难过的事儿,你可以跟我们说。”
班长不知道自己这话说的真的很男妈妈。
但是贺知节的确在他身上看到了妈妈的影子。
于是,他没有忍住,真的抱着班长的腰大哭了起来。
班长:我是真的很震撼并且真诚祈祷现在没有其他舍友回来。
不然他们会误会的。
此时此刻,就连班长头上的毛,也不由自主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不过,在贺知节断断续续地叙述中,班长也大概拼接出了事情梗概。
好像是在说因为喜欢顾湘,但是被祝禾羞辱了一遍,一年过去之后,他还发现人家祝禾羞辱的没有错,他的确是处处不如祝禾,学习成绩上比不过,在网上写小说也比不过。
听了班长的复述,贺知节也有点迷茫:“我有说过我在网上写小说没有比过祝禾吗?”
“说过啊。”
不过贺知节带着哭腔在说,班长也不确定这家伙说的是不是祝禾了,或者他说的是祝福?
贺知节作为祝禾的头号视奸者,信誓旦旦地否认掉班长说的这句话:“祝禾修了第二专业,每天都在上课,哪里有时间写小说,我说的不是祝禾,是祝福!”
如果祝福是祝禾,那岂不是说明自己方方面面都被一个女的比下去了?贺知节不愿接受tat
而且,说这句话的时候,贺知节又忍不住黯然神伤。
看看人家祝禾,修两个专业居然还吊打他,难道他真的不是天才?
班长没在意祝禾祝福的,只觉得自己这位舍友真的选错了对比样本。
喜欢顾湘?这是得有多大的狗胆才敢的啊!谁不知道顾湘是标准的白富美,眼光高到看全校所有男的都不咋地啊。
跟谁比不好跟祝禾比,贺知节要是选择跟全班的男生比都可能赢,这好死不死地选祝禾,这不就没打算赢?
至于什么写小说不写小说的,班长也不懂,但看贺知节现在这惨烈的样子,估计他又是选了个天花板去碰瓷。
可天花板有这么好碰瓷的吗?这不就遇挫了?
班长觉得贺知节属实有点眼高手低,可现在看着他这么难过的样子,又不好再说这话打击他。
“老贺,你说这话就凡尔赛了,你看看咱们宿舍,全班男生都在这儿了,你不是咱们班上最优秀的男生吗?”
“再说了,你还记得当初刚来学校的时候你自信的样子吗?”
“而且,当初跟于梦婷竞争学习委员,不也是你赢了?她就算是专业第二又如何,这不也输给了你吗?”Χiυmъ.cοΜ
“咱们呢,能处处都跟别人的长处比,要学会发现自己的长处啊。”
班长说起这些话来头头是道,是个合格的男妈妈了。
贺知节听不进去赵教授说的偏批判的说辞,但是班长的话,他却听进去了。
他顿悟了!
果然,不是他不够好,他只是不擅长创作。
想明白这点后的贺知节整个人都轻松多了,下一秒就反应过来——
不对!我怎么在班长的怀里?
连忙从班长怀里出来,贺知节重新恢复了以往的高傲姿态:“这事你不准说出去。”
高傲是高傲,但此情此景,他对班长能听自己的话这件事没有任何信心,于是说话的时候还要悄咪咪地用眼神瞥班长,计划着要是发生了什么异变,他就立马反应过来,对班长进行一番威逼利诱,道德绑架也行!
班长还迷瞪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贺知节现在这状态,就明白,舍友应该已经不难过了。
不难过就好,他最害怕看到别人哭了,而且这回他也算清楚了,无论男人哭还是女人哭,他都没办法很好应对。
唉。
做人嘛,还是要坚强一点。
虽然老贺看着不像是坚强的人,但好歹不哭了嘛,刚才这么丢人的场景,班长也不想再来一次:“好的。”
祝禾对祝贺身上发生的事儿一点都不知情。
她就只知道,《无问》的势头越来越盛时,《折剑》停更了。
毫无预兆的那种停更。
【松子:我偷摸地跟以前认识的朋友打听了一下,据说点墨编辑部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停更。】
虽然数据下降了,但以现在收入数目来看,这个祝贺还是勉强能算得上是个小神的。
【松子:听说祝贺编辑最近一直都在发愁呢。】
【祝福:总不会是因为玻璃心吧?】
反正祝禾最近看《无问》的评论区,里面有不少人都在骂《折剑》,可想而知正主的评论区会有多么不堪入目了。
祝禾作为一个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媒体人,心理承受力是相当不错,当初被一群黑子追着骂也都觉得不痛不痒,但她可不能保证祝贺也能有这样强大的心灵。
【松子:多半是。】
她就像是知道祝禾在想什么一样又发了一句。
【松子:你不会玻璃心是因为黑子们都在污蔑你,但对方是被污蔑吗?他肯定心虚。】
【祝福:总归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她们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迎接这家伙追到《无问》来抄袭了,结果开战还没多久对方就直接趴下了,还真的省了她们的功夫,连小何律师都要表示自己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小何律师刚调侃完,松子那边就二话不说交接了一堆文件给他。
何之泽:?
祝禾无疑是一个很有行动力的人,这边得到了顾朝的承诺,她当然是要不辜负对方的看好,该努力就努力起来了。
这几天她都有在写自己的企划书,敲键盘的时候仿佛好像回到了上辈子跟领导保证自己肯定会把深市传媒的自媒体招牌做出来的时候。
做一个一事无成的社畜的确只会留下痛苦而麻木的回忆,但是,社畜做出成绩,也能有可以追忆的辉煌过往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祝贺停更的原因,没有什么烦人的跳蚤出来骚扰,祝禾写企划书是真的写得十分顺利。
她之前是想要成立一个影视公司,但写企划书的时候真正捋清楚了自己想要做事业到底是什么。
影视公司是影视公司,但她只想做一个专门负责内容的影视公司。
无论是电视剧还是电影,或者以后还会涉及的综艺板块,他们都只做内容制作方,其余的业务不管,对内容负责就行。
祝禾知道,时间线拉到将来,营销会成为一部作品火爆不可或缺的因素,可那已经是劣币驱逐良币的市场现状了,祝禾作为一个做内容的人,不可能主动去成为劣币。
那不如就趁现在的风气还没有完全转变成将来的模样,主动做屹立在市场上不倒的良币,优质的内容自然会为他们留住流量,届时不需要营销,他们团队出现在一个作品的出品名单中,就能成为营销的一个环节!
口气很大,但祝禾相信,这会是顾朝想要的那份企划书。
因为祝禾本人代表的就是内容,除去顾湘的因素,顾朝愿意,或者说铭宇风投愿意选择祝禾,看中的无非就是内容。
“鹤鸣制作?”何之泽看完了文件,心情复杂地问松子,“我记得当初我签的劳务合同是给祝禾个人服务?”
松子信誓旦旦:“哎呀,我们老大要开公司啦,这不也是个人服务的一环节?”
再说来,祝禾这段时间可以算是摸清楚了何之泽的性子,男孩子嘛,多半有点子热血精神。
利用这种中二思维,祝禾相信,何之泽绝对会同意加入鹤鸣一起打怪升级的!
有鹤鸣,一鸣冠绝天下。
此等文绉绉的话是用来骗骗中二小伙子的。
用祝禾的话来说——
我们鹤鸣的精神就是:做最有趣的内容,卖最多的钱!
后者是重点。
祝禾美滋滋,心里想着,讨厌的人终将退场,前方的道路坦坦荡荡。
然后第二天下了课就被打脸。
讨厌的人只会阴魂不散,互联网和现实世界之间的距离真是小到让人无所适从tat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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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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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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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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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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